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兵刃襲擊的位置不是心髒,而是丹田處。
攻擊修士的丹田,有機會廢去他的修為,但不太能直接殺死修士。按照塗豐的想法,殺人誅心,對面一定會攻擊心髒,他要保護的自然是心髒要緊處。
然而孟榆預判了塗豐的預判,知道直接對上,自己沒機會沖破防禦,不如襲擊丹田。而哪怕塗豐沒有按照自己想象脫離陣法限制,重創他的丹田也很有必要。
孟榆評估雙方戰力,決定先用冰刃廢去他主修的火靈根。
塗豐受到攻擊,瞳孔大睜,一口鮮血吐出。
“小兒豈敢!”
他飛快起身,動用木系法決襲擊孟榆,鋪天蓋地屬于金丹修士的靈力湧動而去,瞬間擊中對方。
塗豐眼底是快意得逞的笑。
有幫手又如何*T,說到底也只是個築基期的蝼蟻!碾死她輕而易舉!
然而笑容還未完全綻開,他就發現原本應該躺倒在地成為屍體的女修,竟然在一陣煙霧之後消失不見了!
這?!
他突然反應過來,是陣法!
他破除了陣法,但只是撕開一條口子,沒有完全把陣法摧毀!所以他現在的感官還是被陣法誤導了,攻擊根本就沒有落到點上!
他知道現已錯失攻擊的最佳時機,現在不跑,等陣法重新結陣,以後怕是永遠跑不遠了!
土系功法運轉,地面被他強行破開一個口子。塗豐拖着重傷,跳進地面。
一旁同樣修習土系法術的阿遠适時追上,和塗豐一起土遁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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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在陰影裏操控陣法的盧子安走出來,扶起重傷的孟榆。
“對不起,我的陣法沒有困住她。”盧子安低着頭,叫人看不清神情。
孟榆抹去唇角的鮮血。
塗豐的最後一擊雖然打偏了,但是也擦着孟榆的身體而過,現在孟榆右半邊都是麻的。土元素在右半邊肆虐,似乎想把孟榆整個人都吞噬幹淨。
孟榆使用木元素強行對沖壓制,勉強将其壓制住,才對盧子安緩慢搖頭:“對于沒有修煉過的人來說,已經非常厲害了。”
盧子安微微擡眸,深深地看着她。
來到這裏,是卦象的安排,也是上天的指引。
而上天就是用這種方法,讓他發現自己的無能、促使他走上修煉一途嗎?
如果阿界可以聽到盧子安的心聲,一定會來個否認三連。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盧子安将孟榆打橫抱起,向孟家小院走去。
一直躲在窗戶裏的鎮民,這才大着膽子走出來,關切地喊道:“孟姑娘還好嗎?”
盧子安并不回答。
孟榆倒是打起精神擺擺手,喉嚨因為半邊發麻而說不出話。
更多鎮民走過來,簇擁在孟榆身邊,不敢多說話打擾,只是說晚些時候會來看望,希望孟榆好好休息雲雲。
有人小聲問:“那個邪修,還會回來嗎?”
一直沉默的盧子安,此時才淡淡道:“暫時無法卷土重來。通知仙門,盡快剿滅。”
鎮民又是松口氣,又是後怕。有機靈一點的立刻跑去衙門彙報情況,順便督促找仙門的事。
孟榆運轉靈力,把傷情壓制住,就在盧子安穩定的步行頻率裏陷入沉睡。
她這一睡,就是整整七天。
七天裏,沒有她坐鎮的孟家小院沒有亂套,反而因為有很多帶着食物來問候的人而顯得有些熱鬧,食物也非常豐富。
世界意識旁觀着這一切,只覺得人類真的很奇怪。
都是做好事,在長雲村吃力不讨好,在這裏卻有人真心感謝,哪怕只是明面上的說辭,也會讓人舒服很多。
阿遠在孟榆昏迷的第二天就回來了。
他給塗豐補了幾刀,沒能将人殺死,最後實在是出于等級差異追不上人,這才不得不放棄,回到家裏。
阿遠來不及失落,立刻幫孟榆*T化解土元素的沖擊。
也是在這時候,他才知道孟榆竟然是五靈根。
“五靈根,不是雜靈根嗎?”
阿遠很困惑。
和幾百年後已經革新過的認知不一樣,現在修真界普遍認為單靈根是最好的靈根,靈根數量越多,修煉中遇到的各種意外和雜質也就越多。
阿遠是單靈根,如果不是胸無大志就想跟着盧子安混吃等死,去哪兒都是被門派搶着要的人。
他發現孟榆修煉速度很快,而且能夠隐藏自己的修為,就以為她肯定是得到特殊傳承的單靈根,沒想到是最差的雜靈根。
不由得的,阿遠心生敬畏。
果然,不能單從某一些特定的規則出發就輕易否定一個人,任何人都有無限種可能性。
衙門非常重視邪修的事,現在加上之前上報的,已經是第十次上報。
前面得到的批複是,有确切證據再說,不要小題大做。
畢竟幹旱一年,死一個村子的人在高高在上的仙門眼裏,是再正常不過的。
要是哪裏發現點不正常的死法就讓仙門的人跑一趟,他們的面子何在?他們還忙不忙得過來?
這一次,直五鎮是真真正正和邪修正面碰上了,寫信也用上了最高規格的緊急信紙,仙門那邊終于有了回應。
“半月後會有人來查看。”
官府的人看到回信,險些吐血。
半個月?
要是沒有孟姑娘她們,他們鎮子已經全完蛋了!還要這些仙門的人有何用?
再氣也沒辦法,官府的人還是只有好聲好氣地回信表示感謝,要以最高規格接待雲雲。
這些事發生在孟榆昏迷期間,等她醒來的時候,聽到這些話毫不意外,甚至發出了一聲冷笑。
仙門正派這德行這風氣,活該後面被邪門歪道屠戮。修煉不專心修煉,治理不好好治理,還不如團滅了,讓叢林法則貫徹到底,然後世界全面崩壞。
盧子安拿進來一盤切好的西瓜。
現在已是七月初秋時節,西瓜越來越少了。
眼前這一盤顯然不是盧子安儲物袋裏水靈靈的西瓜,而是普通很多,甚至有些皺巴巴、長得不太好的西瓜。
盧子安:“我的水果吃完了,這是鎮民給的。”
孟榆:“用多少蘑菇換的?”
“沒用蘑菇,是送的。”
孟榆驚訝地看向盧子安,這一看,更驚訝了。
“你,在修煉嗎?”
修煉的人和沒有修煉的人,在孟榆眼裏有非常明顯的區別。他們的氣息、周圍的元素靈力走向都非常不一樣,哪怕不認真觀察,孟榆也可以本能地感受到差異。
盧子安“嗯”聲道:“修煉之後,陣法的效果會變好。”
豈止是變好,按照盧子安這對各個元素敏銳的掌控力,和對自然法則的靈活應用,有靈氣加成,絕對效果翻倍。
盧子安是水系單靈根,也是非常不得了的靈根類型。
孟榆想起前世,那群邪修對着盧子安的畫像惋惜:“要是他不那麽懶惰,好好修煉,絕對是數一數*T二的強者。到時候讓他算一卦,我們的法寶、靈藥,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當時孟榆就想,人家真變成了強者,還有你們去威脅他算卦的份兒?
孟榆吃着西瓜。
重生回來,好像已經不知不覺改變了很多人。盧子安前世一點沒修煉,直到隐居老死之後,那些算出來的卦象才被家族收走,獲取了大量好處。世人才知道有這麽一個驚才絕豔的預言家,紛紛扼腕,怒罵盧家不識好貨。
現在盧子安開始修煉了,後面會有什麽改變,這些改變又會帶來多大的價值,無法估量。
而此時,遙遠的中州重鎮,盧家下人急匆匆地向家主禀報:“不好了!盧子安的命牌有了靈力波動!”
年逾半百卻依然精神頭十足的男人擡頭,鷹隼般的眸子鎖定下人:“你說什麽?”他開始修煉了?!
隔着幾條街,一個聲色犬馬的院子遠遠傳來陣陣絲竹聲。
院子最裏面有上百人對戰修煉。他們人人身着勁裝,和外界給人花裏胡哨不務正業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透明的紙鶴沿着固定的線路傳來,落進華服少女手裏。
紙鶴綻開,短短一行字躍然其中:“盧子安修煉,主家出動。”
紙張被捏碎,化作一道青煙飛走。
華服少女潋滟的臉上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好哥哥,你可終于修煉了。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至于主家那些蠢貨……”
笑意陡然冰冷:“我看不慣他們,也已經很久了。想找哥哥,他也配?”
遠在偏遠小鎮的盧子安,并不知道自己的特制命牌被本家從自家搶了過去,也不知道他們知道自己開始修煉後、明裏暗裏開始了怎樣的鬥争。
他現在只有一個需要抉擇的問題,那就是……
面前的功法太多,他需要修煉哪一個。
盧家算是半個修仙世家。他們一邊有很多人專注于修煉,一邊也有很多人專心經營修真界和普通人的業務,在中州是很出名的大家族。
盧子安修煉的功法,也是盧家的基礎功法,不算特別,和外界的通用功法差不多。
但是孟榆探查了一下盧子安的水靈根,很快就給出了一堆更符合盧子安經脈和身體狀況的修煉功法。
有主攻擊的,主修養的,主治療的,主無情道的,主多情道的,主幻境的,甚至還有主雙修的。
盧子安聽到最後一個,向來淡定的他,臉上差點有些繃不住。
他繃着臉,看了眼孟榆,知道她就是單純給出修煉參考,沒有其他旖旎的意思,有些失落(嗯?)地重新低頭,思考孟榆給出的意見。
“修了某一種功法,并不意味着以後只能用這一種。比如你主修幻境,以後依舊可以學習治療的法術。只是在同等修煉等級下,你治療的水平遠遠比不過主修治療的治療水平。看你的偏向和取舍。”
盧子安手上有好些法器,其中就包括記錄書卷,可以把人腦子裏的內*T容記錄下來,供他人閱讀。
孟榆看他一時拿不定主意:“我把這些都默下來,你看心情決定修哪個。心情好,哪個都修也是可以的。”
就像孟榆自己,前世雖然主修落舍籍,以此不停塑造靈根。但是正經練級,就是神農嘗百草一樣,什麽都嘗試。
邪功,名門正派的功法,別人贈予的功法,搶來的功法……反正是個她看得上眼的功法,她就修。有時候和人對戰,她都可以通過對方的招式、結合邪功來逆推修煉方法,後面莫名其妙幾乎把常見的功法收集了個遍,這也是很多世家仙門想追殺她的原因。
盧子安顯然想到這個問題:“這些功法,有沒有屬于某些家族或者仙門秘傳的。”
孟榆毫不心虛:“不記得了。”誰會記得幾千個功法裏面幾個平平無奇的基礎修煉功法屬于誰?
盧子安沉默半晌,放棄糾結。
“那就都試一下,哪一個修煉快,就用哪個。”
阿遠碰巧在此時進來,覺得很有道理。反正嘛,功法這個東西不就是随便學學就會嗎?
他甚至跟着向孟榆要了幾個自己能修煉的土系功法,開始挨着嘗試。
三個天才說着不輕不重的話,要是讓外面的人聽到,一定會大罵凡爾賽并吐血三升!
這合理嗎!
入門一個功法都要好多年,才是常态不是嗎?!
這些人像挑蘿蔔賣紅棗一樣挑挑揀揀,吃了這個吃那個,人幹事?
三個人完全不覺自己有什麽問題,開始有事辦事,沒事就修煉的日常。
直到半個月後,管理這片地域的仙門,終于慢悠悠地來了。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上午,陰雨連綿的直五鎮難得晴朗,碧空如洗,大家都有好心情。
只有從天邊高調登場的兩個“仙人”,一下來就捂着鼻子,仿佛聞到了什麽髒東西:“這些人會不會打掃啊,怎麽街道都是髒的?”
旱災前,直五鎮有專門的人每天早上打掃一遍街道。
後來這個人病餓交加,死了,官府也沒精力重新安排人打掃。
現在鎮子恢複了點秩序,但邪修沒死,誰也不太敢在大清早沒人的時候出門。
各人自掃門前雪,大家默契地打掃自己周邊的地方,但依舊難免疏漏,站在屋頂遠遠一看,雖然也不是特別亂,但肯定比不上仙門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