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選擇
魏竹生将我的小葉護在身後，這時，周圍的暗衛一波一波地湧出來。
烏雲壓頂，驚雷滾滾，兩撥人氣勢劍拔弩張。
我将手中的錦盒一丢，“淩王殿下，你怎可出爾反爾？”
淩王仰天笑了幾聲，徑直将未打開的檀木盒擲到了我們腳下，眼裏泛着精光，“這麽拙劣的演技，還想騙過本王。”
“是你們先拿着假的遺诏蒙騙于本王，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我微微一滞，他是如何發現的？
既然這層窗戶紙捅破了，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淩王殿下，不過是彼此彼此。”
話音剛落，頭頂的蒼穹之上劃過一道閃電，好似将天劈成了兩半。
刀劍铿锵聲應聲而起，不一會兒，混着血色的雨水揮滿了天際。
終是對方人多勢衆，我們漸落下風，魏竹生抓住我的手腕，讓我先撤離。
可我驀地回首，卻發現小葉還深陷敵營，血跡染紅了她的衣襟，就見一柄鋒利的鋼刀朝她後心刺去。
我幾乎大驚失色，魏竹生說的什麽，我都聽不到了，地上撿了一把血劍，身體就不受控制地朝小葉的方向跑了過去。
刀劍相碰的一瞬間，手腕被深深鎮住，手中的利劍差點脫手而落，還好對方的鋼刀被我打亂了方向，沒傷到小葉一分一毫。
對面的人越來越多，小葉又深受重傷，我咬了咬牙，當即将小葉推出了包圍圈。
然後，數把冰冷的利劍架在了我的脖頸上，只要我稍微一動，劍刃就會立刻割破我的喉嚨。
我看到魏竹生急急趕來，成功接應了小葉，只見他眉宇皺成了一團，焦急地望着我，而我朝他微微一笑。
只是雨霧朦胧，不知他有沒有看懂。
我是故意被淩王抓住的。
與其讓魏竹生左右為難，不如自己主動出擊賭一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時，魏竹生的嘶喊聲沖入耳際。
而我卻後頸一痛，當即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卻是在一間幽暗潮濕的牢室內，鼻尖纏繞着濃郁的血腥味，手腕腳腕皆被鎖鏈縛住。
“你醒了？”
空寂的牢室內突然響起一道陰冷的聲音。
循着聲音望去，只見淩王殿下坐于玫瑰椅上，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扣着案幾，他掀了掀眸，發出陰森的光，“你猜，魏竹生會不會來救你？”
他身着玄色蟒袍，眉眼間盛氣淩人，就像天生帶有上位者的氣質，威嚴而不敢直視。
同從前的傳言簡直大相徑庭。
“你猜，他又會不會為了你而背叛太子？”他再次發了話。
我直視着他鋒利的眸光，一字一句道：“你殺了他的老師，他不會的。”
“是麽，可是他會眼睜睜看着你死嗎？”他那入鷹隼似的目光刺了過來，仿佛能将人一眼看透。
我微微偏過了頭，苦笑一聲，“我不會讓他親眼看到我死的。”
話音落畢，耳邊傳來一陣陣輕幽的腳步聲，每一步就像是踩在了心尖上，令人心顫不止。
一片陰影打在頭頂，一抹修長冰涼的指尖忽然點上我的額頭，一點點往下劃，拂過鼻尖，唇瓣，最後輕輕捏住我的脖頸。
他的手指重重一按，這個姿勢，我不得不與他對視。
“真是情深義重，可是別忘了，是誰為你的父親翻了案，又是誰培養了你？”他的話聲帶着狠戾。
我恍然大驚，“葉慕風是你的人？”
不是肅王嗎？
難道......
心中無數思緒劃過。
既然葉慕風是淩王的人，那麽葉慕風最後招供出的肅王，豈不是替罪羊？
而且不僅僅是肅王，還有中毒而亡的安王。
好一招一箭雙雕。
淩王的心思簡直令人生寒。
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鼓起勇氣問了出來，“安王殿下和肅王殿下都是你......”
“看來你還不笨嘛。”他唇角勾起一抹恣意癫狂的笑。
我重新分析了一下局勢，現下皇帝暴斃，太子被趕出京都，皇城的禁軍還有四大将軍麾下的士兵都被淩王控制。
而太子手中只有遺诏一個籌碼，城外的援軍還未到，若是太子不小心逼急了淩王，太子一黨将會岌岌可危。
太子的處境的确危如累卵。
“你對他情深義重，可是他又對你做了什麽？”
淩王陰柔的嗓音将我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繼而肩頭衣襟被他微涼的指尖拉落，還未痊愈的鞭傷仿佛在輕輕呻.吟，他往深處按了按，“痛嗎？”
如針紮似的痛漸漸延伸入毛孔，我皺了皺眉頭。
他的手指不斷挪動，又覆上我的脖頸，仿佛輕輕一掐就能折斷。
“不過看在你重情重義的份上，本王可以給你個将功贖罪的機會。”他俯首傾了過來，陰冷的氣息吐在面龐。
我掀了掀眸，他濃密纖長的睫毛幾乎近在咫尺，我的心髒登時一緊，“王爺想要我做什麽？”
“自然是降服魏竹生，偷回遺诏。”
他的氣息越來越近，我屏緊了呼吸，差點喘不上氣。
我想，說個話至于離得這麽近嗎？還是這乃淩王獨特的審訊方式？
剛想要動一下，手腕就被他立刻鉗住，動彈不得。
我偏了偏頭，別過他的氣息，“王爺太高看我了，魏竹生不會聽我的。”
“事還未做，怎麽可以先漲他人志氣？”下一刻下巴忽被他捏住，又轉了回來，正對上他陰鸷的眉眼，“本王說你可以就可以。”
看來他是下定決心讓我去诓騙魏竹生了，我心裏暗笑了一聲，“淩王殿下，我不會背叛魏竹生的。”
“因為我、喜、歡、他。”我直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
“愚不可及。你喜歡他的代價，就是你的命。”
下巴被他猛地用力一掐，我忍不住吃痛一聲，“殿下說笑了，若是殿下憐香惜玉，直接将绫人草贈予我不就可以了嗎。”
“讨價還價。”他的瞳孔驟然緊縮，語氣暗含愠怒，“你當本王的東西都是白給的嗎？更何況，你還是叛徒。”
“你本就是本王的人。”他那雙幽暗的黑瞳好似暗湧着無數驚濤，“更何況現在你的命是我的，幫我，你就可以活，不幫，只有死路一條。”
我緩緩彎了彎唇，平靜地吐出了兩個字，“不幫。”
他雙眸陡然瞪大，扯動了下唇角，已然氣極。
我繼續補充道：“魏竹生對我很好，所以我願意為了他去死，而殿下呢？從始至終對我都是利用，還将我送去青樓被人磋磨，殿下，你實在不值得，就算死，我也不會幫你。”
“他能給你什麽，本王能給你的更多，他對你好，本王照樣可以。”
“殿下要怎麽對我好？”我輕笑出聲。
“待你解毒，本王登基之後，本王會封你為貴妃，保你一世榮華富貴。”
他目不轉睛盯着我，說得極其鄭重。
“貴妃嗎？”我稍稍低頭，做一副沉思的模樣，片刻後又朝他搖了搖頭，“葉慕風也曾對我許下諾言，說會放我離開，可這只不過是他暫時穩住我的手段罷了，青苔該如何相信......”
“你拿本王與葉慕風那個蠢貨比？”
他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我的話。
“本王從不騙人。”他擒起我的下巴，一雙如鷹隼般的眸子，仿佛要将我看透，“不過前提是，你亦沒有騙本王。”
我抿了抿唇，細細琢磨了一番。
我本就是故意被淩王抓住，只有取得淩王的信任，才能有一線生機。
可如果輕易被他說服，反而又容易引起他的懷疑。
與他對視須臾，我緩緩開了口，“殿下，其實我不想死，但是我更不能背叛魏竹生。”
“冥頑不靈。”
他狠狠掐住我的下巴，“本王會成全你，讓你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我被掐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只覺得他再不松手下巴就要脫臼了，我痛苦地望着他。
他好像挺滿意我的反應，凝了我半晌，像欣賞他的戰利品一樣。然後他猛然松了力，徑直甩袖離開。
終于失去禁锢，我深深緩了一口氣，急忙摸了摸不堪一擊的下巴，而後擡起眸盯着他離去的背影。
生不如死麽，我內心冷笑一聲，那就來吧。
三日後，我又毒發了。
這次的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厲害。
我想他們定是在飯食中摻了東西，不然怎麽會這麽痛。
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仿佛被蟲蟻噬咬，時而又處在冰火兩重天，就像是一場緩慢的淩遲，蝕骨剜心。
我想将自己撞暈，可是四肢皆被鎖鏈束縛，根本挨不到牆壁。
這就是淩王說的生不如死麽。
一刻鐘後，眼前朦朦胧胧出現一只繡着龍紋的皮靴，陰冷的聲音刺進耳膜，“告訴本王，你想不想活？”
指甲扣進地縫，我死死咬緊了唇瓣，沒有回答他。
随即發出一聲冷哼，就要甩袖離去。
這時，一股鑽心劇痛猛地蹿向顱腔，我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扯住他衣擺一角，發出的每個音節都是顫抖的，“我......要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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