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驚馬
尹舒對着一歸的臉,“嘩啦”一聲開了折扇,擋在兩人之間,故意不去看他,舉杯要喝酒。
然而就在這時,酒杯被一把按住,還未等尹舒反應,那只還帶着體溫的杯子便被一歸強行奪了去。
溫熱的酒水灑在尹舒手上,就見一歸面不改色,捏住那只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一歸并非受戒佛修,飲酒倒也将将說得過去,但真正令尹舒震驚的,是一歸竟對他喝過的酒杯,像是沒有絲毫避諱,自然到好像兩人同用一只酒杯是極其平常的事一樣。
可分明一歸的嘴巴貼和的地方,不偏不倚,就是尹舒唇角溫熱過的那裏。
瞬間尹舒竟冒出個荒唐念頭,心道如若他們二人都用了唇脂,現在那只白瓷杯口一定印着兩枚重合在一起的唇印。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像一只看不見的手輕撓在尹舒心間,指尖過處,是難以形容的麻癢。
他舔了舔嘴唇,莫名覺得有些口渴,身上跟着焦躁起來。
偏偏一歸還沒完,看着尹舒的眼神像是定住了,手裏拿着空杯倒了過來,對着尹舒晃了晃,挑着眉梢,鼻子上的疤痕輕動,就好像是在炫耀說“我喝完了”。
那副樣子和平時那個冷得跟冰山一樣的佛修絲毫沾不上關系。
尹舒呆愣了一瞬,此時的一歸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十三年前的人。
怎麽可能!他及時按滅了自己荒唐的想法,伸手就要将杯子從一歸手裏拿回來。
這時曹玉骁走了過來,自打見了姐姐之後他一直興致很好,拿着酒杯沖尹舒和一歸笑呵呵地說:“再次感謝一歸師父這份厚禮!我曹玉骁定會記得這份情誼。也很高興今日能夠認識尹公子,來這杯酒我敬二位!”
尹舒幾杯下肚,這會面色帶了一點薄紅,态度終于和緩了些,幽幽道:“謝謝曹公子款待。若這案子能有進展,也算是借了曹公子的光了,怕是故人泉下有知也會惦着……”
沒等尹舒說完,一歸便提起酒壺将杯中斟滿,對着曹玉骁站了起來:“今日多謝曹公子坦誠相告,借此杯酒,替我二人同敬曹公子。”
曹玉骁暈暈乎乎,傻呵呵地樂道:“敬,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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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從曹府出來,幾個人都醉得有些站立不穩。只有一歸和尹舒還和來時并無兩樣。等兩人騎馬走出了半盞茶功夫,一歸才不動聲色地說:“你對他好像很是不滿?”
尹舒掀了掀眼皮,故意拖長了音調說:“人家曹大公子可是一歸師父的朋友,是值得送重禮上門的故交,我能有什麽不滿?”
一歸不答反笑:“要去見他的人不是你嗎?”
尹舒也不瞧他,看着前面的路不輕不重地說:“我就說當日為什麽會在大漠裏見到你,原來你是見着土狼想要狼皮送人,根本不是什麽急人之難,仗義執事,不過順手罷了!”
平時鼻子比狗還靈的一歸終于就從這話裏嗅出了一絲絲酸味。
“扒下的狼皮都送走了,撿來的大活人倒是回家了。” 一歸說完就将馬頭往他這邊靠了靠,很自然地,就将尹舒手裏的缰繩接了過去,“給我。”
“你幹嘛?”尹舒詫異地看向一歸。
“你的手不能用力。”一歸目光掃過尹舒手腕,面無表情地說。
這些日子事多又繁雜,尹舒早就忘記了自己手傷的事情,經一歸這麽一提才想起來,其實傷已經七七八八好得差不多了。
可尹舒沒拒絕,裝模作樣地扭了扭手腕,然後就幹脆讓一歸一個人牽着兩匹馬走,自己坐在馬鞍上樂得享起清閑來。
“白慕的藥還有多少?”一歸扭臉問尹舒,“最近沒再聽你提起頭痛?”
說來也是奇怪,尹舒從前在宮中,日日服藥還會常犯頭痛,竟在這些日子減輕不少,就連睡眠都好了許多,不再有連綿的夢魇整夜糾纏,讓他夜不能寐了。
“還剩三兩副。”一提到白慕,尹舒就想起了那日在曲恒家的事,聳了下肩,“恐怕白大郎中根本都不想見我吧!”
“那我帶你去。”一歸惜字如金,向來從來在他的話裏聽不出情緒來。
但這句話聽在尹舒耳朵裏,似乎味道就不那麽一樣,品出了點別的意思來。
“小師父你是在緊張我?”尹舒彎下腰,幾乎趴在了馬鬃上,轉頭盯着一歸看。
一歸抿着唇,沒說話。但尹舒分明看見他嘴角動了動,翹起的嘴角讓整張冷峻的臉都變得柔和起來。
這一會時間,竟見着這塊大木頭笑了兩回。
莫名地,尹舒心頭那股熟悉的感覺又犯了起來,壓也壓不住。
可怎麽可能呢?那個人分明也已經不在了,連墳茔都找不到蹤影。
尹舒伏在馬背上,輕嘆了口氣。
此時暑氣已沒有剛到漠北時的那般威力了,天空愈發高遠。在這裏待得久了,時而會有種錯覺,好像天空永遠都是這般廣闊和蔚藍。
尹舒看着眼前人,只覺午後陽光宜人,小風輕動,于是鬼使神差般,尹舒就想去逗逗那個和尚。
他伸出手去,越過兩人之間的距離,指尖就要碰到一歸鼻梁上的那道疤痕。
就在這時,街邊突然傳來一位老婦尖銳的叫罵:“兩個小娘們還敢來老娘的地盤上撒野?!別讓我再看見你們出現在我燕翠樓!”
話音未落,就見有兩個人猝然被扔了出來。好巧不巧,那兩人正好落在了尹舒的馬下。
尹舒完全沒有注意到眼前狀況。但他胯下的馬卻被這從天而降的兩人吓得一聲嘶鳴,兩只前蹄猛然一躍擡起。
一歸反應比任何人都快,他一手緊扯住缰繩,一手扶住尹舒後背,将他穩穩按在了馬上。
但受驚的馬已經開始失去控制,一歸在另一匹馬上完全無法牽制驚馬。尹舒想也沒想沖他大叫一聲:“把缰繩給我!”
尹舒坐直身子,接住缰繩的同時用力往左側硬拉,但驚馬力氣極大,拼命地用力甩頭,想要掙脫鉗制。尹舒身子後傾,把缰繩拉到最緊。可馬像是被這個動作徹底激怒,試圖将馬背上的尹舒甩下背去。
尹舒雙腿用力鉗住馬腹,保證自己不要落下馬去,一邊用缰繩繼續試圖控制驚馬。
一歸騎馬圍繞着尹舒那匹,試圖尋找機會靠近對方。
這時周圍已經聚集了一大批人,除了一歸,根本沒有人敢靠近那匹驚馬。
尹舒手裏的缰繩已經繃成了一條直線,他整個人都幾乎仰躺在了馬背上。
“小心!缰繩要斷了!”一歸大呼。
尹舒顯然也意識到了,他在徹底脫節的前一秒扔開缰繩,俯下身去,緊貼馬背,抱住了馬的側頸,兩腿用力狠夾馬腹,試圖讓馬安靜下來,但脫缰之後的馬徹底擺脫了桎梏,嘶鳴着向面前的人群狂奔過去。一時間周圍驚呼四起,雞飛狗跳,場面極為混亂。
無論如何,此時必須讓馬盡快停下來。
“嚁——嚁嚁——”
一歸大聲吹起馬哨,那是用來在危急時候讓馬停住的哨聲。
但尖銳的哨聲與驚叫聲、嘶鳴聲和馬蹄聲混雜在一起,并不能讓那馬完全停下。馬匹帶着尹舒一路狂奔,絕塵而去。
“尹舒!”不知道什麽時候一歸居然騎馬追了上來,衣袍在身後呼呼地兜滿了風。
周圍場景飛快劃過,在尹舒面前模糊成一片,但他還是能看到不遠處的那個光頭,他高呼着他的名字,那張永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臉上此時竟帶着驚慌。
一歸手拉缰繩,策馬狂奔,薄唇間在風中大喊着什麽。
但馬匹跑得太快,兩人又隔着些距離,尹舒無法聽清對方聲音,身下的馬開始毫無規律地變化方向,嘶吼着扭動身子。這時只要尹舒稍一松手就會被它甩出幾裏之外。
一歸駕馬在旁邊步步緊追,終于,兩匹馬之間的距離相隔不到五尺了。
“離遠點!”尹舒沖他大喊。
“把手給我!”一歸聲如洪鐘。與此同時,他的一只胳膊從缰繩上松開,只用單手控制飛馳的駿馬,并把另一只手伸向了尹舒。
兩匹馬帶起一路黃沙,已經亂沖亂撞地跑出了市集,闖入了一片山林之中。
在塵土飛揚和樹影穿梭間,尹舒想努力看清眼前那個人。
他面色堅毅,雙目燦然,仿佛能照亮四周萬物,帶着穩定人心的力量和堅忍。尹舒忽然意識到,從大漠開始,火場,街頭,一個又一個的危險關頭,他都是看着這雙眼睛,最後化險為夷。
他知道,無論自己的那匹還是一歸的,飛奔的馬匹都堅持不了多久,筋疲力盡最後就會突然前腿跪地,到那時候,不論尹舒還是一歸都有可能被直接摔下馬去。
尹舒不貪生,更不怕死,但他和這個佛修只是萍水相逢。每一次,一歸都完全可以放任不管,揚長而去,可大漠,曲宅還有眼下,他無一例外都選擇了留下,即使留下就意味着付出,受傷,甚至是死亡。
恍惚間,就像是十三年前的噩夢重現。
這一刻,尹舒貼在馬背,緊閉雙眼,終于下定了決心:“一歸你不要管我!”
然而兩匹馬還在穿過樹林,往山上狂奔,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身邊掠過的樹枝不斷劃開兩人衣袖,割傷皮膚。
“你走啊!”尹舒的嗓音因為緊張變得沙啞,顯得異常急躁。
一歸曾經來過這裏,知道密林深處,山路盡頭,就是懸崖深淵。
死亡已在悄然間扼住了兩人喉嚨。
“尹舒!”一歸吼聲震天,帶着難以置信的果決,朝着咫尺間的那個人伸出了手去,“這次,我要與你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說了我去哪你去哪的,你別想跑!”
(這兩天我的阿江真的卡到爆炸……更個文好難,心累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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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清:拯救世界,閑人勿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