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卡俄斯之淚
陶樂思知道為什麽索莎娜會突然攔住她談聯手做掉克勞迪娅的事情。
索莎娜最近肯定碰上了什麽不小的麻煩。當她突然出現在郊區道路上的時候, 連神使都沒有跟随她,有可能那匹狼人也去處理索莎娜所遇到的麻煩事了。
一般來說,索莎娜的麻煩應該都是克勞迪娅所造成的。克勞迪娅之前主張毒殺索莎娜, 難道她已經找到了足以制約索莎娜的藥物?
“我們要去哪?”在頂着風雪往回走的時候, 希爾達忽然問。
“你的臉色不太好看,”陶樂思說, “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她帶着希爾達來到了鎮上的意大利餐廳。希爾達第一次領陶樂思在學校外吃飯的時候, 就是去了這家餐廳。
“看來你喜歡這家餐廳菜品的味道。”落座之後,希爾達說。
天已經黑了下來,雪片紛紛揚揚地從天穹上飄落下來,但是餐廳裏面卻是溫暖而暧昧的。窗戶上凝結的水汽隔絕了窗外凄冷的風景,讓一切都變得如同夢一般。
陶樂思微笑着說:“我已經不會在意飲食的可口與否。因為你曾經和我在這裏吃飯,所以我會一直記住這裏。”
侍者端上來了前菜和湯, 同時将餐桌上的燭臺點燃。蠟燭的火苗跳動着, 顯出幾分浪漫。
希爾達也笑了。也許和年齡有關系, 她并不擅長表達羞澀的情緒,但即使她偶爾流露出驚訝或者慌張, 陶樂思就覺得已經足夠。
“我在地下密室中發現了一些線索, ”陶樂思一邊吃着盤中的食物, 一邊告訴希爾達,“我有必要再去一趟,确認一下。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當然可以, 女神。”希爾達說。
“你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很像女神嗎?”陶樂思往嘴裏塞了一勺土豆泥。女神應該是不會這麽沒形象地吃東西,不, 女神應該是不會吃東西的。
希爾達低下頭笑了, 她拿出一支煙, 銜在嘴邊點燃, 吸了一口。
“桃樂絲,你無論以怎樣的面貌出現,你都是我的小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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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樂思莫名覺得希爾達在說“my little goddess”這個詞語莫名動人,當然,出于維持一個女神威嚴形象的需要,她不可能腆着臉要求希爾達把這句話多重複幾遍。
“地下密室的線索或許有關基督教,”陶樂思說,“還和英格麗·康拉德有關。”
希爾達的神情僵了一下,她大概有幾秒鐘的時間沒有任何動作,任由手中的香煙燃燒着。
“她應該已經死了,”在片刻的停頓後,希爾達吸了一口煙,說道,“如果她還活着,她一定會找到學校。”
“也許她并沒有死。”陶樂思說。
在地下密室中,她看到的是英格麗的幻象,而非亡魂。亡魂或者是幻影,陶樂思還是能夠分清楚的。
希爾達挑了一下眉毛,她的神色顯得有點不太自然。
陶樂思懷疑希爾達和英格麗發生過什麽,金發美豔的藝術資助人與她所資助的年輕舞者,正适合作為一個故事的開頭,盡管可能是類似于希爾達和她亡夫那樣倉促開頭,又戛然而止的故事。陶樂思低下頭,假裝對面前的餐盤特別感興趣,實際上,她的心裏開始升起一股無法遏制的嫉妒。
不,很快理智就讓陶樂思冷靜了下來。嫉妒是沒有意義的。希爾達也年輕過,她應該擁有一段沒有陶樂思參與的過去。
主菜吃完後,侍者端上來了甜品。
在陶樂思甜品餐盤的小勺下,壓着一張紙條。
陶樂思展開紙條,上面是用鉛筆潦草寫的一行字:飯後,速來格雷厄姆見我。c.r.
克勞迪娅有的時候真的很煞風景,陶樂思暗罵了一句。
“克勞迪娅要和我談話,也許她有事情要告訴我,”陶樂思說,“我現在有些後悔和她合作了,尤其是她還有可能是個冒牌貨。”
“那不重要,任何人、任何神都有可能會被蒙騙,”希爾達用很溫柔的語氣說,“重要的是,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有幾件事情需要驗證。然後在那之後,我會做我應該做的。”陶樂思說。
她踏着風雪推開格雷厄姆酒店的玻璃門時,克勞迪娅正在大堂中來回踱步,看到陶樂思,連忙親熱地拉起她的手臂。
“下雪了,很冷,對不對?”她說,“下午很熱鬧,公園裏死了一個人,鎮子不大,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你想找我談什麽?”陶樂思問。
“關于能夠殺死索莎娜的毒|藥,我已經找到了。”克勞迪娅高興地說。
陶樂思很驚訝,沒想到克勞迪娅的效率這麽高。
克勞迪娅舉起手中一個如安瓿般大小的玻璃瓶,其中盛着少半瓶淺藍色的液體,像是稀釋了的硫酸銅溶液。
“卡俄斯之淚。”克勞迪娅說。
卡俄斯是希臘神話中的原始神,并非是毒|藥制作專家。至于他的眼淚是否有毒,或者是某種劇毒之物借用了他的名諱命名,就不得而知了。
難道淩晨三點克勞迪娅跑到郊外的教堂是為了尋找這什麽卡俄斯之淚?不過也不對勁,卡俄斯是希臘神話的神祇,克勞迪娅恐怕在天主教堂裏是找不到和祂有關的東西……
“你能确定它絕對有效嗎?”陶樂思問。
“哦,當然。我今天已經證實了。”克勞迪娅聽起來很興奮。
根據她的說法,她弄來這種藥之後,立刻就去了城裏的酒吧。那裏有一個剛剛失戀的小夥子正倚靠在吧臺邊,徹夜借酒澆愁。作為女神,克勞迪娅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那個小夥子喝下了一滴卡俄斯之淚,藥物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
卡俄斯之淚對于諸神而言是劇毒,但對于人類卻沒有什麽害處。當天夜裏,饑餓的索莎娜和她的神使狼人來到城鎮街道上,試圖尋覓落單的行人時,在公園中發現了一個醉醺醺的小夥子。
狼人撲上去,撕開了小夥子的喉嚨,摻了卡俄斯之淚的鮮血被索莎娜喝下去了一點。
她立刻發現了血有問題。但是卡俄斯之淚已經彙入了她的身體,盡管微量,卻對她造成了傷害。而她的神使狼人則可能遭受到更大的創傷。所以陶樂思在地下密室的時候,感受到狼人的氣息微弱,而在郊外的雪地上,陶樂思遇到索莎娜的時候,她的神使也沒有跟随。
這一切足以說明,卡俄斯之淚是可以殺死索莎娜的。然而問題就是,索莎娜作為女神之一,對于毒物十分敏感,如何才能讓她服下足以致死的卡俄斯之淚?
陶樂思聽完了克勞迪娅的彙報,點了點頭,深以為然地說:“如果你給那個可憐的小夥子灌下一加侖的毒|藥,說不定索莎娜剛一咬破他的皮膚就會被毒死。”
克勞迪娅很生氣:“桃樂絲,卡俄斯之淚不是那麽容易就獲得的。”
“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想法?”陶樂思問。
克勞迪娅小心地把卡俄斯之淚收好,然後看着陶樂思。
也許是被“克勞迪娅并非真正的女神,她是個冒牌的”這種想法先入為主所幹擾,陶樂思感覺到克勞迪娅的後背出現了一對鮮紅的羽翼。
赫卡忒是沒有羽翼的。
希臘諸神中,有翅膀的神也寥寥無幾,通常來說,背着大翅膀的,往往是天界的天使編制,比如天使長加百列和米迦勒。
但陶樂思和這些天使并沒有交集,也不打算招惹他們。大家不是一個神話體系,畫風不同,也沒必要打交道。
天使長,十字架……地下密室最深處的十字架圖案……白馬和女人的幻影……
克勞迪娅的話打斷了陶樂思的胡思亂想:“朵拉,你應該知道你要幹什麽。就像我們之前商議好的,我需要希爾達的血,這是索莎娜所喜愛的東西,足以誘惑她喝下更多的卡俄斯之淚。你必須盡快為我去取來希爾達的血。”
陶樂思琢磨了一會兒,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什麽時候需要?”她問。
“最遲後天。你要知道,多拖延一天,索莎娜就會殺更多的人。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這一點。”
只剩下一天的時間,在這一天的時間裏,陶樂思必須搞清楚所有的事。
“需要多少血?”陶樂思又問。
“能夠盛滿酒杯,大約二百毫升,對于一個健康的成年人來說,這個量還可以接受。我說過,我不會讓她脫水的。”克勞迪娅說。
“我知道了。”陶樂思說道,轉身離開。
在她拉動酒店大堂的玻璃門時,克勞迪娅叫住了她。
“朵拉!”
陶樂思回過頭,在酒店大堂昏暗的吊燈下,克勞迪娅的綠眼睛閃爍着一種奇異的光。
“朵拉,在殺死索莎娜之後,也許我們可以嘗試重新了解?”克勞迪娅輕聲問道,“也許我們也可以成為朋友?”
陶樂思沒有說話,她拉開門,走入室外的風雪之中。
“您想要和她成為朋友嗎,桃樂絲小姐?”艾斯比問道。
“不想。”陶樂思用力地踩過腳下的積雪。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克勞迪娅是什麽人,是基因突變的女神也好,是冒充女神的天使也好,試圖利用她,必定要被陶樂思再狠狠地錘回去。
“你想要幹什麽?”艾斯比的語氣變得警覺起來,“你不要亂來,不要試圖挑起事端。”
“你就等着看熱鬧吧。”陶樂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