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4章
京城。
月色孤高,千鶴手執一柄長刀倚在一旁的牆上,眼底是一圈暗沉沉的烏色,他已經有許多天未合眼了。
房中靜谧,只剩下兩個人清淺的呼吸聲。
窗邊一盞弱豆油燈被一陣風撲滅。
咔嚓一聲,一個人幾乎是從外面橫着飛進來,撞破的門,狠狠摔在地上。
“統領……”那人捂着胸口,剛開了口便哇地噴出一口血,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一道天青色的身影走進來,千尋擡眼,手裏是一把玄鐵長刀。
“好久不見。”千鶴走過去,看見他眼底一片溫柔的情愫,只是冷哼了一聲,将自己的屬下扶起來,淡淡道:“下去療傷吧,這裏有我就行了,不必去通知指揮使。”
“是。”那人抱拳一下,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出去。
“千鶴。”千尋的手微微抖着,似乎正按捺着想要像以前那樣撫摸他臉龐的欲.望。
“我等你很久了。”千鶴說,雙眸不帶一絲感情地看着他,“我們之間,總要有個了斷。”
“你恨我嗎?”千尋問。
千鶴冷笑道:“說這些虛的有意思嗎?總歸不是你殺了我,便是我殺了你。”
“王爺在哪?”千尋說。
“他最後的命令是讓你寸步不離守在小皇帝身邊。”千鶴緩緩抽出長刀,刀尖的清光一閃,“你如今擅離職守,想必也知道小皇帝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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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意于守護皇權。”千尋說:“告訴我王爺在哪,放過他,我可以以死謝罪。”
千鶴笑道:“又不是我要抓他,你問我作何。你少說也跟在主子身邊十數載,還不了解他的脾性,主子想殺的人,誰逃得過?你應該是最清楚的,牧之決定毒害主子的時候,他就必死無疑。”
千鶴依舊是一身鮮紅的武衣,唇角勾着涼薄的笑,“牧之已死,屍首我命錦衣衛分成了上百塊扔得滿京城都是,你要一點點找嗎?”
千尋瞳孔一緊,千鶴道:“他犯下彌天大錯,依照主子的脾性,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你應該早就想到的,憑你一人,如何力挽狂瀾。”
話畢千鶴抽刀直劈而去。
千尋急退一步,橫過玄鐵長刀抵擋,聲音不大,卻火花四濺,千鶴反手橫切一刀,延伸的刀痕在地上留下數丈遠。
“以前比試時,你總說我的刀法不精進還需練習。”千鶴摸着鋒利的刀刃,狠戾笑道:“告訴你,那是因為以前我不舍得對你下刀罷了。”
千尋看着他眼裏流動的仇恨,就像一把鈍刀般,狠狠地切割着他的心頭。
千鶴揮刀,清光不斷的刀口已至,千尋卻未再有動作。
冰涼的長刀猛地貫穿了他的胸膛,這是數月來,他離千鶴最近的一次,千尋伸手抱緊了千鶴,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口中的鮮血噴吐出來,在千鶴的身上灑下一道長長的血跡。
“我知道你恨我……”千尋的手像過去無數個時候般的溫柔,輕輕攬着他的腰身,眼裏是一片暈化不開的情愫,“恩義兩難全,主子待我不薄,可是王爺對我有大恩在先……我也是身不由己……千鶴,除了這個,我再也沒有騙過你其他……我真的好愛你……”
千鶴握着刀柄沒有動,還保持着那個将刀刃送進他體內的動作,聽着他在耳畔越來越虛弱的沙啞聲音,眼裏的熱度不是沒有,只是太遙遠,遙遠到一旦千尋松開他,便會消失不見的地步。
“煩死了。”千鶴說:“你說過好多遍了,我從未懷疑過你對我的情,咱們各為其主,你安心上路吧。”
千鶴腕上用力,猛地将長刀抽了出來,千尋仍枕在他的肩上,手上一點點滑落,最終氣絕。千鶴在他身體跌落前丢下刀,一把扶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你叫司麟是麽……”
“報!”一身暗金飛魚服的錦衣衛橫穿王府前廳直奔內室,單膝跪下:“禀告大人,千鶴統領已将叛賊斬殺!”
麒麟喝茶的動作一頓,用蓋碗撇着茶葉末子沒說話。
嘯烨漠然道:“他不是叛賊,掌嘴。”
錦衣衛毫不猶豫,啪地一個大耳光扇在自己臉上,“屬下知錯。”
“他叫司麟。”沙啞的聲音響起,燭光下,是牧之蒼白的臉,他道:“司墨的司,麒麟的麟。”
“下去吧。”嘯烨揮退來人,轉而望着牧之道:“王爺本意并不想殺他,只是千鶴自己饒不過他罷了。”
“牧傾要反了是嗎?”牧之慘笑道。
“王爺的意圖,我等不敢妄自揣測。”麒麟道,“只是,即便王爺要反,也是被你們逼迫所致。”
牧之的面色是病态的蒼白,他披着一件袍子,倚在太師椅上,淡笑着:“我牧家一脈的清譽,要毀在他手上了。”
“此言差矣,仁親王,給‘牧家’頭上潑髒水的,是你啊。”麒麟冷笑道:“王爺戎馬一生,一字打頭便立下無數汗馬功勞,那時身為容王世子的你,在讀書練劍。仁親王,你習武至今,可有在戰場上殺過一個敵人?大炎有如此繁華盛世之景,王爺功不可沒,而你卻一杯毒酒斷送了他幾十年的命,你死後有臉去見牧家的列祖列宗嗎?”
“牧傾謀逆之意昭然若揭,我牧家滿門忠臣……”
嘯烨冷哼了一聲打斷他,“忠臣?我看是蠢材吧,不愧是牧容養在身邊的,你和你的父親,一樣蠢!”
“師哥。”麒麟皺了皺眉,罵人就好好罵人,別扯人家的爹啊,更何況那還是王爺的爹。
嘯烨向來不易怒,但是提起牧傾便越發控制不住身體裏流動的血性,直想活撕了牧之洩憤。
“王爺臨行前有所交代,囚仁親王在府中,等候王爺回京發落。”嘯烨和麒麟站起來,嘯烨握着繡春刀先行離開。
麒麟跟在他後頭,腳步一頓,轉頭看着面容隐沒在黑暗中的牧之,陰冷笑道:“仁親王,你若是敢自戕,我便立即送小皇帝與你一同上路。”
翌日,北平。
又下雨了,雨水淅淅瀝瀝從屋檐落下,牧傾和樓瀾蹲在小木屋的門口,一只大狼狗一只小狼狗肩并肩,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不見小的雨勢。
樓瀾這裏沒有傘,說好下午一起釣魚,如今只能困在小木屋裏了。
“冷不冷?”牧傾撫了一下他卷翹的睫毛,笑着道。
“不冷。”樓瀾站起來,趴到牧傾的背上,輕輕在他脖頸蹭着,“下過雨後,天氣就要涼了。”
“是啊,快到秋天了。”牧傾順勢背着他起來,關上門,将樓瀾放在床上,“我們留到冬日,再一起看雪好不好?”
“可以留這麽久嗎?京城那麽亂,你不用回去嗎?”樓瀾睜大圓圓的眼睛,瞳孔幹淨得像是被外面那場大雨沖刷過般澄澈。
牧傾側躺在他身邊,輕笑着捏他的臉:“就是亂才不回去,等安靜了,再帶你回京城。”
樓瀾乖巧地點點頭,手指玩着牧傾的一縷青絲,牧傾低笑着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樓瀾騰地紅了臉,牧傾在他唇邊吻了一下忍不住笑道:“你怎麽每次都要臉紅?”
“因為我很喜歡你。”樓瀾實話實說,他倒是向來坦誠,即便有些羞赧該說的也不會吝啬。
牧傾單手下移,輕輕吻着他,去解開他的腰帶,在他耳邊聲音魅惑道:“好久沒疼你了……”
樓瀾紅着臉緊緊抓着牧傾的衣襟,努力回應他的親吻。
牧傾吻得用力,不留餘地像是要把樓瀾吞吃入腹。
樓瀾這小木屋是從別人手裏買來的,雖然精致卻有些舊了,這床……平常睡着倒沒什麽感覺,然而牧傾一動,便傳來吱呀一聲。床上兩人都是一愣,樓瀾躺在他身下小聲喘息,“你、你輕點……”
牧傾哭笑不得:“我要如何輕一點?”
于是便一直吱呀吱呀——
影衛們抱着小鴨子蹲在樹上淋雨,紛紛轉頭望天,我們什麽都沒聽到,我們其實和小王爺們一樣天真爛漫,特別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