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借書
世上有這麽巧合的事?林瑷不怎麽相信。雖然她也不想随便惡意揣測別人,但是如今這樣的世道,不由得她不多想。
不過,既然別人這樣說了,她不好再說什麽讓人尴尬的話,只能道:“抱歉,我并不知道。”
範三娘也在旁說:“郎君莫氣,女郎也是無心。”
李班臉色有些凝重像是陷入回憶中,他慢慢道:“她是我唯一的親妹,前年一場病去了,上次見過女郎,我就覺得詫異。她長得與女郎有幾分相似,只是…”随即笑了一下,道:“只是性子不太一樣,容貌也沒有女郎出衆。”
兩人聽了他的話,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最後林瑷道:“你,節哀…”
李班見她臉上有些無措,笑道:“事情過去多時,我已無事。只是初見女郎,又勾起往事,想到女郎孤身一人,不期又想起舍妹。聽你的同鄉提起女郎在城中,我便不由想到:若你是舍妹,該是多無助,所以,忍不住就來看看。”
林瑷聽了還未怎樣,範三娘就先嘆道:“郎君真是情重,有這樣一位兄長,你那妹妹也欣慰了。”
李班沒有接話,三人靜了一會,他說道:“既然讓女郎困擾,我離開就是,只是…以後若遇上什麽難事,去北街李府上找我便是了,我告辭了。”說着拿起自己東西就走了。
林瑷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
範三娘望着李班走遠,才回頭對林瑷道:“女郎下次說話,不要如此直接,忒傷人了。對方若是歹人,當我多嘴;可若像郎君這樣人,已是極少,那樣豈不誤傷了好人?”
林瑷覺得她說得話有幾分道理,于是點頭道:“我盡量。”
範三娘見她并沒十分聽進去,搖搖頭,走到櫃臺邊。
林瑷轉身回了樓上。
次日,林瑷早起吃了飯,就考兩個孩子的功課。她念兩人寫,等兩人寫好,林瑷拿了筆幫他們改錯。
兩人很用心,十個字也就寫錯了一個了。林瑷暗自點頭,又開始教新的字。
半個時辰後,林瑷讓他們自己去複習,明天又考。今日兩人沒去後面屋子。而是坐在她身邊,阿忠問道:“先生,你還會其他什麽?”
林瑷經他一問,突然想到:來了這裏,以前學的東西用不上了,按這裏的标準來說,要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才能稱的上有才。
當下笑道:“我也跟你們差不多,就好那麽一點。”
阿忠不怎麽相信,問:“怎麽會呢?先生認得這麽多字。”
林瑷笑着解釋:“習字只是第一步,等你們學會了大多數的字,能自己看得懂書籍了,到時候才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阿忠有些懂了,當下問道:“那,哪裏有書呢?”
這可難住林瑷了,以她的觀察,街市上好像沒有專門的書屋,也不知道那些世家從哪買書。
突然想起,他們的書籍也許是世世代代傳下來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見到。
一時間,林瑷心裏有點複雜。
阿秀則還有點懵懂,大眼睛看着兩人說話。
“現在不用多想這些,以後如果學完了,要是有機會我為你們找幾本書來。”
兩人聽了高興起來,對着林瑷行了禮才回到後面去。
林瑷去了竈房做吃的。
如此過了幾日,李班又來了。林瑷非常詫異,原以為他不會再來呢。
範三娘見到反倒有些熱心,招呼他坐下,上了茶,遞給林瑷一個眼神,就到後面去了。
李班見範三娘走了,才道:“你不必多心,今日剛好路過,故而進來看看,我也沒帶禮物,不要将我拒之門外才好。”
林瑷聽他一說,反而釋然,随即笑道:“無事,上次的事是我想得太多,忘了吧。”
李班聽她說完,心裏一喜,道:“你如此想我便放心了,來看看你,我就該走了。”說着站起來就要離開。
林瑷原沒打算出聲留他,突然想起兩個孩子說起書的事情,就開口:“等一下。”
李班停了腳步,忙問:“你有什麽事嗎?”
林瑷抿抿嘴,不知怎麽開口,不過一想兩個孩子的眼神,還是道:“坐下說吧,我确實有點事麻煩你。”
李班略顯驚詫,但面上更多的喜悅,坐了回去,問:“有什麽你就說吧,能幫得一定會幫,不要猶豫見外才是。”
想了想,林瑷還是說起:“是這樣的,不知将軍家中有沒有适合孩子讀的書?若有,能否借我兩本?”
李班聽了笑道:“我還以為有什麽大事,不過兩本書罷,還用說借?這樣,今日我還有事,晚上回去我吩咐人找了,明日給你送來。”
林瑷聽了,真心道:“謝謝你。”
“不用,這點小事不必言謝,你放心,明日一定送來,我先回去了。”說着站起來對林瑷略點頭就走了出去。
林瑷送他到門邊,等人走了才返身。
剛轉身就見範三娘站在櫃臺邊,眼中帶着淚花,林瑷吓了一跳,忙問:“三娘,你怎麽了?是不是那兒不舒服。”
範三娘搖頭,道:“我沒事,剛才聽見你跟李家郎君借書,心裏…沒想到前兩日你對他們說的話,還記得。”
林瑷松了口氣,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笑道:“就因為這個?我也是嘴皮一動,讓別人幫我呢,又沒有什麽。你要謝,就謝李将軍吧,他才該謝。”
範三娘聽她這樣說,笑道:“你…總之兩人我都要謝,若是沒有你,李家郎君也不會管這種事。”
林瑷走過去攬住她的手臂,一起走到後面,道:“要謝我還不容易,晚上多做幾個好吃的菜,就行了。”
範三娘笑着回道:“好。”
次日,李班果真帶了幾本書來。
林瑷接過來翻了幾下,就對他道起謝來,範三娘也在旁連連稱謝。
弄得他倒有些不好意思,随便坐坐就走了。
林瑷将書交給了範三娘,就上樓去了。
睡了一覺起來,開窗俯看街上的人,來來往往。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有人在窺探,去看時,又找不到具體的人。
林瑷關了窗,展開精神力探測,果真發現有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三娘鋪子附近轉悠,來來回回地走。
開始她還以為自己多疑了,可是,饒了幾圈後,其中有一人直接走到鋪子中,問起了範三娘。
“之前那位郎君來做什麽?”
範三娘一聽這話,直覺就不好,她上下望了對方一眼,穿着上乘衣料,面色紅潤,不像個貴人,倒像是個貴人家中的侍從。
對方見她半天不說,又問了一遍,語氣比剛才強硬了許多。
範三娘抿抿嘴,道:“客人上門自然是來買物什的,那位郎君在店中買些零碎東西。”
那人顯然不信,環顧店內,冷笑道:“就你這破店,有什麽值得買的,還不說實話!”
範三娘心中也些害怕,卻一時找不到什麽合适的借口,閉口不言。
那人正要發作,忽聽樓上傳來聲響:“三娘,什麽人在外面這麽吵啊?”
話剛落音,人就到了。林瑷走了出來。
那人一見林瑷,雙眼一亮,上下看了看她,然後似是明白了什麽,也不追問範三娘了,轉身就走了。
林瑷瞬間有點莫名其妙。
範三娘則是有些擔憂地對她道:“也不知這是什麽人?打聽李郎君的行蹤,會不會是,李郎君夫人派來的?”
“你怎麽會想到是她?再說,她派人來打聽做什麽?”
範三娘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道:“怕她對李郎君與你之間有什麽誤解,總之,你以後格外小心。”
“知道了,你也是。”
“恩。”
兩人一起去了後院。
接下來幾天,林瑷監測附近,卻沒有發現可疑的人。莫非,那天只是巧合?她雖這樣想,依然沒有放松,那些人卻再也沒有出現。
真是奇怪了。
…………
日子一晃便到了清明節。
範三娘要去城外祭祀夫君,邀林瑷一起前去。原來本地清明這天,不單用來祭祀亡人,而且還會舉行一些活動。
比如蹴鞠、打馬球等,最受歡迎的,還是青年男女出去踏春郊游。
林瑷聽範三娘講了,想想自己在樓上窩了一個冬天,出去逛逛也好,于是準備好了東西,四人雇了一輛牛車,向城外而去。
先去祭祀了範三娘的夫君,之後坐着牛車走到一處風景優美,游人多的地方停下。
四人下了車,找到一處樹蔭底下,鋪了一張布,拿出郊游要用的吃食擺放好。
幾人圍坐在一起,先吃了東西,阿忠和阿秀便忍不住起身到處走動。随後林瑷也站起來,到處看看,範三娘坐在原地望着他們。
此時綠柳成蔭,繁花似錦,到處一片生機勃勃的樣子,再加上絡繹不絕的游人,更顯得熱鬧。
真是難得的好時光。
林瑷望着開得嬌豔的桃花看得入神,突然背後響起一聲,“人比花嬌,女郎看它不如看自己。”
林瑷心中嘆口氣,想好好看看風景都不行了嗎?
回身去看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