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 ?
孟采表情平淡, 臉色微紅,握着食盒的手略略用力,心底有些緊張。走到他跟前時,與他對視一眼, 措不及防的對上一雙滿是笑意的眼。
她的心一跳, 将食盒随手放在一旁, 解釋道:“這是李嬸給你的。”水眸眨巴兩下, 她有點心虛。
“幫我謝謝李嬸。”
他的笑容很淺,喜悅中帶着激動,白皙的臉龐被風吹得絨毛直立, 瞧着是一身寒氣。他沒在意, 擡頭凝睇她,半響沒挪開眼,“你吃了嗎?”
說話時冰冷的氣息萦繞在面前, 神情朦胧地看不真切,孟采心軟, 語氣沒起伏的回他:“吃了。”
轉身進屋時蓮步一頓, 遲疑道:“要, 進來嗎?”
“好,有勞夫人了。”
她看着沈翼又懶散漫地笑意,覺得自己就是話多,說不準他不怕冷呢?孟采想了想,不等他起身就進了屋。
屋內果然暖和多了, 炭盆的火苗沒有熄滅,微弱猩紅的光一亮一暗, 在她眼前閃着。孟采看向他送來的籃子,緩緩走過去。
他送來的銀絲炭确實好用, 沒有煙味,不會嗆人。本來不想用,轉念一想,不用浪費了,還是用吧。
孟采往炭盆放了四五塊,噼啪聲頃刻間響起,眨眼的功夫就燃燒了,猩紅的火苗往上竄,屋內暖如春。
屋外,沈翼三兩句打發走林平,順帶将處理好的公文也拿走了,他這才慢悠悠的進屋。
寒意貫入,好一會才消散,他把門關好,氣定神閑的坐在旁邊。包子微熱,他拿在手裏,一口一口咬着。
明明是普通的包子,被他這麽一吃倒顯得金貴多了。吃出了別人吃不起的感覺。
孟采冷眼看着,不自覺的撇着嘴角,她低下頭,拿過針線開始做繡活。
靜默的氣氛持續很久,還算和諧,直到門外傳來二伯的喊聲,才打破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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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大人,縣令大人,哎喲,在不在?”
兩人同時擡頭,互看一眼後,推門出去。
二伯臉色不好,急哄哄的就跑來了,看見兩人出來松了口氣,嘀咕道:“縣令住在隔壁就是方便,要報案擡腳就到。”
孟采笑得尴尬,緩了幾息後,問他:“二伯,怎麽了?”
二伯眸光轉轉,嚴肅道:“哦,就是我饅頭放在桌上被偷了,少了兩個。”
“…”
沈翼沉默,笑容頓在唇角。早知道寧鄉縣沒大案子,可二伯說的案子未免小了些。
被偷了兩個饅頭,是不是自己吃了,卻忘了?
他摸着下颚,笑而不語,二伯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遍,“我饅頭被偷了,對,還有一只雞。”
孟采碰碰他的胳膊,提醒他,“哦,找縣令。”她忍着笑,準備看戲。
沈翼動了動,慢條斯理道:“我讓張阿樹去看看。”
“好好,你讓他快點,等會賊跑了。”
後來張阿樹去了,沒找到什麽賊人,但是二伯家的東西還是接二連三丢失,這讓沈翼很是困惑。
沒辦法,找不到賊人,只好天天讓張阿樹在附近來回巡邏,這樣有什麽情況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這日下午,一群人湊在一起,議論連日來失竊的事情,原來不止二伯家丢東西,旁邊幾家也丢了不少,起先沒注意,現在是越想越不對勁。
人群中不知是誰提了一嘴,“是不是倉山那幫匪徒幹得?早前聽說那來了一夥人,專幹些雞鳴狗盜的事?”
“來了肯定是搶銀子,哪會偷吃得。”說的對,二伯他們連連點頭。
孟采站在最後,踮着腳看着他們,聽見說匪徒的事,眼睛一下睜大,覺得有點可怕,希望能盡快解決。
說到解決,不得不提沈翼,不知他會怎麽做?
還沒收回思緒,就看見沈翼帶着一行人過來,沉穩內斂,腳下生風,瞧着很有安全感。
“二伯,別擔心了,讓林平跟你再去看看。”
一句話,呱噪的人群瞬間無聲,紛紛跟在林平身後,去了二伯家。
孟采收回眼,忍不住問他:“真是那群匪徒?”
沈翼回身,漆黑的瞳孔盯着她看,眯起的眸子有些陰沉,一字一句道:“現在還不知?不管如何都要除掉,免得禍患。”
說完他的神情平緩些,唇邊揚起弧度。孟采許多不曾主動找他說話,現在湊過來他打聽事,沈翼心裏自然高興。
他抿着唇瓣,腳下慢慢靠近,低沉道:“還想知道什麽?都告訴你,不如進屋去說。”
孟采打個冷顫,脖頸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她揚起臉,怪異的瞅着他,這說話的語氣,怎麽不對勁?
“算了,沒什麽好說的。”
她進了門,轉身看見沈翼跟了過來,她退後兩步,眼睫顫動兩下,問他:“你還有事?”
沈翼撐在門框上,怕她關門一只腳還擋着,他的眸子沉了沉,不太高興的樣子。
“你這麽喜歡說算了,不要。”他微微側頭,認真打量她,“能不能換個詞?”
孟采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憋紅了整張臉,光線透過耳尖,又白又薄,格外誘人。她撩撩碎發,朱唇翕動,無奈道:“罷了,不想跟你争辯。”
“呵呵。”
沈翼被她氣笑了,不讓她說算了,她就說罷了,有何區別?
他深呼一下,揮揮衣袖,背在身後道:“不跟你計較,晚上再過來。”
晚上過來作甚?
孟采驚得雙眸睜大,想問他過來做什麽,可惜人已走遠了,連衣角都沒看清。以往不見他走這麽快,今日倒是腿腳利索。
她關上門,讓屋裏暖和點,自個做起繡活來。
寒風瑟瑟,從門縫中鑽了進來,吹得火苗不停晃動,地上的影子也來回搖曳。
興許是坐在炭火旁時辰太長,導致她的臉頰異常紅潤,紅撲撲地比櫻桃還紅,也更嬌俏可愛。
她收了針線,幹坐在一旁,眼睛時不時瞥向門口,似乎在等什麽人,可是等了好久,也沒聽見什麽聲音。
就在她要回屋內就寝時,外頭響起了敲門聲,還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張阿樹和朱泰。
“青青,青青,來開門。”張阿樹在門口喊。
孟采提着麻掉的雙腳,艱難去開門,入眼便是爛醉如泥的沈翼倒在張阿樹肩頭,無力癱軟,滿身酒氣。
隔着些距離都能聞見,她皺皺鼻子,問:“你們幹嘛去了?”
“去張阿樹家喝酒了。”朱泰說着,擡擡下颚,示意張阿樹将人扶進去。
孟采盯着他們的動作,感覺不對勁,到底是哪呢?她皺着臉,關了門。
思來想去,還是多問了兩句,“不是抓匪徒嗎?喝什麽酒?”
“大晚上的,去哪找那些人。”
張阿樹如今也跟沈翼一個鼻孔出氣了,好幾次幫着他說話,以為她沒看出來,她只是不說而已。
“那林平呢?讓他拖回去。”
林平天天跟在他身邊,喝酒肯定少不了他。
兩人交換個眼神,解釋道:“林平喝倒了,在他家趴着呢。”
不管孟采怎麽問,兩人都能找到借口,也是厲害。
她鼓着側臉,不情願地同意,兩人走後,她回到房內,注視榻上的沈翼,犯了難。床榻被他占着了,她怎麽睡?
難道要同塌而眠,醒來還不美死他。
趁着他睡着,孟采使勁捏了一把他的臉,別說手感還挺好。她兩只手一起捏,直把他的臉捏成個包子,一拉一扯,比醒着可愛。
松手後,能明顯的看見留下的紅印子。
孟采看着心情不錯,收留他一晚的事也就這麽算了,反正他醉了,沒威脅。
她把他往裏推了推,自己睡在邊上。其實,她心裏有絲高興的,至少兩個人睡暖和。
這樣,他是不是又給她暖床了?
孟采捂唇笑,眉眼上揚,彎彎地像月亮一樣好看。
過了良久,她迷迷糊糊地合上眼,慢慢進入睡夢中。
剛合上眼不久,身旁的人便緩緩睜開眼,猩紅的眼尾帶着血絲,看起來有點疲憊,微微側目,溫柔缱绻,然後盯着她的後腦勺看。
沈翼得逞的笑,伸手攬過她的身子,面對着他,雖然方法不對,可是結果不錯。手搭在她的腰上,蹭了蹭,接着也合上眼,安穩睡去。
這一夜,孟采睡得異常安穩,被窩也特別暖和,若是以往,她晚上定是會醒幾次的。昨晚倒是沒有,安心的很。
睜開眼時,已不見沈翼的身影,他躺下的地方也涼了,應該離開良久。
她想,這樣也好,省了尴尬和口舌。
或許是嘗到了甜頭,讓她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沈翼又來了。
這次她學聰明了,不管如何也不開門,讓他站冷風中吹吧。
“青青,你真不開門?”他的嗓音有些啞,應該是酒喝多了的原因。
孟采貼在木門上聽着,邊搖頭便回他,“我睡了。”
沒聲音,一點聲音也沒有。
透過門縫左看右看,沒看見他人,興許是走了。
孟采冷了下來,失落又惆悵,拖着步子進了房。
一縷寒風迎面而來,吹得她冷顫一下,繼而擡頭看向床榻,她震驚片刻,愣在原地沒動。
長長的眼睫耷下來,擋住眼底情緒,“你,你怎麽進來的?”
他側躺着,修長的腿搭在床邊,悠閑散漫。他的神情溫和,眉眼帶笑,上揚的桃花眼勾着,有惑人的感覺。
他調下眉梢又放下,壓着嗓子道:“我爬窗進來的。”
孟采看向窗口,果然沒關好,難怪有寒風鑽進來。
雖然不想讓他進來,可她也知道,他是趕不走的,特別是經過昨晚。她翻個白眼,冷靜道:“你起開,睡地上。”
“今早離開時摔了一跤,腿現在還疼着。”
她才不信,腿疼還能爬窗?當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