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
孟采放肆的哭了一場, 許久才平複下來,她的聲音已沙啞,說話都帶着輕微地刺痛。眼睛紅腫,水汪汪的杏眸腫了一圈, 跟核桃似的。
用熱棉布敷了好久才消下去。
張阿樹以為她是說說而已, 等過幾天心情好了自然會後悔, 可沒想到她這麽堅決, 說什麽都聽不進去。
無奈,張阿樹只好點頭同意,只是心裏不樂意, 從認識孟冬, 到他們成親,又來了京城,一路走來多不容易。現在說回去就回去, 反正他是覺得不行,不能放棄。
一生能有幾個夫君。
“你可想好了?”
趁着這會空閑, 張阿樹又問她。
孟采挎着籃子, 低頭不語。內心思慮良久, 她想,如果兩人就此打住,是不是對他們都好?
她不知道,只是現在想逃避,逃到看不見他的地方。
“別問了, 趕緊走吧,去晚了沒地方。”
“好好, 不問。”
張阿樹閉了嘴,知道此刻什麽重要。那就是找地方賣豆腐要緊。
這幾日, 不知怎的回事,不是有人故意趕人,就是地方被人搶占,跟他們作對似的。到哪都有人盯着。
或許,是有人故意為之。孟采不去管,因為稍稍一想,她就猜到了。
兩人圍着護城河轉了一圈,終于在橋頭找了個位置。這地方好,橋頭那邊是酒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與春喜樓那條街相比,也絲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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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換了個地方,買賣難做,兩人花了一上午才賣完。
張阿樹收拾東西,臉被烈日曬得通紅,滿頭大汗,一笑就露出潔白的牙,憨厚老實。
他側頭,問:“回去太早,咱們去喝茶吧?”
孟采看着為了生存忙碌的人,笑笑,“好,我去。”
她也想悠閑自在的喝茶,沒煩惱。
—
街邊的茶館簡樸又小,可是該有的一樣不缺,而且夥計很熱情,比那春喜樓的夥計好太多了。
她還是更喜歡在街邊吃喝。
兩人要了一壺熱茶,茶葉是普通的,也不香,可她喝着卻覺得好。
“咦,孟姑娘?真巧。”
孟采剛放在唇邊,就聽見有人喊她,驚得她差點燙到,忙扇扇風,緩解熱意。
她扭頭往後看,一眼就看見方淑怡在不遠處站着,笑臉盈盈,妃色的襦裙襯得嬌俏可愛,還對她揮手。
不止她一人,她的身旁還站着一位姑娘和一位婦人。瞧着樣子,也是京中官眷。
孟采打量完,神色尴尬笑笑,既然都跟她打招呼了,她也得回個禮才行。
她款款起身,點頭笑道:“郡主。”
方淑怡緩慢靠近,掃了兩人一眼,眸光狡黠,“你們喝茶,正好,我也渴了,一起吧!”
她回頭,對着愣住的兩人招手,“夫人和妹妹也來吧,喝喝看。”
方茵茵面色為難,瞅了自己母親一眼,随後道:“母親,過去吧。”
婦人點頭,溫和地眸子裏滿是不甘,若方淑怡不是郡主,她的母親不是長公主,她何需怕一個無人庇護,剛及笄的女子。
恨呀,恨的牙癢癢。
她好歹是方淑怡繼母,可偏偏她是郡主,要聽她的,見了還要行禮,如何能甘心。
“好。”何美惜咬着牙應聲,面上溫和保持很好,方才心裏的想法只有她知道。
本來兩人坐的桌子,此刻坐滿,略顯擁擠。夥計有眼色地拿來杯子,給她們倒了熱茶。
面面相觑,各有心思,尴尬地氣氛持續片刻,随着方淑怡和孟采寒暄幾句後,稍稍緩解沉默。
“你還好吧!那天看見你哭,我真是擔心。”
哪壺不開提哪壺,方淑怡開口就提那日的事,也不知是真關心,還是別有目的。
孟采掃了一圈神色各異的人,壓下心裏的不适,勉強回她:“郡主見笑了,那日不過是誤會。”
她盡量說的委婉,不想再提這事,可方淑怡卻不放過她,還特意說起了沈翼的名字。
“你沒事就好,沈翼也真是的,不知道疼惜人。”說完她看了一眼方茵茵,好像是特意說給她聽得。
孟采臉色微變,不自在的扯着衣袖,她想走,又覺得不妥,便忍了下來。
“郡主別胡說。”
方淑怡笑而不語,靈動地眸子輕輕一瞥,看見了旁人的嫉妒。她端起熱茶喝了一口,沒說話,總之她的目的達到了。
“早前就聽說沈世子有個外室,就是你啊!”
何美惜在郡主面前擡不起頭,可不代表她在一個外室跟前也是如此。聽到方才的話,她一下就想到此前聽到的流言,沒想到今日就遇見真主了。
早知郡主邀她們母女出來是別有用心,先前還擔心,原來心思在這裏。
不過是個鄉下野丫頭,沒什麽好怕的。
何美惜昂起下颚,昂起下颚高人一等,“也不過如此。”
“夫人誤會了,我不是沈翼的外室,外邊的閑話不能當真。”
“對對,夫人可別亂說,當心侯夫人和世子生氣。”
方淑怡點頭,瞪了何美惜一眼,又道:“侯夫人可是最看重名聲的。”
“是,是我多言了。”何美惜垂下眼,暗暗呸了一聲。明明是自己提起,現在又來當好人,話都讓她說了,旁人還能說什麽。
何美惜被她壓得沒面子,悄悄扯扯方茵茵的袖子,使個眼色。方茵茵立刻會意,安慰地點點頭。
她擡起笑臉,笑得端莊大方,對方淑怡道:“姐姐,我和母親還要去買些胭脂,就先過去了,姐姐可要什麽?我們好給你捎。”
明明是水火不容的三個人,可是表面的和氣演的比誰都好。比那唱戲的班子都要好。
方淑怡心裏冷笑,道:“我就不要了,妹妹和夫人好好逛逛吧。”
“是。”
兩人起身離開,才轉過身,母女兩便對視一眼,憤怒不甘出現在臉上,面色難看的走了。
孟采看着三人的舉動,默不吭聲,原來豪門貴族是這般複雜,比她想的還複雜。還好她不是,要不多累,血濃于水都抵不過權勢。
她無聲嘆息,垂下眉眼,不自覺的端起熱茶喝了一口,茶涼了些,喝着也苦澀,但她卻沒嘗出來。
“郡主還有事嗎?”她問。
方淑怡撐着雙臂靠近,機靈的眸子凝視她的眼,喃喃道:“你一哭,沈翼就慌了,怎麽做到的?你再哭一個,我好學學。”
她微啓着唇,怔了片刻,随即反應過來,她扯着嘴角笑,“郡主說什麽呢,我哭不出來。”
那日哭了那麽久,眼睛都腫了,怕是一年的眼淚都哭出來了,哪能再哭。孟采真覺得方淑怡不正常,一個郡主,怎麽說出這種話。
“我們要回去了。”
方淑怡拉住她,将她帶回凳子上,繼續道:“何美惜那個賤人,她最會裝可憐讨好我父親了,只要一哭,我那個瞎了眼的父親恨不得把心肝掏出來給她。”
“你教教我,我回去好試試。”
孟采眨巴眼睛,盯了她一會,問:“去你父親那哭?”
“這你就別管了,你哭不哭?”方淑怡擡起了拳頭,要是再不哭,她就要把人打哭了。
她倒要瞧瞧,都是女子,有何不一樣。
方淑怡表情有些發狠,看得她心慌,她猛地站起來,拍拍張阿樹的肩膀,道:“真要回去了。”
“對對。”張阿樹怪異地看了眼她,忙跟着附和。
兩人收拾東西,匆忙離開。
走了好遠,孟采才回頭看了眼,見到身後無人跟來稍稍松口氣。她捏着帕子,擦擦額頭的汗,眉眼舒展。
她垂頭深思,實在沒想通這郡主,到底要做什麽?
喜歡沈翼嗎?也不像。可她挺黏着沈翼的,這又怎麽回事?
孟采扶着額頭,有些頭疼,方淑怡實在伶俐,看不透,比沈翼更看不透。
“感覺京城的人都有毛病,病的都不輕。”張阿樹嘀咕一句。
他放下擔子,拿起了木桶,“我去打些水回來。”
“好。”她背着身沒回頭,忙着手中的活。
須臾,木門被推開,隐隐有腳步聲,孟采以為是張阿樹回來,感嘆他真是快。
“這麽快就…”
孟采緩慢回頭,沒看清來人就被打暈,眼前一片黑,随即倒在地。
侯府氣氛不對,府中上下都知道。夫人在和世子怄氣,幾日不曾說一句話。
府中下人都小心翼翼當差,生怕惹怒了,惹禍上身。
不過他們還是會私下議論,說是世子為了一個女子和夫人鬧了,好奇得緊,都想看看那女子是何許人,能有這本事。
正廳,沈宣和為了能讓夫人消氣,特意吩咐人将沈翼請來,自己來當和事佬。
“行了,都別繃着一張臉了,用膳。”他擺擺手,晚膳一一端了上來。
沈翼皮笑肉不笑,敷衍着,看見自己母親還生着氣,便正正身子,道:“母親,今日這道八寶鴨是您喜歡的。”
“用得着你說,我自己來。”
父子兩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已然看出萬心蓉消氣了,只是礙着面子,不好說罷了。
沈翼搖頭失笑,起身夾了一塊放進她碗裏。萬心蓉端着姿态瞥一眼,忍着竊喜。
用完膳天色已黑,沈翼交代一聲就回了自己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