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尴尬
全身僵住，我動了動唇，低低笑了一聲，嘆息道：“太遠了，長安的風是吹不到揚州的，何況我也不知道你已入仕。”
魏竹生比我年長三歲，其實幼時他走後，他的身影還時不時會闖入我的夢中。但自從我父親出事，我委身主人之後，我便斷了這個念想，更沒想過在玉骨樓還能再見到他。
魏竹生眼角當即垂下，眸中色彩變幻莫測，我辨不出他在想什麽，當下也無其他話可言，遂問道：“大人可還有事？”
他依舊盯着我，卻沈默不語。
“既無事，青苔告退。”見此，行了一禮，我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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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數日，魏竹生沒在尋過我，倒是我身邊的燃香盯我盯得很緊，每日入夜，總會消失那麽一會兒，不知她是去給魏竹生還是魏夫人報信了。
由此可知，魏竹生對我還是有戒備之心，可此舉限制了我的行動，我根本無法從魏竹生那裏套到什麽，更沒機會與主人通信。
不過也難得我過了幾日平靜日子，很快，中秋佳節将至。
魏竹生派人來告知我去共賞中秋燈節，我選了一襲白色錦衣長裙，腰封系有珍珠點綴，不張揚，也不失精致。
到了魏府門前，我看到那娉婷玉立的兩人，男子風清霁月，缥缈的月光映到他身上，更加光彩照人，而那女子只莞爾一笑，便顧盼生輝，好似一對佳偶天成，活像畫中的神仙眷侶。
魏竹生和蘇嫣和，光是名字都這麽般配，而我在一旁倒像是多餘的那個人，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心髒就好像被紮了一下。
蘇嫣和視線移過來，朝我笑了笑，貌似帶了點讨好的意味，朝我伸出手，“妹妹出來了，可要與我一同上轎？”
“不必了，你們一起便可，我步行即可。”我冷冷道。
由于上次野貓的事情，我可要離她遠些，萬一她再有個意外，又怪到我頭上怎麽辦。
眼見她朱唇欲啓，我固執地偏過頭去，擺出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樣，想必她也看出我的意思，也未與我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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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看她，自然也沒看魏竹生，原以為魏竹生會與她一起上轎，豈不料我身側多出一個人影，歪頭一看，正是魏竹生。
我一臉疑惑地望着他，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只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便大步向前邁去。
眼見他們都快走遠了，我才回過神，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後，一路無話。
好像說點什麽都不合适。
我和莫修塵的事情無疑在他心裏結了一個結，無論怎麽解都解不開。
唯一盡快解開此結的便是，要麽我消失，要麽莫修塵消失，可魏竹生既讓我發了誓，就是不想讓我走，而莫修塵是他的表弟，那更不可能離開魏府。
所以，我們之間的關系更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修複。
正出神時，額頭卻猛然撞上了什麽硬物，我悶‘哼’一聲，下意識捂住額頭，擡眼望了他一眼，才知我是撞到了他□□的後背，他的目光毫無波瀾，依舊淡淡的，為化解尴尬，我指了指前方，道：“我沒事，大人快些走吧，轎子都走遠了。”
對視良久，他才轉身，我可是想不明白了，他若是想同我說話大大方方說便是，這般守在自己身邊又緘默不語的樣子讓人感覺怪怪的。
到了燈節，魏府的轎子停靠在路邊，魏竹生親自扶了蘇嫣和下來，本不想看他們卿卿我我，但我還是情不自禁瞥了過去，只見蘇嫣和纖纖玉手搭在魏竹生的手掌，笑意盈盈地開了口，看口型，像是‘多謝夫君’之類的。
這魏竹生喚我來做什麽，就是讓我看看真正夫妻的相處之道嗎，是在影射我不知廉恥，毫無羞愧之心嗎？
不由一時氣悶，生了想回去的心。
可這時，一節節腳步聲逐漸靠近，直到那雙熟悉的玄色鹿皮靴子在我眼前站定，我才仰起頭，對上他略帶薄怒的臉，他道：“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不遠處的蘇嫣和沖我恬靜地笑了笑，我愈發心賭，“沒什麽，我自己一個人逛逛就好。”
魏竹生高大的身影突然壓了過來，“喚你出來，是讓你一個人閑逛的嗎？”
對上他帶着暗怒的黝黑雙眸，我身子僵了僵，只聽他以命令式的語氣道：“既是陪伴夫君，那就做好你的本分。”
“跟上來。”
說罷，轉身而去，聽着他的警告，我擡足跟上了他。
而蘇嫣和沒迎接魏竹生，卻笑盈盈地朝我而來，我一看到她圓滾滾的肚子，頓時扯了扯唇角，立刻避了開，表現出一副‘莫要害我’的樣子。
她果然止了步，我便跟在他們身後，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
街市琳琅滿目，熱鬧非凡，可我卻興致缺缺，一眼都看不進去，心仿佛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不多時，迎面走來一位氣質文雅的公子，魏竹生應了上去，兩人交談甚歡。
這位公子談吐有禮，舉止大方，便是往那裏一站，就會引起諸多女子駐足。
比如前面這位，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蘇嫣和看向這位公子的眼神明顯亮了起來，異常奪目，竟呆在了原地。
她好像都沒這麽看過魏竹生，可魏竹生容貌也不差呀，同這位公子相比可謂不相上下，蘇嫣和這反應倒過于反常了。
這時，魏竹生轉身向我招了招手，我走上前去，聽他介紹道：“這是太子殿下。”
睫毛抖了一下，我一下子驚了，他竟是太子殿下！
我不禁又打量了他一瞬，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完全不像傳言中摔壞了腦子，會發瘋的模樣。
果然傳言不可信。
太子向我颔首致意，我福身向他行了一禮，他微笑道：“既是在外，便不必多禮。”
而魏竹生此刻的臉色卻異常難看，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只見蘇嫣和仍舊呆愣愣地凝着太子，我不禁愕然，夫君在側，她竟目不轉睛地盯着旁的男子半晌，還旁覺不知。
氣氛略微有點尴尬，我本想着提醒她一下，這時太子先一步開了口，“這位是......”
“她是內子。”魏竹生語氣頗沉，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蘇嫣和眼珠微動，這才回了神，但目光還是一直落在太子身上，眼底似是劃過一絲怨念，語氣頗重，“太子殿下。”
太子尴尬地笑了一聲，解圍道：“這兩位夫人，一位天姿國色，一位絕色傾城，魏兄可真是好豔福。”
此話落畢，蘇嫣和眼眸中的光倏地黯淡了下去，手停在隆起的肚子上，緊緊收着。
詭異，四處都透着詭異。
我一頭霧水，但也不好開口問什麽，這時，忽然瞥見人群中的小葉，一只小腦袋忽上忽下地動着，朝我粲然一笑，勾了勾手，趁此，便對魏竹生說我要如廁，借此離開了。
我頓時如獲大赦，悄悄跟着小葉的蹤跡，同他一前一後入了一淺橋下，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我們鑽入人群中，再加上有橋壁遮擋，一時半會兒是不易被發現的。
望着眼前不斷劃過的燈火船只，我和小葉兩個人倒像是姐弟一樣在這裏游玩，不由得升起一股溫馨之感。
我搭上少年消瘦的肩膀，“小葉是有什麽事嗎？”
小葉揚起下巴，笑笑，“沒事就不能叫你了？”
也好，這樣省去了不自在，不用夾在魏竹生和蘇嫣和之間進退兩難。
“我是瞧見你在那邊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才喚了你。”小葉一雙亮晶晶的眼眸望着我，忽軟了話音，“他對你還是不好嗎？”
“他有夫人的。”湖水波光潋滟，不停晃動着心神，我垂頭低語，也算是借此告誡自己，“我對他沒有感情，我只是主人的細作。他對我好也罷不好也罷，又能怎麽樣呢？”
“你怎麽倒是關心起我和他之間的事了？”
我轉首問小葉，只見他清了清嗓子，嘿嘿笑道：“比較好奇嘛，這個魏大人看起來像個正人君子。”
我扯了扯唇，幾乎脫口而出，“那你看主人表面不也是個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嗎？”
“也是。”他摸了摸頭上的灰巾帽，卻頗不同意地辯解道：“但是談吐氣質卻是不一樣嘛，主人呢，總是給人一副裝腔作勢的感覺，而那個魏竹生看起來卻是看山是山，表裏如一的正經模樣。”
我不禁哼笑了一聲，調侃道：“你都能分辨到這層了，不過還不是逃不出主人的魔爪。”
話音剛落，我欲要繼續，可一偏頭，我頓時定住了，心跳咯噔一聲，半張着口僵在原地。
一抹青影伴着一道陰沉的，如寒刃一般的目光射入眼簾。
小葉察覺到我的異樣，不敢回頭去看，只沖着我擠眉弄眼，我望他一眼，目光又移到他身後的那抹青影處，恭敬地喚了一聲，“主人。”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