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李班
成漢。
新年剛過,若是其他地方應該還有殘雪,但成漢天氣偏熱,整個冬季林瑷都未見大雪,只淅淅瀝瀝地下過兩場冰渣子。
因平日沒什麽事,起得比較晚。因為這個範三娘曾經說過她,但效果甚微,林瑷堅持了兩天,又故态複萌。範三娘見了也不再多說。
在外人看來,林瑷是懶到骨子裏了,但只有她知道,白天不怎麽方便練習精神力,只有夜晚清淨時,練得久一點,因此就睡得晚,白日就起不來。
不過,她不打算解釋。
巳時才起,範三娘他們已用過飯,正在教孩子習字、練字。林瑷慢悠悠下了樓,就進了竈房。裏面有範三娘為她留的飯菜。
摸了摸還有餘熱,拿出來慢慢吃了起來。
剛用好飯,就聽前面鋪子有人進來了,範三娘起身去看,原來是來找林瑷的:劉婆。
範三娘向她略點頭,便對後面喊了一聲:“林家女郎,有人找。”轉身回去繼續教孩子。
林瑷聽見了,趕忙從竈房裏出來,見是劉婆,笑着說:“你們來了,路上可好走?”
劉婆笑道:“好走,好走。想着新年了,過來串串門,再過幾日,到了農忙,就抽不開身了。”
林瑷笑着引她們上了樓,邊走邊問:“你們在那可還習慣嗎?”
劉婆牽着孫女阿寶,一面上樓一面回道:“習慣,這裏真是過日子的好地方,沒人欺我們老幼,還時常幫着做事,我啊,心裏高興。”
林瑷笑着說:“習慣就好。”說話間就到了樓上,請他們坐下,找出年前準備的一些糕點、瓜子之類放在桌上,問:“你們來時用過飯了嗎?”
“用過了。”
“那就吃點點心吧。”說着拿了一塊遞給阿寶,道:“給你。”
阿寶望望劉婆,接了過來。
劉婆看了屋裏一圈,問道:“女郎,住得可還舒心?”
“挺好的。三娘看着冷,其實是個熱心的人,我時常麻煩她。”
劉婆笑着點點,“這就好。”
林瑷問起了劉婆去村子後的生活。劉婆便高興說了起來。講到興奮處,大笑起來。
如今這樣的生活對她來說已很滿足。
說到最後,劉婆想起一件事,道:“我想起來了,女郎可還記得那位救我們的将軍?”
林瑷點頭,道:“記得。”
“我們臨去村子時,他來看了一回,又問了我,你去了哪兒,我便告訴他了。”
林瑷頓覺詫異,問:“他問我做什麽?”
劉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想必是見少了一個人,因此問問?”
林瑷一時沒說話。
“後來我才知道,那位将軍原來是李家的人,是李皇帝的侄子,聽說頗受重視。”
李家的人?林瑷暗暗記下這事。
随後劉婆待了一會就說要回去,林瑷留她們吃午飯,她猶豫一下也答應了。
帶着她們去了竈房,林瑷本想動手做菜,奈何這裏的竈臺,用了兩次都掌握不住火候。
最後只好她洗菜,切菜,劉婆來做。弄得林瑷有點過意不去,劉婆卻擺擺手,并不在意。
做好了飯,想了一下,林瑷去叫範三娘他們一起吃。
範三娘搖搖頭表示不用,她也就不多勸了。
三人用了飯,略坐了一會,劉婆要走,林瑷将她們送出了門。
才要上樓,範三娘開口:“等一下,林家女郎。”
林瑷回身看她,道:“有事。”
範三娘點頭,道:“是有些事。恩…你識字?”
咦?她怎麽知道?
林瑷有點疑惑地問:“認倒是認得,不過三娘怎麽知道的?”
範三娘笑道:“年前見你在紙上寫寫畫畫,無意間就看見了。我是想,要是你識得字多,能不能教練我兒?”
林瑷覺得奇怪,問道:“你不是識字的嗎?”
範三娘臉色有些難過,像是想起來了什麽,慢慢道:“我識的字都是先夫教的,還未認全…他就…我想請女郎教教我兒,當然了,束脩是不會少的。”
林瑷見她的樣子,明白肯定觸動了她什麽心事,因此道:“不過認幾個字,要什麽束脩,只要你們不嫌棄。”幸好當初在飛船、荀府時,這裏的字陸續學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是生僻字。
和範三娘走到後面屋子,就見她家小郎君正在習字,小小年紀,一臉嚴肅認真,讓林瑷見了莫名覺得可愛。
範三娘走到兒子、女兒身邊,對他們說明緣由。
“以後你們就稱林家女郎為先生。”範三娘又對林瑷道:“你就叫他阿忠吧,她叫阿秀。”
“先生。”
林瑷點點頭,笑着對他們道:“我來看看你們學了那些字?”
兩人遞了一張較為粗糙的紙過去。林瑷接過來看了,數了數,大概三十幾個,最近兩天的練的字都是重複的。
怪不得。
林瑷讓他們坐下。想了想,也不知從什麽地方教起,畢竟這裏沒有專業的課本,好像書籍在普通人家也很少見。
斟酌了一會,才開口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先從身邊熟悉的東西學起,要是你們有什麽感興趣的也可以告訴我。”
兩人點頭。
林瑷開始教他們識字。
範三娘坐在一邊看了一會,便走到前邊鋪照看去了。
半個時辰後,林瑷對他們道:“每天學十個字就行了,明天早上我要考你們,等過了,再開始學新的。現在去休息一會吧。”
兩人點點頭,對林瑷行了禮在去了後面。
正要上樓去,前面範三娘又喊了一聲,“林家女郎,有人找。”
又有人?誰啊,這裏除了劉婆,就沒別人了。
林瑷帶着疑惑走了出去,待看到來人她更覺詫異了。
帶她們來成漢的那個人。
這人是成漢帝的侄子,李班。見到林瑷忙道:“突然來訪,造次了。”
林瑷心中疑惑,面上不顯,微笑道:“無事,你還救過我們呢。”
李班突然笑道:“原來女郎還記得?”
“記得。不知你找我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當初分地沒見你去,問了你的同鄉,她說你留在城中,我想,你一個孤身女郎,恐有不妥,要是出什麽事,我心中也過意不去,畢竟是我要你們跟着來成漢的。所以…打聽到你的住處就來看看。”
林瑷聽他說起同鄉,想了一下,才知道說的是劉婆,道:“将軍多慮了,這裏很好,民風淳樸,生活安定,沒有人會為難我。”
李班聽她這樣說,似乎放下心來,提過放在桌上的東西,遞給林瑷,道:“你沒要地,又是剛從故鄉匆忙而來,身邊肯定沒什麽東西,我就準備一點,你留下用吧。”
林瑷順着看了過去,一些吃食,幾匹布,趕緊拒道:“不用了,來時身上還有些錢,夠用了。”
李班聽了卻并不收回,只将東西放在桌上,道:“還請收下,不要多心,我就先告辭了。”說着一拱手便大步走了。
林瑷在他身後喊了兩聲都不應,只好轉身望着東西發呆。
範三娘在旁看了個全部,暗自上下看了看林瑷,随後點點頭,走了上去,對她道:“即是人家的好意,你便收下吧,我觀他也不是什麽歹人。”
林瑷只好點頭,不收下怎麽辦?扔出去?可是,吃的還好說,這布留下來做什麽,自己又不會針線。
算了,先留着要是下次遇到再還給他。收了東西,想了想,将吃了撿幾包給範三娘,道:“給他們倆吃吧。”
範三娘開始不要,林瑷又道:“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再說了,東西放久了該有味了。”
範三娘想了一下,邊收下了,“多謝女郎了。”
“不用,我也是借花獻佛。”說着上了樓。
東西不能久放,先吃了,等過幾天買了還他。
林瑷當時是這樣認為的。誰知過了四、五天,這李班又來了,也是帶了一些東西,只是與上回不同,這次是胭脂水粉,頭飾。
林瑷這次堅決拒絕,道:“我與閣下不過一面之緣,當不起這些東西,連上次的東西還說要找機會還給你呢,請稍等一下,我去拿。”說着要走。
李班趕緊叫道:“女郎且慢,不必如此,這…只是家中多買了些,所以,我才送了點過來,并不是專程買的。”
林瑷一臉嚴肅,搖頭道:“不管閣下是不是拿了家中多餘的來,都不應該給我,我們無親無故,最好不要有太多錢物上的來往,以免外人誤會。”
這話說得有點不近人情,李班頓時有些尴尬。範三娘在旁聽了全程,終是忍不住走過來,對林瑷道:“女郎這話太過傷人,就算不要這位郎君的禮物,也該委婉些。”
又對李班笑道:“郎君莫氣。女郎說得也不無道理,莫名有人上門送東西,是挺讓人覺得詫異的,且這樣讓外人看了,确實容易多想。”
李班經她一說,臉色平靜下來,道:“是我唐突了,只是…哎…”
範三娘見他似有難言之隐,想了想還是問道:“要是郎君有什麽隐情不如說出來,也免得大家誤會。”
李班猶豫再三,才望着林瑷道:“只是…因為你有些像我逝去的親妹。”
啊?林瑷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