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3章
北平氣候濕潤怡人,即便是在盛夏也不像京城那麽灼人。
帶樓瀾用過早飯後牧傾跟他一塊去後花園溜鴨子,那個秋千架還在,樓瀾盤着腿在上頭晃蕩,小鴨子們追着他在後面跑來跑去。
“你為什麽會把辰軒接來?”樓瀾的臉上落了些樹蔭下的斑駁日光,白淨的臉龐變得忽明忽暗。
牧傾攬着他的腰,輕笑道:“岚召進犯,辰軒是岚召送來的質子,我倒是無所謂,他若是死了,你定要難過。”
樓瀾嗯了一聲,一手抓着秋千繩,腳蹬在地上晃着。
他們在花園呆了不久将軍府便有小厮來傳,說是人到了。
樓瀾都忘記自己有多就沒有見過辰軒了,固然很開心,連忙拉着牧傾去前廳。
廳中李威遠正在和政鴻喝茶,昔年在戰場,他們倒是有過一面之緣,政鴻是岚召唯一拿得出手的神将,偏偏這戰神一樣的男人只認三皇子辰軒這唯一的主子。
“辰軒!”樓瀾開心地小跑着進來。
辰軒放下茶盞,笑道:“好久不見,樓瀾,你長高了。”随後又站起來,作揖道:“王爺。”
“岚召冒犯我大炎邊關,你可有要說的?”牧傾一進來便單刀直入。
辰軒一愣,失笑道:“王爺要拉我去戰前示威嗎?”
“自然不會,否則也不會讓你來北平。”牧傾拉着樓瀾在一旁坐下,“那王位上是你的大哥,你若是想讓他死,我可扶持你做岚召的大王。”
“我本無意再回岚召。”辰軒從來氣質淡然,輕笑着。
“我家少君不喜歡岚召的王室,當初聽說要來大炎為質,還開心了一夜。”政鴻一身武将風範,和李威遠頗為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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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議事?”李威遠放下茶盞,挑了挑眉。
牧傾捏了一下樓瀾的臉,湊近他說:“我去議事,跟着來還是在這裏和辰軒說說話?”
“你有正事便去做,我在這等你。”樓瀾說。
“好。”牧傾笑着,囑咐一旁下人給他上了一盞香片,随李威遠去了書房,“政鴻,你也進來。”
裏頭沒有下人敢進來候着,南法端了茶來,在三人面前放了一杯雨前龍井,便抱着托盤站在李威遠身邊,輕聲道:“王爺,先前傳了信來,四鎮将軍在路上,不日便來将軍府了。”
“來就來吧,無非是疑惑本王是否真的還活着,總要親眼确認才信。”牧傾淡淡道,罷了又嗯了一聲:“鎮北将軍也來了?漠北邊關不是在打仗?”
李威遠道:“漠北尚有寧王在,無妨。”
“王爺和将軍要在我面前商談軍機要事?”政鴻翹着腿喝茶,話這麽說,眉宇間卻是剛毅英武的神色。
“岚召進犯,辰軒的身份最為尴尬,他是你主子,你總要為他做打算。”牧傾淡淡道。
“王爺想讓我出戰?”政鴻問。
“你肯率領我大炎士兵攻打你岚召疆土?”牧傾說。
政鴻漠然道:“為什麽不肯,只要能保證我家少君的命,現在去将大王的頭顱割下來給你都行。”
“你肯,邊關将士也不肯。”李威遠喝着茶道:“怎麽說你都是岚召的武将。”
“威遠大将軍鎮守北平,邊關一點小動蕩自然是不會随便出兵的。”政鴻說:“大炎疆域遼闊,良将精兵遍地都是,岚召大王是個精打細算的人,他應該沒膽子進犯大炎。只是之前傳出容王薨逝,又算準大将軍不會出兵,想趁亂奪幾座城池罷了。”
“邊關戰事吃緊?”牧傾問。
李威遠搖搖頭:“還未到那種地步,只是一直在防禦。你玩假死這麽一出,也沒幾個知道你是假死,如今朝廷一團亂,皇位上那個又是個擺設,即便有仁親王匡扶正室,戰将也不會聽他號令。朝廷一直未有準确戰訊下達,攻打一個國家是何等大事,即便是漠北的寧王也沒有那個随随便便的膽,總得你開口說了才算。”
“王爺打算一直住在北平?”南法問。
“總是要回京的。”牧傾說:“先住個小半年再說,樓瀾好像不太喜歡京城,總是想往北平跑。”
“那是,京城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哪有我北平小老百姓淳樸。”李威遠大笑。
南法敲了他一下。
政鴻道:“王爺若是保我家少君性命,出戰岚召絕不推辭。”
“要你去,總得辰軒點頭。”牧傾說:“大炎并非無良将……我要你入朝為官,你可答應?”
政鴻皺起了眉,他在岚召的時候最讨厭的就是上朝……
李威遠也皺起了眉,“你想幹什麽?”
“朝廷這次一定會死許多人,想匡扶正室的,和稀泥的……”牧傾微微眯起眼睛,眼睑下的鴉青色越來越清晰,此時已經像墨綠色的圖騰般,他聲色透着些冷意,“就算科舉考試,那些舞文弄墨的才子一時半會在治國之道上也派不上用場,你本就是岚召的正一品大臣,浪費了實在可惜。”
“王爺何必走險棋,我怎麽說都是岚召的人,難以服衆。”政鴻說。
“辰軒與樓瀾交好,你何必推辭。”牧傾淡笑道,“你與威遠志氣相投,你會幫他打理好前朝的。”
“什麽?”李威遠皺着眉,“你發燒了?”
“一旦将赤玟拉下來,皇位空懸,我大炎泱泱大國豈能一日無君。”牧傾說:“我要你去當皇帝。”
“老子一介武将當什麽皇帝,我之前還以為你會廢帝自立。”李威遠說。
“我本也是武将。”牧傾說。
“不去,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話。”李威遠大聲道,“那皇位,你忍了那麽多年都沒下手,我才不去搶你的東西。”
“威遠。”牧傾正色道:“你明知我命不久矣。”
李威遠瞬間啞了聲,書房中陷入一片死般的寂靜中,李威遠沉默良久:“你可以偷梁換柱,讓樓瀾做皇帝,還省了登基大典,反正他們本來就是親兄弟。你繼續做你的攝政王,像以前一樣。”
牧傾一展折扇,揚眉道:“當皇帝那麽辛苦,我才舍不得讓他去,你皮糙肉厚臉皮刀槍不入,你去做再合适不過。”
李威遠咔嚓将手裏的茶盞捏得粉碎。
南法輕聲道:“将軍,你有點正形,王爺說認真的。”
牧傾轉而去看着政鴻:“想好了嗎?也不是非你不可,嘯烨和麒麟最為合适,只是他們倆,有點特殊,我死後,他們也不會活着。”
政鴻沉默一會,牧傾這麽說是把他推到來日的一個風口浪尖,雖是朝臣,卻和錦衣衛差不多性質,是朝廷的暗衛,有些事皇帝不好出面,便是由他來……但是管他的,能保住少君性命就成。
他點了頭,牧傾又笑眯眯地去看李威遠,李威遠一臉敗色,憋了句:“我不适合當皇帝。”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可沒說你适合當皇帝。”牧傾悠閑喝茶:“适合當皇帝的人是南法,他腦袋比你靈活多了,只是南法登上皇位不能服衆罷了。也罷,你封他個皇後,在下旨同意後宮攝政就行了。”
李威遠和南法都面無表情地瞪着他。
以前沒覺得王爺嘴賤啊。
四人在書房與其說是商談國事,不如說在相互鬥嘴,從書房出來時已經快到午飯時辰了。樓瀾和辰軒在外頭閑話了一上午,喝過藥燒也慢慢退了。
在飯廳用過午飯後牧傾挽着袖子,在院子裏和樓瀾給小黑和七殺刷毛,小黑又開始哼哼唧唧,七殺則一直很安靜,它本來不是這樣的,原本也是一匹活潑的小馬。
牧傾說:“它可能是覺得,小黑這麽蠢,它要是再不乖一點,你多可憐。”
“小黑哪有蠢。”樓瀾挽着廣袖露出兩段光潔白皙的小臂,往小黑身上潑水。
小黑哼唧了一下,非常贊同樓瀾說的話。
京中尚未有消息傳來,樓瀾擔心千鶴的安危,問道:“是不是很麻煩啊?你哥哥也是王爺。”
牧傾笑道:“他是王爺又如何,手裏又沒有實權,他若利用這麽多年暗中培養自己勢力,錦衣衛入孔不入,早将他一窩端了。”否則大可反了,何必給他下毒。
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牧傾眼底的笑意便暗了幾分,摸着小黑的鬃毛,“好了,洗好了,七殺讓下人來洗吧,随我回去換衣服,你傷寒剛好,別又着涼了。”
樓瀾乖乖嗯了一聲,站起來拍拍手,将袖子放下來,牽着牧傾的手随他回房。
影衛們從屋頂上跳下來,接着兩人沒做完的繼續,紛紛伸爪子摸小黑,啧啧啧,不愧是我們王妃的寵物,一看就是神駒!絕對日行千裏!
過了數日,四鎮将軍相繼來了北平,見過了李威遠後來拜見牧傾,恰好是在未時,牧傾正在跟樓瀾午睡,于是四個人便在外頭站了一個多時辰。
牧傾等樓瀾醒來後來喚人進來,四鎮将軍等得心急,忙湧了進去。
倒是把樓瀾吓了一跳,平常都是溫柔的小丫鬟或者清秀的小厮進來,今天忽然換成四個大老粗怎麽不打聲招呼!
“何時來的?”牧傾慵懶的目光看過四個武将,随手揮下紗帳擋着,轉身調戲樓瀾順便給他穿衣服。
“有人……”樓瀾臉色通紅,緊緊抓着小褂子的衣襟不讓牧傾脫。
“有就有,誰敢看我挖了他的眼。”牧傾半抱着他,一手麻利脫了樓瀾的衣服,給他穿上裏衣,一件件穿好。
四鎮将軍單膝跪地:“臣等拜見王爺。”
鎮北将軍道:“王爺身體是否無恙?”
“你們很閑?”牧傾漠然道:“邊關無事?你們身為四鎮将軍,竟然膽敢同時擅離職守!”
“王爺息怒,臣等是擔憂王爺安危。”另一個人跪地恭敬道。
“本王無事,你們回去吧。”牧傾道。
“是。”四人應聲,鎮北将軍拿出一封信筏道:“王爺,這是寧王托臣送來的親筆信件。”
“放桌子上。”牧傾道。
四個忙擦冷汗,退了下去,還是覺得找李威遠議事比較好,同為武将,雖然李威遠比之他們官大一級,但是顯然比牧傾好說話多了。
“你好兇。”樓瀾趴在牧傾肩上說。
牧傾挑眉道:“夫人不喜歡?那下次我對他們溫柔點。”
千萬不要好嗎!四人果斷腳底抹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