第62章
第65章
牧傾将漠北寧王的信給了李威遠就沒再管,每天跟樓瀾到處玩,上一次來北平基本就是在将軍府瞎溜達,偶爾出一次門,這次是基本都在外面瞎溜達,偶爾回一次将軍府。
容王之死為謠言這一消息傳遍天下,有人信有人不信,畢竟牧傾一直未露面,京城百姓均見過運送容王棺椁入地陵的奔喪隊伍,這一消息在京城百姓中倒是波瀾不大。
至于官場,仁親王莫名失蹤,皇宮慘遭屠戮,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所為,整個京城上陰雲密布,容王雖人不在京城,但是餘威不減,朝廷官員均噤若寒蟬,唯恐滅門之災從天而降。
秋後初冬,這場鬧劇終于是過去了。
外頭大雪紛紛,暖閣裏燒着銀炭,暖烘烘的。
牧傾手裏執了一卷閑書半躺在榻上,臂彎裏樓瀾正睡得熟。
外頭一聲輕響,南法敲了敲門,輕喊道:“王爺可睡下了?”
牧傾将書放下,一手攬着樓瀾的後頸将自己的手臂抽出來,給他掖好被子,輕手輕腳下床,肩上披了件外袍,出去道:“這麽晚了,何事?”
南法附耳兩句,牧傾轉身關上門,随南法出去。
書房裏李威遠正趴在桌子上打呼嚕,牧傾走過去随手把他敲醒:“讓你看奏折,你這是在幹什麽。”
因為牧傾在這裏,這數月來各地方官的奏折都不遠萬裏送到了北平,這些人精心裏都跟明鏡一樣。
李威遠被牧傾折騰得黑眼圈都出來了,大罵道:“自從我爹死了我就發誓再也不拿筆寫字!”他抽出一本奏折扔給牧傾,“寧王的,漠北戰訊,我看你還是早日回京吧,京城是大炎的國都,你看看現在烏煙瘴氣的成什麽樣子,這仗還沒開始打呢國民就人心惶惶,要治外敵還需先穩固自身。”
牧傾随意掃了兩眼,“我原本還想在你這裏多住一兩個月。”
李威遠道:“你的仇重要還是國家安危重要!”
牧傾挑眉:“一樣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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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威遠氣不打一處來,直想摁着揍他一頓。
屋頂上影衛紛紛表示鄙視,我們王爺真任性。
“王爺,京城的确需要整頓了。”南法在旁勸說。
牧傾用奏折扇着風,“也罷,明日準備回京吧,我跟樓瀾騎小黑回去。”
“我看你就是皮癢了找抽!”李威遠爆喝一聲,指着南法道:“立刻讓人把那匹蠢馬給宰了!”
南法面無表情:“你小心被樓瀾打。”
牧傾笑道:“回去睡了。”
暖閣內小呆子還保持着牧傾走時的睡姿,動都沒動,特別乖巧。牧傾湊過來在他臉上啄一下,忍不住唇角的笑,寵愛地将樓瀾摟進懷裏抱着。
翌日,樓瀾眼淚汪汪和小黑依依惜別,小黑實在是太慢了,路途遙遠,不能帶它走。小黑呆滞地看着樓瀾,一旁的小七殺被牧傾牽出來,小黑忽然咬住了小七殺的尾巴。
七殺痛叫一聲,一尥蹶子踢在了小黑那張馬臉上,小黑估計是被踢傻了,呆立着半天才痛得嘶叫一聲,然後繼續低頭吃草料。
一旁姓牧的觀衆頓時裝作沒看見,将姓樓的觀衆抱上馬,兩腳一夾馬肚噠噠噠跑了。
北平兩萬大軍揭竿而起,世人都道威遠大将軍反了,北平小老板姓都特別高興,奔走相告,熱烈讨論,對于大将軍謀反一事表現得非常興高采烈。
“這就是你們北平‘淳樸’的小老板姓。”牧傾騎在馬背上哼笑道。
“将軍盤踞北平多年,他們自然是更親近将軍一些。”南法笑道。
小七殺終究還小,比之李威遠和南法的戰馬矮了不少,基本上跟只騾子大小差不多,牧傾和樓瀾都騎在七殺的馬背上,看起來特別不協調。李威遠逢人就說,容王窮啊,買不起戰馬,一家五口就靠一匹小馬了。
鴨子們怕冷,都被樓瀾揣懷裏,牧傾給他裹着披風從後面抱着他,倒也不冷。
“等天氣不冷冰水化開了,我們可以把小黑接回來嗎?”樓瀾轉過頭可憐巴巴地問。
牧傾在他唇上偷吻個,笑道:“待威遠的登基大典結束,我便命人把小黑接來。”
“嗯。”
牧傾道:“以後經常帶你回北平小住,把小黑也帶上。”
樓瀾說:“可是小黑很慢。”
原來你也知道它很慢,李威遠斜睨樓瀾一眼,他實在不能理解那麽一匹愚蠢的馬究竟有哪裏值得喜歡,這方面樓瀾簡直跟女人一樣莫名其妙,不管有無用處,喜歡上了就不撒手了。
“沒關系,我們騎馬,讓小黑坐馬車。”牧傾說,非常縱容他。
李威遠翻了個白眼,很不理解這倆人的邏輯。
大軍行至樹闌門,毫無反抗之意,城門大開,因為兩張黃牙旗上不僅有李威遠的姓,還有牧傾的姓。
“我就說不用帶這麽多人,麻煩死了。”李威遠說。
“這兩萬人不是給你裝模作樣用的。”牧傾道:“入京後,宮內的禦林軍內侍甚至宮外的守衛都要換成你的心腹,至少一年內不要撤。改朝換代,并非那麽簡單。”
李威遠從小就習慣了南法替他打點一切,他就只管上陣殺敵,一些細膩的事的确不如牧傾想得仔細。
過了雪邦,一路暢通無阻,就算今天是李威遠只身一人扛着帥旗來攻城,也無人敢阻攔。
連日急行軍,曉行夜宿數天後終于到了京城,李威遠的兩萬心腹精兵如狼群沖入羊圈,短短數個時辰就把京城各大重要律法機構和中書省接收,納為李威遠所有。
這可以算是史上最順利的一場謀反,不費一兵一卒。
容王府的封條還在,牧傾下馬手随手私下,推開大門,“人都流放了?”
“是。”小五道:“王爺的兇喪過後皇上便下旨流放容王府上下。”
“把人都一個個找回來,便說是本王下的令,誰敢阻攔就地格殺。”牧傾漠然道,随手将手中封條扔下,轉身看着影衛們道:“小五帶着人去找人,你們幾個,把王府打掃一下。”
衆影衛呼天搶地,為啥我們回京後的第一個任務是掃地啊!這不公平!
“他們好像不想掃地。”樓瀾小聲說。
王妃救命!
牧傾跨上馬背,看着幾個人充滿希冀的眼神,漠然道:“那算了,掃茅廁去。”
衆影衛:“……”
就說我們王爺非常任性,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王妃晚上一定要把王爺吊起來毒打。
午門前,是一片閃瞎眼的飛魚服。
錦衣衛們手按繡春刀,牧傾跟樓瀾騎着小七殺慢悠悠晃來,嘯烨和麒麟站在前頭,看着牧傾走近,齊齊單膝跪下,數百名錦衣衛的整齊聲音響徹午門:“臣等,恭迎王爺!”
千鶴不跟他們這樣守規矩,小跑着過來,唇邊呵出白霧,“主子,您可算來了!”
他眼眶有些泛紅,牧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千尋死後即便他沒表現出來也知道心裏肯定難過,牧傾這才沒有将他召回北平。他道:“威遠呢?”
千鶴道:“回主子,溫侯和南法先行一步,逛禦花園了。”
牧傾皺着眉:“不整理養仁宮跑去逛什麽禦花園,赤玟在哪?”
“關在太子殿。”千鶴說。
“太子殿……”牧傾望着鉛灰色的天空,淡淡道:“物是人非,說的就是這樣。”他勾唇一笑,低下頭蹭着樓瀾,“随我一同去見赤玟?”
“恩!”樓瀾答應得很用力,他自然是不喜歡赤玟的。
“你們都起來吧。”牧傾騎着小馬一路晃進宮門,随口免了禮。嘯烨和麒麟自覺跟在他身後,牧傾一到,錦衣衛名正言順正式奪回東廠。
宮中基本沒什麽人了,無辜的都讓嘯烨放了,赤玟的心腹則該殺的殺,該囚禁的囚禁,肅清皇宮後錦衣衛全體撤離,宮中只剩下小皇帝和閹黨,他們迅速占領了東廠,至于這數月來怎麽折磨的小皇帝,牧傾早已不再關心了。
太子殿還是一如既往的奢華,只是如今靜了些,殿外跪着一排太監,牧傾在馬背上冷冷掃了一眼,揮手道:“都滾下去吧。”
他抱着樓瀾下馬,牽着他步入太子殿。
殿中的琥珀香味道猶在,小皇帝一身龍袍淩亂,坐在主位上目光平靜,平靜之下卻是死水般的呆滞。
“你來了。”赤玟開口道,怔怔地看着牧傾,随後目光移到樓瀾的臉上,暗暗咬了咬牙。
牧傾看着他白皙的脖頸上隐約可見的鞭痕和暧昧的淩亂跡象,在旁邊坐下,将樓瀾抱在腿上,輕笑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想必那群閹黨也有好好伺候你。”
赤玟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之色,他僵硬地看着牧傾。
“太子殿下,你可後悔了?”牧傾笑道。
赤玟咬牙切齒:“朕是大炎的皇帝!”
牧傾挑眉,慢悠悠道:“我說你是太子,你就是太子,我說你是皇帝,你就是皇帝。我要你死,你不能活,我要你活,你不能死。這天下,我說什麽才是什麽,現在可懂了?”
眼角的媚色是自己最熟悉的狠戾,赤玟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他目光一轉,瞪着樓瀾狠聲道:“我就知道!你早就想這麽做了,你要讓他做皇帝是不是!”
“與你無關。”牧傾伸出一指将樓瀾懷裏冒出頭的小鴨子按回去,涼薄道:“你安心做你的亡國君。”
赤玟下來幾乎是撲到牧傾腳下,要去抓他的衣袖,卻被牧傾一把揮開,“牧傾,你當真對我一點情分都沒有了麽?我們也有過很好的時候啊……”
“赤玟,你賞我的那杯鸩毒可是貨真價實,險些要了我的命啊。”牧傾冷笑道。
赤玟跌回地上,狼狽不堪,“你要殺了我?”
“你若是怕死就不該與我作對。”牧傾道:“你和秦然的私情當我不知道?你與仁親王沆瀣一氣當我不清楚?不過是我看着你長大,舍不得殺你罷了,你所做之事我什麽都能容忍,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對樓瀾動了殺心。”
“那你要我怎樣!”赤玟崩潰的尖叫起來,指着樓瀾怒喊道:“是你不該把他找出來!你随随便便就可以把我拉下皇位,身邊突然冒出這麽一個人我不會害怕嗎!”
牧傾還未說話,一直安靜的樓瀾忽然開口道:“你只是想利用牧傾穩坐皇位,心裏有鬼才會害怕,所以都是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