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期待已久的雷曼莊園之旅
“我不知道我當時幹了什麽。”陶樂思的将頭在枕頭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角度, 望着希爾達。
希爾達挪了一下位置,更加靠近陶樂思。
“使人産生幻覺是女巫慣用的手段,但這次你能讓這麽多的人都産生幻覺, 你的能量讓我感到吃驚。”她說着, 将手掌輕輕搭在陶樂思的額頭上,但并沒有接觸到皮膚, 陶樂思覺得希爾達很像在給她傳授神功。
“我也是女巫嗎?”陶樂思問。
原著中的桃樂絲雖然有時候也會産生驚人的直覺, 但沒有這次這麽誇張。
“是的,而且是天賦非常罕見的那種。”希爾達用一種很柔和的語氣說,她将手按在陶樂思額頭上。
陶樂思閉上眼睛想要感受希爾達無法通過語言想要轉達給她的一切,但她的額頭只能感覺到一點希爾達手心的溫度。随即而來的是一種渴望,她希望能握住這雙手,親吻那已經有了細紋的手背, 還有修長有力的手指。
不過她很快又冷靜下來了。打住, 她心想, 現在是在學校,不适合談戀愛。
“是誰把艾米莉亞的屍體放在那裏的?”陶樂思問。
希爾達搖了搖頭。
“事情已經過去了, ”她說, 輕輕地将手抽離開, “告訴我,你現在,想到了什麽?”
天完全黑了, 室內也沉浸在黑暗之中。陶樂思看向微微發亮的窗口,她扪心自問, 想到了什麽?
希爾達的黑裙, 她的舞蹈, 索莎娜的眼淚, 克勞迪娅的紅發……還有一些更久遠,更早的事情……在她是陶樂思的那個世界裏,在她的童年,她有着美好記憶的時刻……
“媽媽。”她輕聲說。
陶樂思說的是中文。
但是希爾達能聽懂。全世界關于媽媽的發音都想去相差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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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望着陶樂思。她大概也想到了什麽,或許是關于女神,或許是關于她年輕時的事情。
希爾達離開陶樂思的房間時,陶樂思還在凝視着窗口,她覺得從窗口透進來的光,像一滴巨大的淚光。
這場風波平息之後,又照常上課。
陶樂思時不時還在琢磨到底是誰把艾米莉亞的屍體搬到了學校大廳裏,不過希爾達并不希望将此事查清楚,以免招來更大的麻煩。
事實上,陶樂思內心已經有了嫌疑人選,那就是克勞迪娅。畢竟,那條挂墜盒項鏈出現得實在有點過分巧合。不過上課、練琴這些事情一忙起來,她就顧不上去格雷厄姆酒店找克勞迪娅談了。
還有一點,陶樂思覺得自己跟克勞迪娅根本就不熟,跑到人家房間裏,開口就問“上午好,你是不是把一具埋在學校地下秘密基地的女孩屍體搬到學校大廳裏”,估計會被附近的瘋人院給帶走。
上課的這幾天,陶樂思發現凱瑟琳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神情也顯得無比憔悴。尤其是周五那天,當她好不容易完成《mother》中一個大跳動作之後,忽然暈倒在地上。
希爾達指派了兩個女生把凱瑟琳攙扶回房間。陶樂思坐在鋼琴前擡起頭,發現希爾達既沒有去看昏迷的凱瑟琳,也沒有與她對視,而是看向練舞室的某一個角落。順着她的目光,陶樂思看到索莎娜正站在那個角落裏,一臉受到驚吓的神情。
吃晚飯的時候,陶樂思還能聽到附近女生在議論凱瑟琳的事情。
“她的臉白得吓人……”一個女孩說,“佩蒂爾小姐打電話叫來了醫生,醫生說她只是貧血,太虛弱了。”
“我猜凱蒂肯定是得了什麽病。她平時身體一直很好。”另一個女孩說。
坐在陶樂思身旁的索莎娜推開餐盤,怏怏不樂。
“怎麽了,蘇?”陶樂思小聲問。
索莎娜起先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她才用耳語一般的聲音說:“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凱瑟琳的樣子,我覺得好像跟我有關系……她越是蒼白消瘦,我就越是滿足,像是剛剛飽餐了一頓……”
吃完飯後,索莎娜先回了房間,陶樂思圍着校園中間的噴泉雕塑瞎轉。
落葉随着深秋的風慌裏慌張地在空地上打着轉,陶樂思将手藏在大衣的口袋裏。她一直在室外晃悠到天色完全黑了,才又溜回教學樓。
一樓的練舞室燈全都關着。陶樂思上了四樓,先趴在雕花木門上聽了聽動靜。
果不其然,其中傳來了瓦格納女士的聲音:“最近學校裏發生的事情真的很奇怪,對于我們而言也很奇怪。我認為有必要讓祭祀儀式提前進行。”
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陶樂思對這個聲音不太熟,好像是大提琴教師。
“我們到底有沒有挑選好用哪個女孩作為容器?要知道我們絕對不能失敗。”
陶樂思一聽,覺得不太對勁,這該不會是教職員工在開會吧?
瓦格納女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是索莎娜就是桃樂絲。我比較傾向于使用桃樂絲,你們認為呢?”
希爾達的終于說話了,聲音冷硬、漠然:“我認為索莎娜更好一點。”
“我們要盡快決定,”又一個女老師說,“這是最重要的。”
另外一個人插嘴:“凱瑟琳現在也生病了。我認為有人在盜取我們的祭品,這件事如果不查清,就貿然進行祭祀儀式,會有更多危險。”
陶樂思聽了一會兒,為了避免上回險些在希爾達門口和瓦格納打個照面的尴尬局面,她蹑手蹑腳地又下了樓,來到二樓的琴房之中,坐在黑暗中等待着。
現在她也無法确定,事情接下來會怎麽發展。
赫卡忒降臨的時候,需要三個女孩作為容器,老師們目前很有可能挑中索莎娜或者陶樂思。克勞迪娅是自願的,估計儀式一開始,她就會趕過來,而且跑得比香港記者還快。但是少了一個容器,赫卡忒仍然可能發怒,因而開展一場屠殺。
不,也許事情并沒有這麽複雜。赫卡忒女神只有一位,女神們選中了錯誤的容器,僅此而已。
“到底是怎麽回事,艾斯比?”陶樂思問道。
艾斯比立刻接話:“我不知道。要是什麽事我都知道,還要你有什麽用。”
陶樂思想打他。
她在黑暗的琴房中等待了一會兒,女教師們大概已經結束了會議。陶樂思聽到她們一邊小聲交談着,一邊沿着樓梯走下去了。她多等了幾分鐘,才返回四層,敲了敲門。
希爾達說:“請進吧,桃樂絲。”
陶樂思推開門,笑了起來:“你知道是我?”
希爾達披着頭發,肩上斜斜地搭着一條羊毛披肩。她一只手夾着煙,室內煙霧缭繞,應該是剛才開會的人沒少抽煙。
“當然,”希爾達說,“我還記得之前跟你約好的事情,我們明天一起去萊茲的雷曼莊園。”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去看陶樂思,而是随意地在房間中整理東西。陶樂思倚靠着門框,她覺得希爾達這樣披散長長的頭發,穿着樣式早就過時三十年的衣服的樣子很美,很快她又在想,不知道剛才老師們開會商讨出什麽結果沒有。
“我一般會選擇搭乘火車去,”希爾達說,“不過明天我們需要走早一點,最好別讓你們朋友們發現你提着包外出游玩。”
“沒問題,夫人。”陶樂思說。
“但是第一班到萊茲的火車早上九點才會經過這裏,”希爾達用一種校長的口吻安排着,“那太晚了。所以明天我會開車去。我們七點在學院門口見。”
陶樂思回到宿舍的時候很想跳舞,跳《自由飛翔》之類的。
她無比期待明天的到來,她感覺自從穿進了這個鬼地方,從來就沒有像今天這麽開心過。
“哇,桃樂絲,您的開心還挺廉價呢。”艾斯比酸溜溜地說着風涼話。
陶樂思心情很好,懶得跟艾斯比計較。她開始收拾東西,把明天可能會用到的衣物塞入桃樂絲那個已經有些磨損的帆布旅行包裏。她從抽屜裏翻出來一件還包裝完好的衣服,發現那是她上上周末和索莎娜去逛街時,買下的那件暗綠色的毛衣裙。
她小心地将裙子也放入旅行包中。
翌日,陶樂思趕在天亮之前就在康拉德學院的門口等候。街上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空氣又濕又冷,一層霧彌漫在路面上。
不多時,一輛黑色的老式大衆甲殼蟲在陶樂思身邊停了下來。
“早,希爾達。”陶樂思拉開車門,坐上了車。
“早,桃樂絲。昨晚休息好了嗎?”
希爾達還是穿着黑色的大衣,不過圍了一條駝色的圍巾。她熟練地操作着擋杆,甲殼蟲在并不十分平坦的馬路上行駛着。
“我到現在還不願意相信我居然可以和你一起度過一個周末。”陶樂思坐在副駕上說。她轉頭看着希爾達,她開車的時候望着擋風玻璃之外,神情專注,與她在糾正學生的舞蹈動作時沒有什麽不同。
“我也覺得驚訝,”希爾達說,“學生們似乎不喜歡我。我是說,他們好像害怕我。”
“學生們都會害怕嚴厲的老師。”陶樂思說。
“可是你不害怕。”
“大概我和別人不太一樣吧。”陶樂思随口說。
希爾達駛出了城鎮,天全然亮了。她開到了郊外的一片山坡上,山坡上的草已經全然變黃了,只有其間立着的幾棵柏樹仍然是翠綠的。陶樂思望着道路遠處,在濃重的雲霧之中,隐約能看到群山的影子,山頂覆蓋着皚皚白雪。那裏會是阿爾卑斯山嗎?
陶樂思還想再看看清楚,又是一陣烏雲飄過來,天色暗了下來。
“陰天了。”希爾達說。
她們在九點多的時候抵達了萊茲城鎮。希爾達将車停在路邊,去咖啡廳裏買了三明治和咖啡。兩個人坐在車裏吃完了這頓不算豐盛的早餐,希爾達又發動了汽車,朝萊茲郊外的雷曼莊園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