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前塵 許久未犯的頭痛卷土重來……
當年的契波還是如今大陳的附屬國, 為了加強兩國之間關系,契波國派出國師秦文璟前去京城做了陳國的客卿。當時的皇帝梁勳以禮相待,對其十分尊重。兩國關系一度十分友好。
契波每年按時向大陳進貢本國特産和金銀絹布, 大陳依照約定護佑契波不受周圍外族幹擾。大約十餘年間, 兩國一直維持此種現狀, 一直相安無事。
但後來發生的事情竟将這一切都生生扭轉了。
梁勳身為天子,雖不至昏庸無道,不理朝政, 卻因本性懦弱無能,對貴妃言聽計從,導致大權旁落,加之全國災荒連年不斷,民不聊生。最後好端端的一個大陳竟至國事衰微, 日薄西山。
在梁勳的幾個兒子當中, 只有與早逝的先皇後所生的長子梁呈俞機智聰明,性格穩重,能堪大任,所以被所有人看做是繼承皇位的最佳人選。但梁勳聽信了貴妃的話, 将梁呈俞支去了漠北,而将與貴妃所生的廢物小兒子梁成介扶上了太子之位。
眼見江山傾頹, 當朝的禁軍統領名為葉世彰坐不住了。他有勇有謀,又骁勇善戰,年紀輕輕就升為禁軍統領,統領三千大內禁軍, 卻因反對貴妃一派霸道專權, 而遭到排擠,在朝中人微言輕。
曾有好幾次葉世彰上書梁勳想要重修國策, 廢黜太子,但每一次都被梁勳無情駁回,幾次三番下來,梁勳見他越來越不順眼,甚至削了他禁軍統領之職,讓他回鄉閉門思過。
但葉世彰本人并不甘心,在所有嘗試均告失敗之後,葉世彰私下秘密聯合了當朝執掌軍權的大将軍蔡鵬。蔡鵬此人心機深沉,老奸巨猾,當時正逢貴妃想方設法想要削弱其軍權之時,故而與葉世彰一拍即合。
兩人聯合起兵将京城圍了個水洩不通,列出整整十條協議條款,欲要迫使梁勳點頭同意。
誰知當時梁勳聽聞大軍圍城,還沒等着和葉世彰等人面對面談判,竟吓得一病不起,倒在了床上。
葉世彰和蔡鵬圍堵了京城五天五夜,一直等不到梁勳出城,卻在第六日淩晨赫然等來了梁勳駕崩的噩耗。
當下城裏城外所有人亂做一團,起初葉世彰以為這是梁勳在使詐,乃走投無路的緩兵之計,故而和蔡鵬商量後讓其在外守城,自己則帶了一隊親信攻進城去。
誰知走進宮牆葉世彰才發現,城內此時已是一片凋零之态,貴妃帶着兒子梁成介守在已然斷了氣的梁勳榻邊,哆哆嗦嗦地看着拿着刀劍沖進宮內的葉世彰,當場跪倒在地,手捧傳國玉玺,只求放他們母子倆一條生路。
于是陰差陽錯地,起初葉世彰本只想起兵迫使梁勳修改國策,卻不料最後結局出乎所有人意料,竟意外得了大權。
葉世彰黃袍加身,卻深知自己得位不正,上位低調處事,不但保留了陳的年號,而且也保留了大部分梁勳在位時的朝臣,只委任了蔡鵬為大司馬,執掌軍權,并可一定程度上幹涉內政,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既已得位,葉世彰囚禁了貴妃母子,開始逐漸推行一系列改革政策。但改朝之初,朝野上下仍是一片混亂。新帝上位,難以服衆。關于葉世彰夥同蔡鵬擁兵奪權之說甚嚣塵上,國事不穩,還有人直指梁勳實為葉世彰所殺,葉世彰乃是叛臣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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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葉世彰應接不暇,焦頭爛額之時,突然一日,朝中一位名不見經傳的五品小官冷不丁地參了契波國客卿秦文璟一本,并表示其實起兵反叛者另有其人,葉世彰和蔡鵬不過受人利用,而背後主使就是那位平日裏德高望重的契波國師秦文璟。
當時此言一出,朝中立即有五六人紛紛站了出來,接連指認秦文璟夥同背後契波族人背刺梁勳,企圖奪取大陳江山。至于葉世彰只是秦文璟派出的傀儡而已。
此番言論很快不胫而走,沒過幾日便已街頭巷議,人盡皆知契波族人企圖霍亂陳國,搶兵奪權。
仿佛一夜之間,葉世彰眼前的“內憂”便統統變成了“外患”。
先前的朝臣亂國的言論已統統被外族入侵的言論所替代。無人再關心葉世彰是否篡位,而将全部矛頭指向了客卿秦文璟。
在各方壓力下,葉世彰不得不暫時将秦文璟革職查辦。一代契波國師就此淪為了階下囚。而就在風波看似平息之時,本就處于動蕩之中的陳國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契波族人在漠北起兵謀反了!
原本契波國地處西域,雖只是個番邦小國,卻因為族人相互團結,代代生息繁衍,常年過着自給自足的安穩生活。
後來陳國建國之初,為擴大疆域,鞏固勢力,便有意拉攏契波國王。起初很多契波族人并不同意歸順大陳,但後來大陳皇帝提出了若幹對契波的支持政策,再加上西域地處偏僻,常年幹旱,缺少糧食供給,所以後來契波國王還是與大陳達成協議,使得契波成為了大陳的藩屬。
一度兩國之間往來友好,契波為以示誠意,派出了國師秦文璟去京城做了客卿。
秦文璟年事已高,在契波族中享有極高的聲望。當其下獄的消息傳到西域契波族人耳朵裏的時候,所有契波人都為之憤怒了。
他們難以置信契波族尊為先師和大能的國師秦文璟竟會被誣陷至此。
就在契波國王企圖上書葉世彰和大陳交涉之時,關于秦文璟在獄中重病并且命在旦夕的傳聞徹底激怒了這群異族的人們。
于是他們紛紛拿起武器,跨上戰馬,決議打到京城,營救國師。
葉世彰剛一登基本就還有一腦門子的事情,未曾想西域就出了如此棘手之事,而更可怕的是,他登基不久,根本還未在朝中站穩,放眼堂上,除了年事已高不适宜出戰的蔡鵬,竟無一人能夠讓他派去西域,所有的武将都裝作無事一般,甚至還暗戳戳地想看他笑話。
萬般無奈之下,葉世彰親披戰甲,西征契波,計劃以自己親赴戰場為契機,在朝中樹立新帝威嚴。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遠遠超出了葉世彰的預料,他剛到西域,還沒來得及與契波人針鋒相對,竟迎面遇上了“自己人”。
而那人便是西域節度使,梁庚。
梁庚乃梁勳欽點的西域節度使,承蒙皇恩,對葉世彰篡國一事深惡痛絕。
對着葉世彰,梁庚毅然決然地表示:“想要西征契波,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于是發生了大陳朝史上令所有史官最不願提及的一筆,漠北之戰。
關于那場戰争的事實,所有參與者皆諱莫如深,奇怪的是,那些活下來的人後來都發生了奇奇怪怪的事情,有些瘋了,有些完全喪失了之前的記憶,總之沒有人能夠完整說出那一年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的大漠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所有人知道的結果是,西域節度使梁庚全家暴亡,不入史書,這個有着赫赫戰功的将軍就這樣莫名消失在了陳朝歷史中。
但比之更令人費解的是,就是這一場戰後,率領西征軍的葉世彰,當朝的陳朝皇帝,竟離奇失蹤了。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解釋,堂堂一個大活人究竟能去了什麽地方,更何況那個人還是當今的天子,手握傳國玉玺的皇上。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無人得知實情,真真離奇到了極點。
在葉世彰失蹤之後,蔡鵬很快就成了陳國的實際掌權者,但他自知如果此時即位名不正言不順,而且會贻人口實,于是他提出了了立葉世彰的小兒子葉元寧為皇帝。
當年才五歲的小孩子,鼻涕還沒擦淨,就懵懵懂懂地被人推上了皇位,成為了傀儡皇帝。
在葉元寧上位的第一天,便下了旨意,不惜一切代價剿滅契波。
于是這一次蔡鵬親自坐鎮,沒用幾日便将區區契波族人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從此契波二字便永遠從史書上劃掉了,消失在了漫漫歷史長河之中。
得知此事的秦文璟當場吐血,當夜便死在了牢裏……
十三年了,但尹舒自從重生之後的每一天裏都在不斷地重複回憶着關于漠北之戰的所有細節。
就是那場戰争,讓他永遠失去了家人,也讓家族都失去了在史書上的名字。
說是孤魂野鬼,不過如此。
沒有想到,如今狀似毫不起眼的一個線索,竟将尹舒的思緒一下帶回了十三前。
月麟香,葉世彰,契波國,秦文璟……
尹舒默念着這幾個字,只覺本來已經許久未犯的頭痛來得猝不及防,天崩地裂般的疼痛立時讓他腳下不穩起來。
“哎姓尹的,不帶這樣的啊!”白慕一眼看出了他的不對,沖他叫道,“不是癫疾最近沒再犯了嗎?這是怎麽回事?”
曲恒看着尹舒,轉向白慕:“白郎中,他好像在發抖!”
起初尹舒還可以竭力控制着身體,讓自己不要抖得那麽厲害,但漸漸地,随着頭疼得越來越嚴重,清醒的意識慢慢消失。
眼前的白慕和曲恒,連同慕風堂一起,都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
尹舒只覺得身體裏有股難以抑制的力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脹起來,他緊緊攥着拳頭,指節透着駭人的青白,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裏去,還是無法分散半分痛苦。
他渴望看見鮮血,只有那刺目的顏色才能緩解他的感受。
尹舒的手指已經觸到了袖籠裏的匕首。
“曲恒,快來幫幫忙,幫我把他擡到榻上去!”白慕說着,已經走到尹舒身後,準備将他抱起。
可霎時間,就聽嗖地一聲,尹舒手中的利刃便已經沖出了刀鞘,他朝面前瘋狂揮舞着匕首,根本讓人近不得身。
“尹……尹公子?”曲恒試探着喚道,吓得不住朝後退去。
“曲恒!快,快去幫我拿針包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章主要是想把前塵往事說說清楚,一歸他在趕回來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