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 ?
海棠紅的被褥暖和, 彌漫着她的香氣,可是此刻沈翼無暇享受,腳指頭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微微的痛意襲來, 讓他腳趾都蜷縮起來。
他一邊掀開被褥, 一邊問她:“你在裏頭藏什麽了?”
“沒藏東西。”
孟采松手, 茫然地盯着他的臉, 真怕被褥裏有什麽東西。她聽說,冬日裏太冷,會有蛇進屋的, 不知是不是?
她龇牙咧嘴, 捂着自己的臉頰朝他腳下看,須臾,沈翼掀開被褥擡起自己的腳來。
銀色的光芒在燭火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小小的繡花針紮在他的腳趾上,細的看不見。沈翼拔下來, 捏着指腹間, 眯着眼眸凝視她, 那眼神再明顯不過,好好的繡花針怎會在榻上?
早知道他會來,特意給他備的?
沈翼搖頭失笑,将針遞給她,“也不怕紮着自己。”
她撇撇嘴, 一把拿了過來,今日做繡活時掉在榻上了, 她找了一圈沒找到,沒想到現在自個出來了。
孟采抿唇, 忍着笑意,輕聲道:“活該。”
誰讓厚着臉皮上她床的,趕都趕不走。她放好繡花針,叉腰注視他,又問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被褥翻飛在眼前一晃,沈翼又躺了進去,美其名曰:“到了冬日你手腳就冰冷,我幫你暖床,過會上來直接睡。”
他笑着,手枕在腦後,看着悠閑惬意。
對于他臉皮越來越厚這件事,其實這些日子來,她領教了不少,反正不走就是了。孟采無奈,垂下手來,把被子一掀,露出他的身子來,“走開,快走。”
不知是她力氣小,還是他太重,只是拉着他的胳膊就覺得費力,更別說旁的。
孟采拽着他的胳膊不動,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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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甩開,此時的沈翼卻忽然起身,摟着她的脖頸,按在他胸膛。孟采驚呼,反應過來後想爬起來,可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只能安靜地埋在他懷裏。
他的胸膛寬闊結實,也很暖和,清冽的氣息籠罩着她,讓她也沾上了他的氣息。頭頂軟乎乎的,飛起的發絲也能感覺到。
她趴着不敢動,憋紅了臉,連耳垂也透着粉色,嬌嫩又可愛,“你到底想做什麽?”她的語調無奈,悠長的尾音綿軟,聽得沈翼心頭一麻。
準備好的話噎了回去,他滑動喉結,嗓音壓了壓,“夫人何時原諒我?”
話是這麽說着,手又開始不老實,按着她的背脊同時,一手又移到腰間,或輕或重的捏着。覺得不夠,慢悠悠的挪到她肚子上,伸着手指輕輕蹭着。
孟采抽着嘴角,擡頭凝視他精致的下颚,癢癢的感覺在身上爬,不安的扭動兩下,“下流,不要臉。”
“我還沒開始下流。”
她作勢要起來,一雙手胡亂揮舞着,掙紮中,響亮的“啪”聲響起,讓她的動作一愣,僵在他懷裏。
孟采縮回手,眸子轉了轉,她打了他一巴掌?
擡眸瞧瞧,果然看見白皙的面龐上有微紅的印子,她心虛地咽咽口水,底氣不足道:“你自找的。”
她的目光對上他的眼,不見他生氣,反而肆意的笑着,眸光閃閃,竟是溫柔深情。
孟采挪開眼,面色柔和幾分,不再掙紮。
身下的沈翼往裏移了移,給她騰了位置,稍稍用力就将她帶了上來,他掖好被子,溫和道:“被窩暖和了,睡吧。”
話音落,他就起身下了榻,理好自個的衣裳,回頭望她,“我先回去,關好門。”
孟采撐起上半身,微啓着唇,突來的轉變讓她說不出話來,她以為,沈翼會厚着臉皮留下來,不想,他真的只是幫她暖床。
是她多想了。
他穿戴好,拎着燈籠打開門,離開前關切叮囑,“仔細着身子,我明日再來。”
孟采愣愣的坐在床榻上,撩起帷幔看他,他的背影消失在呼呼地風聲中,門板晃晃,她聽見了輕微的咳嗽聲。
等她起來關門,已不見他的身影。
次日,天剛拂曉,白色的霧還飄在空中,朦胧地像一層薄紗,遠處的山和房屋隐在薄紗後,猶如人間仙境。
孟采早起就開始忙碌,待她吃過早飯,日頭都出來了。她沒旁的事,就在家做繡活,前些日子繡的帕子完工了,今日正好拿去賣。
鎖好院門,才轉身,就看見沈翼背着手走來,林平跟在身後,表情不太好,打着哈欠。
見狀,她腳步慌亂,忙往另一條小路走,餘光瞥向身後,觀察他有沒有跟上來。
“青青。”沈翼喊了聲,她的步子加快。
走得越快,他叫的越歡,連喊了好幾聲,左鄰右舍都聽見了,一個個的站在門口看熱鬧。
“哎喲,縣令大人來的真早。”二伯笑呵呵的,端着飯碗看熱鬧。
還有張阿樹,撇嘴搖頭,手上還拿着包子,看戲的意味不要太明顯。側頭一瞥,跟隔壁的鄰居挑着眉梢,眼神交流。
孟采漲紅了臉,脖頸都紅了,羞的。她往後看了眼,皺起了眉梢,見他緊追不舍,她幹脆小跑着離開。
喧鬧熙攘的早市,到處是叫賣聲。孟采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跳得厲害,她回頭看,沒看見沈翼的影子,這才松口氣。
她繡的帕子花樣少,也簡單,賣不了幾文錢,不過對她來說也夠生活。
“謝謝掌櫃。”十幾文錢放進錢袋,哐當響,聲音聽着很悅耳。
孟采咬唇笑,将錢袋放好,一腳踏出鋪子就看見沈翼站在外面等,如玉的臉龐帶笑,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徑直進了鋪子,而後,她聽見清越的嗓音道:“方才我夫人的帕子,我都要了。”
掌櫃有生意不會不做,更何況是縣令,自然是開心的應下。
片刻後,她看見沈翼出來,手裏拿着的真是她繡的帕子。他随手拿起一塊,擦擦汗,嘚瑟地望了她一眼。
孟采咬牙,怒瞪着他,“哼。”
瞎得意什麽,有銀子沒地使。
“诶,青青,你別走啊。”
不走做什麽,看你得意的表情嗎?
孟采走得又急又快,踩到小石子,差點崴到腳,幸好沈翼扶了她一把才穩住。
“哎呀,松手。”她甩開沈翼的手,怒沖沖地走了。
她想不通,縣令再閑也不會這麽閑吧,怎麽天天有空來?難道寧鄉縣沒有一點案子嗎?
她要回去問問張阿樹。
日光曬在身上暖和,哪怕有風也沒那麽刺骨。
院中的石桌上,堆着一碟公文,旁邊沏了一壺熱茶。沈翼悠哉悠哉地喝茶看公文,林平站在他身旁,餘光時不時看向屋內。
孟采是真沒想到,他居然把衙門內的事帶到這來處理,把她這當書房了,也趕不走。
她坐在屋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子看,趕不走怎麽辦呢?算了,那她走吧。
關好門,她瞪了他一眼,便去了隔壁李慧蓮家。
沈翼擡眸,杯盞頓在唇邊,“青青,你去哪?”他的眉眼含笑,撇撇嘴角含着打趣的意味。
“嘁。”她白了眼,一聲不吭的出去,讓他一個人在院子裏待着。
出了院門,隐約聽見沉悶的笑聲,和說話聲。她回頭看了眼,猶豫着朝前走。
李慧蓮正好在家包包子,一進門,一股包子香鑽進鼻尖,饞的直流口水。孟采深吸一下,雙眼放亮,說道:“李嬸,好香啊。”
“來得真好,剛出鍋的包子,來,吃吃看。”
她也不客氣,坐在李慧蓮身旁就吃起來,眨眼的功夫就吃了兩個,肚子就飽了。
此時閑着,李慧蓮又同她說起沈翼來,她笑道:“你跟沈大人還沒和好吶?”
其實好些人都問過這個問題,只是被她敷衍過去,可李慧蓮不一樣,她是比姨母還親的人。
跟她自然能說說。
“我不知道。”她垂下頭,神情失落,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該不該信?要不要繼續?
孟采絞着手指,顯得無措,她沉默片刻,接着道:“不提他,心煩。”
“哎。”
李慧蓮先是暗嘆一聲,然後神色急切,語重心長對她說:“傻孩子,當心被人挖了牆角,你不知道,沈大人被多少人盯着,就那個街頭的王大娘還說要給他說妾,昨天被二伯罵了一頓。”
“啊,還有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孟采驚訝地雙眼睜大,手用力撐在桌面,側頭盯着她看。就這事,她一點都沒聽說,都背着她,不敢告訴她。
“誰會跟你說,跟你就相當于沒戲了。”
她冷靜下來,熏紅的臉頰嬌嫩,像朵盛開的花,眸光轉轉,她問:“那,那他怎麽回的?”
她問的猶豫,眼神又迫切想知道。
李慧蓮了然笑笑,拍着她的手道:“沈大人當然是不願意了,那些人不自量力。”
“是嗎?”她應了聲,咬着唇,表面平靜,內心早已洶湧。
他還…挺懂事。
“沈大人不是在你那嘛,給他送兩包子去。”李慧蓮裝好,将食盒推到她跟前。
孟采緩過神來,仰着眉梢注視她,“我不去,李嬸你去。”
“嬸子累了,方才擀面皮腰酸,你去。”
她尴尬笑笑,覺得她的借口好牽強,就是想讓他們和好罷了,還說自己腰酸。孟采點頭,無奈起身,“好,我去。”
“等會就別來了,我睡會。”
“…”
孟采笑得尴尬又無奈,拎着食盒就回了家。
這個時辰,不知他回了沒有。
孟采在院門口探着腦袋看了眼,沈翼還在,就連姿勢都是她出門的那樣,沒挪動過,酸不酸?她想知道。
在門口徘徊片刻,她抿抿唇,鼓足勇氣進去。自個家裏有什麽好怕的,該走的是沈翼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