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
暮色濃重如畫, 長廊亮起了燈火,精致的燈籠在微風?搖曳,明亮如白晝。
他背着手,步伐緩慢矯健, 挺直的背脊如松柏, 時刻透着清冷傲骨。他的影子被拉長, 徑直朝房?走。
沈翼面色淡然, 自個推開了房門,大步跨進去。屋內漆黑視線不明,只有門口照進來的一束光線, 才略略看清房內。
他不緊不慢地點亮了房內的燭火, 接着去屏風後換了身衣裳,只是剛走出來,就察覺到房內不對勁, 多了點什麽?
多了什麽呢?
沈翼眯着眼眸,眸光浮現淩厲之色, 眼尾稍稍側撇, 多了幾分冷肅的感覺。他擰着眉扯扯袖子, 目光落在軟塌之上。
他的房間從來不準旁人入內,軟塌更是幹淨整潔,怎會淩亂?
他緩慢又小心地走過去,離得近了,才聞見一絲幽香, 香味很熟悉,似乎在哪聞過。沈翼深吸一下, 充滿疑惑,随即低頭去看軟塌。
錦衾鋪散開, 軟塌?央微微隆起,瞧着身形嬌小,裏頭躺着的是個人。從頭到腳被蓋住,只有頭頂的一縷烏發露出來,壓根不知是誰?
沈翼握緊拳頭,怒火?燒,想着是府?哪個膽大的婢女,竟敢來勾引他。于是他站在軟塌前,冷言冷語道:“你若此刻滾出去,我饒你一次。”
靜默,錦衾下的人一動不動,跟沒聽見似的,沈翼又吼了一遍:“還不滾?”非要他動粗不可?
須臾,沈翼沒了耐心,修長的臂膀将錦衾一掀,低下眼眸看去,只一眼,便讓他的瞳孔睜大,神色驟變。
精致如蝶的鎖骨,又薄又小的水紅鴛鴦肚兜挂在玉體上,可擋不住雪白細膩的肌膚,她微微側身,隐約可見肚兜底下的一片春色,飽滿綿軟,紅梅正立挺,勾人采撷。
她擰起秀眉,低哼了聲,音調軟綿無力,婉轉的尾音蘊着魅惑的味道,聽得人下腹一緊。
沈翼震驚,面頰燥熱難散,緊繃的下腹在提醒他此刻的欲念,他慌忙放下錦衾,重新蓋在她身上,遮住無邊春色。
他滑動喉結,愣在原地,狹長的眼尾微微泛紅,隐約忍耐不住。他握緊雙手,不明的悸動許久才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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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翼轉身,趕忙喝了杯涼茶,冰涼的感覺滑過喉嚨,那股灼熱才稍稍緩解些。他疾步走了出去,問候在院子裏的林平:“今日誰來過院子?”
林平想想,彎腰回他:“沒有。”世子的院子豈是想來就能來的,沒那個膽。
沈翼思忖,又問:“今日可有人來過府??”
一個大活人無緣無故出現在他軟塌上,怎會無人看見?再說,誰有那個膽子敢捉弄他?
沈翼背着光,臉上的神情晦明晦暗,周遭的壓迫感深沉,瞧得林平心裏不安。
想了一圈,忐忑道:“郡主來過,說是陪夫人解悶。”
沈翼恍然大悟,是了,只有方淑怡認識她,也只有她會做這種事。将人悄無聲息帶進來的肯定是他的護衛,葉叢。
那人身手不凡,避開所有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沈翼面色難看,眸光流露出的冷厲多了幾分,他在意的是,她的衣裳是誰解開的?
那般美景,讓誰看了?
他咬牙,先把憤怒抛開,随即對林平道:“找個婢女來。”
“啊?”
林平擡頭,目光困惑,大半夜找婢女,難道世子寂寞了?想找個人排解。嗯,應該是這樣。
他心裏笑,如此也好,省得憋出病來。于是林平給他出主意,道:“世子要找什麽樣的?溫柔秀麗,還是嬌豔妩媚,或是…”
他頓了頓,提着膽子說:“又純又媚。”像那位姑娘似的。
沈翼眼眸一瞥,幽暗寒冷,看得人打哆嗦,“不必找了。”
他擡腳去了書房,林平不明所以地跟在身後,遲疑片刻,還是問出口:“世子,不回房就寝嗎?”
前頭的男人沒吭聲,徑直朝前走,半響,他回過身來,囑咐道:“沒有我的吩咐,不準人進屋。”
“是是。”
沈翼靠在書案後,捏着書本,目光凝視一處,愣愣出神。方才的美景一直在腦?打轉,越想忘,卻越清晰。清晰的他連肌膚上的毛孔都看得見。
他低頭瞅了眼繃緊的下身,越發煩躁,将書本往桌上一扔,揉捏自己的眉心。片刻後,他睜開眼,發現方才看得書本是反的。
心底暗罵自己沒出息,竟會為一個女子失了神。
沈翼呆坐良久,心神不寧,幹脆起身回了房間。房內和他離開時一樣,安靜,飄着淡香。
他踱步至塌邊,凝睇她的睡顏,許是夏日悶熱,又蓋着錦衾,她的額頭竟出了細汗,碎發黏在側臉上,平添了柔弱美。
沈翼咽下口水,下意識的伸手去撩,本想掀開錦衾來,可一想,甚是不妥,只能讓她委屈一晚了。
他坐在塌邊,凝視許久,直到外頭傳來咳嗽聲,才猛然清醒。
“世子,去哪?”林平站在外頭打瞌睡,猛一擡眼,又看見沈翼走了出來。
他跟在身後,見他去了書房,困惑更深。
才從書房出來,又去了,朝堂之事那麽忙?不會是得不到疏解,燥得吧!
林平不敢提這事,撇着嘴在門口站着。
片刻後。
一道煩悶的身影又從書房出來,潔白的袖口多了一片墨跡,影響了美觀。沈翼卻渾然不覺,匆忙回了房內。
林平打着呵欠,睜大眼睛跟着他。半夜三更,他家世子不睡覺,在房間和書房來回走,也不知累不累?
“世子,早些就寝吧,明日還要上朝。”林平提醒道。
房門又被打開,沈翼立在他身旁,嘆道:“嗯,去書房睡。”
轉頭,沈翼又去了書房。
良久。
“世子,是要回房?”
“嗯。”
過了一會,人又出來,林平睜着眼睛道:“世子要去書房。”
“多嘴。”
能不多嘴嗎,一晚上來來回回多少趟了,天都快亮了。
“世子…”
“世子…”
“世子?”
林平累了,攤攤手,幹脆不跟着了。他就靠在走廊的欄杆處等着,不管沈翼去書房還是去卧房,他都能看見,喊一聲也方便。
就這樣,清隽地身影一晚上在書房和卧房往返,煩躁,不安,又透着異樣的情緒萦繞他,一直到天亮。
盛夏的清晨沉悶,盡管屋裏有冰塊也無濟于事,更何況是窮苦人家,只能忍受着。
孟采夢見烈日的陽光,她出了一身汗,不管她怎麽躲避,那日光總是跟着她,曬得她面頰通紅,像燒着了一般。
終于,她忍受不住這燙熱,悠悠轉醒。
入眼是輕紗帷幔,微微晃動,觸手是光滑錦衾,手感柔軟,是她不曾用過的面料。就連軟榻間,都萦繞着一股香,不似女子的香,而是男人身上的冷香。
孟采驟然清醒,朝帷幔外看了一眼,影影綽綽,什麽也沒瞧見。她拉起錦衾瞧了眼自己,大驚失色。
身上只剩一件肚兜,難怪蕩蕩的不自在,她捂着錦衾左右看看,沒看到自己的衣裳,遂以更加忐忑。
明明是在家?的,卻被人打暈帶了這裏,是誰?她有沒有被?
孟采不放心,鑽進錦衾裏,就着一點光線,仔細查看自己的身體。
“醒了。”
她的身子一僵,而後探出半個腦袋來,疑惑的朝外看,她是聽錯了嗎?好像是沈翼的聲音。
孟采不确定問:“沈翼?”
唰的一下,一套衣裳從外邊扔進來,落在她身旁。
“別誤會,不是我将你帶來的。”
她沒說話,拿着衣裳又鑽進去。心道,知道給她衣裳,那就是看見了,哼,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裝得可真好。
孟采憋得臉又紅了些,好一會才從被子裏鑽出來,她撩開一條縫,見沈翼背着她坐在桌邊,心一跳,慌得厲害。
咬着唇問他:“我怎麽在這?”
男人沒回她,不是不知道,而是沒證據。他思慮片刻,輕聲道:“等會送你回去。”
孟采整理好衣裳,下了榻,腳步遲疑,“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他依舊沒轉身,只是微微側頭,瞧見她穿好的繡鞋,便知她穿着妥當,這才轉頭看她。
她的臉頰緋紅,眉眼蘊着一絲嬌柔,垂眼盯着腳尖看。沈翼睨着她輕嘆,道:“罷了,我送你。”
走到門口也不見身後人動一下,他回頭,聽見她柔聲道:“不知道是誰帶我來的,你也別誤會,還有,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我要回去了。”
她哽咽住,緩了緩,接着說:“不管你記不記得,以前種種,就算了吧。”
聞言,他的身子猛地頓住,心口處仿佛被堵住一般,難受得緊。他深吸一下,身側的手緊了又松,笑道:“也好。”
他說也好。
孟采忽然揚起笑臉,眸?閃着水潤,硬是忍下去,“那你送我回去。”
就最後一次。
沈翼繃着下颚點頭,已然恢複冷靜,“走吧。”
院?的下人都被他支開,這會倒是空蕩的很。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只是剛到門口,迎面撞見一人,讓他們面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