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數日後他們到達北平。
長街上熱熱鬧鬧,卻存在着一種強烈的虎視眈眈的危險味道。威遠将軍在此盤踞多年,手中握有大半兵權,勢力之廣早已根深蒂固,若是沒有牧傾一同前來,光是方渝,一入城恐怕便要連人帶馬的讓這躁動的滿城軍人給啃了。
牧傾幾次把想下去玩的樓瀾抓回來,“老實點,這便要到了!”
他沒在長街停留,徑自趕往将軍府。
鑲金牌匾上“将軍府”三個大字熠熠生輝,守門小厮六人,平日沒有訪客也站着,其中一小厮英武不凡頗有武将之風,此時見到抱着樓瀾下馬的容王先是一愣,磕巴道:“王、王爺?!”
牧傾瞧着他蹙了蹙眉,随後道:“南法?你真是越混越回旋了,堂堂大将軍的貼身近侍,怎麽還守起大門來了?”
南法苦笑道:“做錯了事,被我家将軍拎到門口罰站一天,王爺快請!呃,這位是?”
南法看着被人扶下馬車的方渝,眼裏有些警惕,牧傾道:“朝中言官,方渝,不用管他。”
方渝賠笑着,敢怒不敢言。
南法猛地扇了旁邊小厮一下,怒道:“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禀告将軍!王爺來了!”
于是那小厮扯直了嗓子一邊喊一邊跑進去:“不好啦!王爺來了!将軍!王爺來啦!”
南法:“……”
其餘小厮一聽當朝攝政王牧傾莅臨,吓得魂飛魄散,連忙跪了一地。
牧傾站在門口,中氣十足地一喊:“李威遠!你龜兒子還不快給老子滾出來!”
片刻後一聲渾厚的咆哮傳來:“操!牧傾你個王八蛋京城混不開你了嗎!休想跑來禍害我北平的小老百姓!”
方渝站在一邊都快要被這一聲吼得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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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傾哈哈大笑,緊接着一身黑色将軍武袍的李威遠沖了出來,英氣逼人的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興奮表情,他上來就重重捶了牧傾一下,“你龜兒子的!這麽久才想起來看老子!”
南法蹙眉道:“将軍,你好歹注意一下,王爺連日舟車勞頓你就不能下手輕點!”
李威遠像是被媳婦兒罵了般收斂了些,牧傾倒是不介意,他從小戰場長大,刀比人長時便和李威遠相識一同征戰沙場,感情深厚。
“你被太子撤職了嗎?跑我這幹啥?”李威遠爽朗一笑,武将的悍勇之氣蕩開。
“太子說你想造反,我過來瞅瞅。”牧傾漫不經心道,方渝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想去捂牧傾的嘴又不敢,只能唯唯諾諾的不說話。
李威遠聽聞不怒反笑,狂妄道:“哈,你都沒反,我反個啥,你要是反了我就跟着反!”他說完就注意到了牧傾身後站着的一個少年,将軍歪了歪頭,看到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無聊地玩着牧傾垂在後背的青絲,不禁眼睛一突,“太太太太子?!”
南法一愣。
牧傾大笑,把樓瀾從背後揪出來,“餓了嗎?”
樓瀾使勁點頭,“我想吃蟹黃包子!”
李威遠差點一口氣抽過去,“太子何時會說話的?!”
南法踹了他一腳,李威遠不情不願,“臣李威遠,拜見太子殿下。”
說着就要跪,牧傾飛起一腳将他橫着踹飛,李威遠暴跳如雷,追着要打要罵,牧傾連忙一把将樓瀾抱起來一溜煙跑進了将軍府。
方渝目瞪口呆,一行随從也目瞪口呆。
“我家将軍和王爺多年情誼,鬧慣了,方大人別見怪。”南法因為将軍的惡趣味仍穿着一身小厮灰衣,但因武将出身,手腳修長有力,臉部輪廓英俊又有種介乎男人和少年之間的風情,不像李威遠那般絕對的陽剛,也不像牧傾那般絕對的妩媚又富含殺機,更是樓瀾那水靈的少年模樣無法比拟,方渝面對他的淡笑一時微怔,心癢難耐。
一個時辰後,正廳寂靜無聲。
李威遠面色鐵青,南法已經換回一身親随武服,臉色亦是相當難看。牧傾神色淡然地喝茶,方渝被這種風雨欲來的氣氛驚得直哆嗦,一時沒人說話,樓瀾站在牧傾身後無聊得直打呵欠。牧傾轉身捏了捏他的臉:“若是困了便下去睡,不必陪我在這兒耗着。”
樓瀾連着打着好幾個呵欠,眼角都濕潤了,仍然搖了搖頭,趴在牧傾的背上攀着他的脖頸,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這事兒……”李威遠沉聲說:“我不知道。”
南法劍眉微蹙,“王爺,您與我家将軍自幼長大,應當知道我家将軍向來獨身一人,那侄女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牧傾面色如常,“我便是為此而來。”他淡漠的瞳眸轉向方渝,“方大人,你可是聽清了?”
“是,微臣聽得清清楚楚。”方渝連忙道,差點就想給牧傾跪下了。
“你可有細查?”李威遠問。
牧傾漫不經心道:“死無對證,如何查?”
南法正欲開口,李威遠忽然摔了茶盞怒罵一聲,“媽的!別說是侄女!就算是老子女兒去下的毒那也不關老子的事!”
皇族最他媽喜歡搞誅連!李威遠心裏怒罵了一聲。
南法看了一眼旁邊面色蒼白的方渝,說道:“來人,快些帶方大人下去歇息。”
方渝倒是松了口氣般不用再陪着這倆要命的祖宗了,連忙道了聲告退便下去了。
待他走了,南法才道:“王爺,這事恐怕是沖着您來的。”
牧傾點點頭,目光沉寂:“我也猜到了一二,是或不是,今晚便見分曉。”
“王爺,您和我家将軍有多少年未見了?”南法忽然問。
“嗯?”牧傾看着李威遠:“快五年了吧。”
李威遠贊同地點點頭,南法道:“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王爺,您與将軍五年未見也未曾聯系,就敢這麽一個親随不帶就來了北平。您是權勢滔天的攝政王,若我家将軍真有逆反之意,王爺您此番前來,只怕是回不去了。”
“說什麽屁話!就因為是牧傾把持朝政本将軍才不會反!”李威遠罵罵咧咧道。
南法淡笑着:“王爺,您有心計,卻沒有防人之心。”
“他沒防人之心?”李威遠好像聽到笑話般哈哈哈,“他沒防人之心太子赤玟就不會一個兄弟都不剩了。”
“您若有,今日之事就完全可以避免。高處不勝寒,王爺,除了自己,您該防着任何人,今日若是換了我,定不會輕易前來北平,五年是可以改變很多事的,您受了刺激,便來了,從未想過要是将軍真的反了該當如何。”
“南法說的是。”牧傾點頭。
李威遠仰頭思索。
“人都是有兩面的,有的人外在灑脫不羁,內在卻優柔寡斷,比如王爺你。”南法說。
牧傾臉色陰沉下來。
“也有的人外在勇毅無堅不摧,內在卻柔軟不堪一擊,比如說将軍你。”
李威遠臉色陰沉下來。
“那我呢?”樓瀾忽然眼睛亮晶晶的說。
南法忽然就笑開了花,“你呀,你太好琢磨了,就光瞧着便知道了,你外在呆蠢,內在也呆蠢,你就是顆小石頭,裏外都一樣。”
咔嚓一聲,牧傾手裏的杯盞被捏碎了。
南法得罪完所有人,忙不疊逃了,“我去看看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