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40章
樓瀾身子骨到底比不上健壯的成年人,晚膳後就開始咳嗽起來,隐約還有點發燒。牧傾給他喂了藥,讓他含着一顆蜜餞哄他睡覺。樓瀾縮在被窩裏,抓着牧傾的手,埋在被子下的半張臉有點微紅。
等他睡着後牧傾走到大殿宣太醫來問話,半夜被扔過粑粑的太醫很無辜,絮絮叨叨一大堆,還是那句話,沒大礙,燒過就過了。
屋頂上,卑鄙下流無恥的影衛們又開始尋思壞點子。
“不長記性,扔粑粑沒用,小五今晚去扔個火流彈吧。”
“收到!”
千尋:“……”
千鶴小聲說:“裝沒聽到吧……”
太醫走後千鶴進去随伺,給牧傾上了一杯安神茶,有些踟蹰道:“主子,您今天……”
牧傾掃過他一眼,知道他要說什麽,接過茶只淡淡道:“我這雙膝蓋,沒你想的那麽高貴。”
千鶴道:“主子和樓瀾,現在可是兩情相悅了?”
“叫王妃。”牧傾道。
影衛們:“揍是!不要以為你是我們頭頭就可以直呼我們王妃名字了!”
千尋一陣頭疼。
殿內千鶴輕笑一聲,“是,恭喜主子。”
“下去休息吧。”牧傾将茶盞房間,起身走向暖閣內,“等樓瀾身體好些就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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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鶴點點頭,推門出去,跟千尋小聲道:“太子怎麽辦?”
“誰知道呢,這種事不是你我能插上嘴的,且看主子怎麽做吧。”千尋揉揉他的眉心,“去休息吧,你這兩日也沒睡好。”
兩人拉着小手一塊往回走,千鶴還在碎碎念着:“這樣也好……”
千尋回過頭,看着雲逸宮的宮牆,眼底是刀劍般的寒光。
牧傾掀開被子輕手輕腳躺在樓瀾身邊,也許是發着燒的關系,樓瀾對溫度更是敏感,輕輕往下縮了縮,忽然便醒了。
“吵到你了?”牧傾伸手将他攬在懷裏。
樓瀾搖搖頭,枕着牧傾的臂彎微微擡眼看着他,因為發燒故而嗓音有點沙啞,他指尖繞着牧傾的一縷青絲,小聲說:“你不要騙我。”
“除了色我能騙你什麽?”牧傾捏着他的臉輕笑道。
樓瀾往他懷裏蹭了蹭,連日來受的委屈終于有了一個宣洩的借口,摟着牧傾的脖頸小聲抽泣。牧傾摸着他的背,口氣疼惜道:“不騙你,那真的都是氣話。”他讓樓瀾松開與他對視,擦幹他的眼淚,“我像你愛我一樣愛着你。”
“不騙我。”樓瀾伸出小指。
“不騙你。”牧傾笑着勾上他的小指,“我起個誓?”
“不用了,我信你。”樓瀾往他懷裏拱。
牧傾輕輕摩挲着他的背,“睡吧,等你身體養好一些,你不喜歡京師要去北平也可以,我陪你一起去。”
樓瀾悶悶道:“我和吉祥要了三只小鴨子……”
“嗯,我瞧見了。”牧傾忍不住笑道:“明日我回去連着籮筐給你抱回來?”
“好,我要當兒子養。”樓瀾說。
“小公鴨還是小母鴨?”牧傾柔聲道。
樓瀾道:“吉祥說是小公鴨。”
“哦,三只小王爺。”牧傾說。
樓瀾終于破涕為笑,昏昏沉沉中覺得牧傾懷中的氣息幹淨而溫柔讓他想一直溺下去。
翌日一大早牧傾就搖着尾巴給樓瀾獻殷勤,回容王府給他接小鴨子去了。
屋頂上影衛們頭碰頭湊在一起,這種事交給我們去做就好了何須王爺親自跑一趟,我們也十分想摸一摸王妃養的小鴨子!一影衛pia地扇過去一巴掌,糾正那是小王爺!
千鶴目瞪口呆:你們真的是認真的嗎?
樓瀾揉着眼睛醒來的時候牧傾剛出宮沒多久,千鶴聽到動靜走進來,笑道:“醒了?主子回王府了,等會就回來了。”他走近樓瀾,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嗯,退燒了,但是藥還得喝。”
樓瀾坐在床邊捧着碗咕嘟咕嘟喝藥,千鶴替他穿好靴子,端了杯溫水給他喝一口沖淡口中的藥味。
“現在傳膳?”千鶴問。
“我想等牧傾一起。”樓瀾拿了件袍子披在肩上,領口的風毛輕輕撫着他沒有血色的臉頰。
千鶴點點頭,跟着他走來走去,樓瀾去推門,他忙道:“你剛退燒,別出去了。”
“我就在門口站着。”樓瀾小聲說,還是像以前一樣口氣裏全是怯怯的詢問,即便是容王現在對他的寵愛越來越明顯,也絲毫沒有恃寵而驕的意思。
“好吧。”千鶴把他肩上的袍子換成披風才放行。
樓瀾從裏面搬了張小凳子出來,坐在廊檐下,冬日纖薄的陽光落在他身上,沒有一絲暖意。
“千鶴,我想問你件事。”樓瀾忽然說。
“嗯?”千鶴站在他身邊,低頭看着他。
樓瀾看着千鶴明亮的眼睛,欲言又止,最終抿了抿唇搖頭道:“算了……我不問了。”
千鶴一時微怔,進去把棋盤搬出來跟樓瀾一塊下棋,聲音輕輕柔柔的:“樓瀾,主子他其實真的很在乎你。”
樓瀾撚着一枚黑子沒說話,千鶴兀自道:“我在主子還是小王爺的時候就跟着他了,主子舞象之年便已戰功赫赫橫掃漠北敵國,是他平定了天下讓百姓安享盛世,所以他骨子裏是驕傲的,我跟着他二十餘載就沒見主子向誰屈服過。”樓瀾靜靜地聽着,千鶴唇角的弧度溫煦像是在講故事一樣,“哪怕朝堂之上,他也未曾向皇上曲過那雙膝蓋。所以,就算主子有什麽過錯,看在這份感情上你也千萬不要怨怼于他。”
“牧傾那麽小的時候就帶兵打仗了嗎?”樓瀾好奇問道。
“是啊。”千鶴笑道:“仁親王那時還是容王世子,留守在京,主子和李家的少将軍鎮守漠北。以前發生過很多不太好的事情,主子是次子,所以‘容王’并不是他繼承的封號,而是擊敗岚召後新封的爵位。那時主子的父親已經戰死沙場,所以仁親王才只能是仁親王。”
兩人一邊下棋一邊閑話家常,千鶴說了很多牧傾以前的事,這些樓瀾都不知道。
赤玟太子到了雲逸宮時,通傳的太監還沒開嗓子,一影衛就從屋頂上翻了下來,附耳在千鶴耳邊,“統領,太子來了。”
“偏偏在主子不在的時候……你下去吧。”千鶴不動聲色地揮手,影衛應聲,又竄上了屋頂。
“不玩了,我認輸了。”千鶴把白子扔回棋盒裏,笑眯眯道:“外頭越來越冷了,我們進去吧。”
樓瀾哦了一聲站起來,外頭一疊聲的“太子殿下”響起,宮人跪了一地。
赤玟太子只帶着一個小內監前來,徑直走到樓瀾面前。
“牧傾不在這。”樓瀾說,雙眼純良無辜,沒有驚吓也沒有敬畏。
“知道,本宮是特特來找你的。”赤玟面無表情的比着手勢,身邊的小內監譯道。
赤玟走進殿內,“進來回話。”
樓瀾只好跟着進去,千鶴随他一塊卻被那個小內監擋下,赤玟比着手勢:“你在外頭候着。”
千鶴面露難色:“回太子殿下,主子臨走前,囑咐屬下要寸步不離守着。”
赤玟眼內一片赤焰,“本宮讓你在外頭等着!是否要本宮命禦林軍将你拿下!”
“沒關系。”樓瀾見氣氛劍拔弩張,跟千鶴擺擺手。
千鶴沉聲道:“我就在門外,你有事喊我一聲就好。”
樓瀾點點頭,千鶴退出殿外将門掩上,打了個響指,一影衛倏地從屋檐倒吊下來,千鶴道:“速回王府。”
影衛道:“統領放心,老小已經趕去找王爺了。”
千鶴颌首靜立在殿外仔細聽着裏面的動靜。
暖閣內滿是安神香料彌散的味道,赤玟在主位坐下,目光像河裏的寒冰般冷岑岑的盯着樓瀾,他并不說話,毫不掩飾眼神裏的兇狠。
“幹什麽?”樓瀾說。
小內監尖着嗓子道:“你應當跪着回話,還不跪下。”
樓瀾站在殿內,兩手揣在一起輕聲道:“牧傾說過我不喜歡跪可以不跪的。”
赤玟震怒,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只不過是個玩物!別太不識好歹!你以為你是誰,若沒有這把嗓音牧傾會把你當回事嗎!”
樓瀾不驚不怒,看着自己的腳尖一會,擡起頭道:“我不信你。”
就像南法說的那樣,樓瀾和石頭一樣表裏一致,什麽都不懂,卻固執的可怕。赤玟原本就在火頭上,樓瀾的态度徹徹底底将他激怒了。赤玟走下來兩步走到樓瀾面前,也顧不得比手勢了,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地一聲樓瀾臉上挨了個清脆的耳光。他驚愕得瞳孔都微微漲大了一圈,沒等赤玟表達什麽,樓瀾反手直接在赤玟臉上也甩了個耳光!
“你憑什麽打我!”樓瀾怒道。
影衛紛紛激動不已,艾瑪我們王妃可霸氣!
“大膽!你竟敢對太子殿下動手!”小內監罵過一句竟不知如何反應,這天下竟有人敢扇太子的巴掌!何等大膽!
“抓住他。”赤玟竟也并未對這一巴掌而動怒。
樓瀾看不懂手勢,那小內監自然也沒譯出來,只一步上前抓住樓瀾桎梏住他的雙手,又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叫喚出聲。
“要怪就怪你這張臉,這把嗓子。”赤玟抽出一把小匕首,“我一點險也不想冒,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是個太大的威脅,牧傾就算再喜歡你又怎樣,你若是死了,他也沒有辦法……”
樓瀾拼命掙紮,看着刀鋒逼近,張口狠狠在小內監的手上咬了下去。小內監嗷叫了一聲,本能反應地把樓瀾往前推,不巧正推在了刀口上,鋒利的小匕首在樓瀾脖頸側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卻足可以痛得他皺起眉。
“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麽你要害死我!”樓瀾發瘋般掐住赤玟的脖頸,拼盡了全力。
殿內忽然亂作一團,赤玟太子被樓瀾推倒在地狠掐脖頸,幾乎快要窒息,小內監驚惶地叫着,想去把樓瀾踹開。
一道勁風猛地将殿門掴開,砰地一聲砸在兩側,千鶴抽刀将小內監拍到一邊去,忙去拉起樓瀾,“快住手!你想掐死太子嗎?!”
“他想殺我!我為什麽不可以殺了他!”樓瀾比不過千鶴的力氣,堪堪被他拉扯起來,原本因為尚未病愈臉上蒼白得毫無一絲血色,現下卻因為氣惱,連向來清澈的雙瞳都閃過一絲赤紅。
赤玟狼狽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雙目一度因為窒息而陣陣發黑。
“太子殿下!”小內監連滾帶爬地前去将赤玟扶起來。
“殺了他!”赤玟滿目冰冷,“今天一定讓他死在這裏!”
小內監連忙扯着嗓子喚來早就埋伏好的禦林軍,霎時無數禦林軍湧入宮門,裏裏外外将雲逸宮包圍了起來。
“去傳太醫。”千鶴不動聲色,将樓瀾的披風拿下仔細查看他脖頸的傷口。
“統領,來者不善。”影衛們從屋頂跳下來擋在殿門外,抽刀在手,就等着千鶴一聲令下。
“你不說我也知道。”千鶴急出一頭冷汗,太子的目的太明顯了,他根本就沒想過掩飾壓根就是趁着牧傾不在來殺樓瀾的,又不能真的跟太子動手,千鶴只在心裏祈禱牧傾快些趕過來。
“本宮說殺了他!”赤玟憤怒異常。
禦林軍們立刻相繼拔刀。
容王府的影衛們可不像千鶴想那麽多,只要禦林軍敢動手,統統殺無赦!
“太子殿下,您這麽做,如何跟我家主子交代?”千鶴道。
樓瀾站在千鶴身邊,眼神仇恨地盯着赤玟太子。
“本宮要殺一個人何須向誰交代,你滾開!沒你的事!”赤玟揮手竟是想硬來,他被樓瀾的出現逼急了,尤其是聽聞昨天牧傾竟然用下跪求樓瀾原諒,更是恨得心頭沁血!那麽驕傲的一個人竟然會為了這麽個小子屈膝,赤玟翻來覆去一晚上,龐大的危機感險些将他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