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打死烏利爾
陶樂思趕在天黑之前将車又開到了一個小鎮, 避免了兩人不得不在車上過夜的窘境。
陶樂思不知道是她随心所欲選擇的路線有問題,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據說這一路會路過慕尼黑等大城市, 但是她一路所見的, 都是荒涼的山路,還有散落山谷之中的小城。
這應該是她們說走就走跑出來的第三天。興奮的感覺慢慢消逝,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疲憊。
在陶樂思看來, 希爾達不像是會随着她四處流浪,自由飛翔的那種人。她的靈魂始終都在害怕漂泊和受傷。
“我該怎麽辦?我又該去哪裏?”陶樂思帶着一種迷茫,問艾斯比。
“您還記得有我的存在啊,我真是倍感榮幸呢,女神,”艾斯比冷冷地說, “我還以為您私奔的這幾天把我和您的腦子一塊都給忘了呢。”
“也許我們該回去了。”陶樂思坐在汽車賓館的床墊上, 嘆息着說。
汽車賓館在小鎮郊外, 旁邊是一個加油站,燈光徹夜亮着, 将她們的房間玻璃照亮了一半。陶樂思試圖拉上窗簾, 但她發現窗簾的滑軌壞了。
“我們甚至還沒有到意大利的境內。”希爾達說。
“我現在突然不知道這一趟旅行的意義了, ”陶樂思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也許我們最終還是要回去。”
“烏利爾的警告讓你害怕了,對不對?”希爾達問。她坐在床沿上, 頭發散了下來,穿着絲綢的上衣。好像這幾天她都沒有試圖将頭發盤起來。
在陶樂思看來, 希爾達這樣的打扮自然也很美。她總是很美, 無論她穿着女巫的長袍還是時裝。她的蒼白、瘦削, 還有她深藏于心的力量, 都讓陶樂思感覺到深深的着迷。
“我所感到的不是害怕,”陶樂思說,“而是一種焦慮。雖然這種感覺經常伴随着害怕而出現。”
夜色漸漸深了。陶樂思去了房間的浴室,她發現這間浴室比她所想象得要更大,應當是另外一間浴室所改造的,還放着一個有裂縫的浴缸。
她打開蓮蓬頭,微涼的水流灑落在身上。她擡起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夫人,”她突然沖着浴室外面喊道,“請你幫我拿一下衣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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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分鐘,浴室的門被打開了一點,希爾達一手拿着陶樂思的衣服遞進來。
陶樂思沾滿了水的手反手抓住了希爾達纖細的手腕,将她拖到了浴室裏。
她的力氣很大,希爾達猝不及防,被她拽了一個踉跄。浴室裏地板上有水,希爾達滑了一跤,順勢倒在陶樂思的懷中。
“桃樂絲!”希爾達有點驚慌。她手中的衣服掉到了地上,慢慢地吸水變濕。
花灑中的溫水還在持續地淋下來,希爾達的絲綢襯衫貼着陶樂思的身體,濕漉漉挂在身上。她因為羞惱和蒸汽而變紅的臉頰在昏黃的燈光下,猶如電影膠片一半帶着虛幻的質感。
“我時常會想着做一點瘋狂的事情,”陶樂思低聲說,她淋濕的手指去解開希爾達衣服的扣子,但由于被水所淋濕的緣故,這麽做并不太容易,“實際上,我做出來的事情也沒有那麽瘋狂,就像惡作劇一樣,點到為止。”
“這很瘋狂,足夠瘋狂了,我的桃樂絲。”希爾達搖了搖頭。花灑的水淋到了她的頭發上,又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像是一道道從臉上流淌而下的眼淚。
陶樂思擡起頭,吻着希爾達的下巴。
“盡管瘋狂,但是仍然可以嘗試,”她低聲說,“你和你的丈夫一定沒有這樣做過,對嗎?”
希爾達的臉幾乎一直紅到了耳朵。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陶樂思感覺到淋浴頭噴灑而下的水正在逐漸升溫。
“愛德華是個正人君子,桃樂絲,”希爾達說,她被淋濕的手撫摸着陶樂思的臉,兩人身體緊緊挨在一起,因為水的催化而更加溫暖,“換言之,他也是個你們會認為無趣的人。”
“那麽和英格麗呢?在十年前,在你剛來到學院的時候。”
希爾達的身體在桃樂絲懷中僵了一下。
“沒有,桃樂絲,什麽都沒有。”
她低下頭,恰到好處地奉送上作為祭品的雙唇,品嘗過生活苦楚的嘴唇。陶樂思與她唇舌糾纏着,感覺那傾瀉而下的水,像是令人陶醉的甘霖,又像是上帝的硫磺火。
就在這時,陶樂思感到自己的腦中響起了一個尖利的聲音,類似于某種鈴聲,又像是刀片挂在黑板上的刺耳聲音,讓她整個人都一激靈,馬上從情濃之中清醒了過來。
烏利爾。陶樂思立刻憑借女神的直覺意識到,烏利爾想要跟她談談,而且祂很着急。
陶樂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并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随随便便就把人家的旅館炸了是一種有損女神威嚴的行為。
可以等我半個小時嗎?
陶樂思試着與烏利爾溝通。
烏利爾傳遞來一種焦灼不安的情緒,陶樂思甚至能聽到祂翅膀拍動着的聲音。
不行。烏利爾回答。我要見你。現在。
陶樂思再度嘆了一口氣,她伸手關掉了花灑。
“怎麽了?”希爾達低聲問她。她的黑色絲綢襯衣剛剛褪下一半,吸滿了水,沉甸甸挂在她蒼白的肩頭,她的鎖骨呈現出一種鋒利的線條。
“烏利爾要見我,說有重要的事情,我……天啊,我在做什麽,真的對不起。”她伸手捧起自己的頭發,用力擰了擰。
陶樂思感覺糟糕透了。
就算被希爾達從櫃子裏揪出來,或者是被希爾達發現她去了格雷厄姆酒店裏夜不歸宿,再或者是她從希爾達和英格麗面前落荒而逃,她都沒有感覺到這麽狼狽。
“希爾達一定會怪我的。”陶樂思自暴自棄地想。
“你可以不理烏利爾,你為什麽還要把希爾達撇在浴室,出去見烏利爾?”艾斯比興高采烈地問。
為什麽還要去見烏利爾?
陶樂思覺得自己一時間很難想清楚這個問題,但是答案必定是與索莎娜、英格麗這些她的便宜姐妹有關系。
陶樂思走出汽車旅館時滿腹怨氣,并且暗自決定,如果烏利爾将要告知她的事情無關緊要,她就當場把烏利爾的頭擰下來。
這一晚并非晴夜,空中無星無月。旅館附近時一片黑暗的荒野,一旁汽車加油站的燈光只能照亮一片有限的區域。像這種夜晚,正适合發生一點兇殺案,諸如殺死一個天使之類。
烏利爾站在加油站的燈光所能照到之處的邊緣,恰恰立在光明與黑暗的邊界上。祂沒有再穿那件羅馬領的西裝,而是穿了一件米色的長風衣。而且當陶樂思走近之後,她發現這件風衣好像還是女式的。
“你到底有什麽事?你知不知道我正忙着?”陶樂思在離烏利爾大概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腳步站定,滿臉愠色。
烏利爾還是一臉平靜。
“我的女士,與其說您正忙着,不如說您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你有什麽事?”陶樂思火冒三丈。
“索莎娜在小鎮中大開殺戒。我的同事,大天使米迦勒已經注意到了此事,如果我不能給予妥善的處理,祂将會插手。”
“我不明白為什麽天使要充當警察的角色,”陶樂思很不耐煩,“但是,那又能怎樣?就算米迦勒出手,又會有怎樣的後果?”
“你還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我的女士,”烏利爾輕嘆了一口氣,“米迦勒不會像我這樣,和你心平氣和地站在一家加油站外面這樣談話。祂很有可能不擇手段,直接将三位女神全部封印,畢竟,這是最簡單的方法,對嗎?”
“那麽,你是想要提醒我?”陶樂思問。
“除此之外,或許也許……算是我的請求,”烏利爾說,祂看起來很誠懇,紅色的卷發落在面前,那件女式的風衣讓祂看起來并不像是個女裝大佬,反倒顯得十分好看,“桃樂絲,請你回去吧,回到小鎮裏,也許只有你能夠使索莎娜清醒過來。如果她再這樣殺人,遲早會出大事。”
陶樂思微微皺起了眉頭:“難道你無法對付索莎娜嗎?十年前,你将英格麗封印在學校的地下密室之中,難道現在你無法再封印索莎娜?”
烏利爾顯出一點痛苦的神情。
“我的女士,你要明白,黑暗之中的女神力量是非常強大的,僅憑我自己是難以對付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的。而十年前,我之所以能夠封印英格麗,是因為天父賜予我了力量,我這樣做了,并且成功了。但是由于我的私心,天父又剝奪了我的力量。”
“為什麽?”陶樂思問。
烏利爾緩慢地搖頭:“沒有那麽多為什麽,我的女士。”
陶樂思回到旅館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推開房間門時,會從裏面飛出來一個玻璃杯/水壺/鞋子/垃圾桶之類地把她砸出去的準備,而且她也随時預備好了滑跪。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房間裏一片漆黑,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