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
孟采盯着畫像端詳良久, 眉頭逐漸皺起,她問身旁的張阿樹:“怎麽樣?像嗎?”
“我看看。”随後張阿樹同她一樣,眉心擰起,拿着畫像晃了晃, “是不是差點什麽?”
兩人腦袋湊在一起, 最後一致得出結論, 眼睛不夠傳神, 比朱泰的差點意思。
孟采抿抿唇,怯怯地問:“先生,可以再傳神些嗎?這, 稍微…”
人生地不熟, 她連說話都小心翼翼,就怕惹上麻煩,招來禍患。她咬着唇, 面色為難,手指仍舊指着眼睛處。
那人不耐煩的啧了聲, 帶着一絲嫌棄, “本來就長這樣, 再畫也不能畫的跟谪仙般。”
“再者,我才收你幾文錢,要求這麽高。”
她嘴唇張了又合,終究是面色難看的沒吭聲。但是張阿樹可忍不了,一下擋在她面前, 厲聲質問:“不是,你畫的不好, 還敢收錢。”
那人知道他們是外鄉來的,無人投靠, 自然是不怕的,猛地站起身,不客氣地道:“怎麽?想賴賬,我告訴你們,我在這一片可是說得上話的,別不識好歹。”
眼見氣氛緊張,三兩句不和便要打起來,孟采趕忙扯扯張阿樹的衣裳,勉強笑笑,“不是,他就是急了些,你接着畫。”
那人鄙夷地白了一眼,勉為其難坐下,見着兩人不再找麻煩才平息怒火。
張阿樹憋不下這?氣,甩開她的手,“幹嘛不說,本來就差點意思。”
她回頭望望,微嘆氣,“這是京城,不是咱們那,我們剛來,別惹麻煩,還是算了吧。”
“那畫勉強能用。”
只是臉部稍稍差點,其它倒還過得去。若是不行,日後還能再畫,可若是不放過他們,如何是好。
她現在,真是怕惹是生非,只想安靜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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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采垂眼,絞着手指一臉不适應,這裏,真的跟寧鄉縣不一樣,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是陌生的。
“青青,我怎麽發現你變了,這麽膽小。”張阿樹彎腰側身,凝視她的臉,就想看出點什麽。
她目光閃爍,無奈眨眨眼,連反駁都顯得無力。
須臾,張阿樹挺直身軀,板着臉,似乎明白她的難處和想法,“知道了,不惹事行了吧,以後絕不沖動。”
孟采扯開笑意,面色緩和些。她瞅了眼畫畫的人,耐心等待。
…
京城很大,從何找起是個難事,要是挨個問,不知問到何年何月。
“咱們去哪找?”
熙熙攘攘的街市,太過擁擠,一天來往的人都不知幾何。張阿樹看着人群犯了難,後腦勺的發絲都亂了,“要命,一個一個問?”
孟采拿着畫像,咬唇沉思良久,道:“去書肆。”
以往孟冬最愛去書肆,若他還在京城,肯定也會去,這麽找起來似乎省點勁。她在原地轉了一群,随手指了一個方向,“去那邊。”
才來京城第二日,多轉轉也是好事,能把這曲折的大小街道摸熟,對日後而言也是好事。
兩人邊走了半響的路,嘴唇沒停過,拽住一個人就問,但…都說沒見過。
孟采對上張阿樹心累的表情,安慰笑笑,而後扭頭看向面前的書肆,仔細打量一番。
不同于小地方的書肆,京城的書肆大部分都是上下兩層,地方大些,布局也精致,門?就站着一個夥計,進去一人便笑嘻嘻地迎進門。
孟采有些膽怯,畢竟不是他們那的書肆,這裏的,看着心裏發虛。
她咬咬唇,正猶豫間,猛然被張阿樹扯着,走向書肆,“別磨蹭了,趕緊去問問。”
“哦,好好。”
書肆內燃着竹香,一進門就鑽進鼻尖,淡淡地,聞着心情愉悅。書肆的夥計見兩人臉生,忙過來問有什麽需要。
孟采巡視一周,拿出畫像,問:“問一下,見過這個人嗎?”
夥計臉色霎時就變了,原來不是來買東西,而是來打聽的。他掃了兩人一眼,面露鄙夷,“沒有。”說話的語調也變得陰陽怪氣,聽着不舒服。
她不在意,繼續說:“麻煩仔細看看,真的沒見過嗎?”
“說了沒有就沒有,趕緊走。”
夥計擡手,差點揮到她臉上,幸好她躲開了,不然這會她臉頰就紅了。
“這什麽态度,問問都不行。”張阿樹心情差到極點,剛被畫師怼了一頓,眼下又遭冷眼,怒氣沖天,不發洩出來,今日他要憋死。
他想不明白了,京城的人怎麽都這樣?太冷漠,問個人都不行,那雙眼睛,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他是玉皇大帝嗎?
“你平時都這麽看人的?”他忍不住問。
“嘁。”夥計撇嘴,目光更加鄙夷,“趕緊走,別逼我喊人。”
張阿樹撩撩衣袖,內心不甘,今日定要教訓一頓不可。只是他還沒出手,又看見夥計變臉了,雙眼發亮,谄媚笑着,方才挺直的腰板都彎了。
笑呵呵的迎上去,道:“哎呀蘇公子,可算來了。”
“世子可到了。”說話的男子氣宇軒昂,眸子泛着溫柔地光,看着是個和善的人。
夥計對他彎腰躬身,想必來頭不小。
“到了到了,在樓上等着呢,蘇公子請。”
蘇嚴颔首微笑,打量一眼,便跟着上樓。
孟采安靜瞧着,想來夥計是不會再搭理他們了,也罷,去別家問問就是了。她對上張阿樹的眼睛,示意走人。
張阿樹無奈點頭,心裏卻還憋着氣,要是夥計再說兩句,他就要爆發了。
“走啦。”
她一轉身,便碰到那人的衣袖,蘇嚴沒說什麽,反倒是夥計急了,伸手就推了她一把,“走開走開,別擋着蘇公子的路。”
谄媚地态度,連蘇嚴都瞧不下去,開?道:“姑娘沒事吧?”說完面無表情地看了夥計一眼。
“是小的怠慢了,姑娘別放心上。”認錯的态度倒是快。
孟采被張阿樹扶着站穩,驚慌地眸子略略平複,擡頭看了兩人一圈,目光最後投向蘇嚴,搖頭道:“不妨事,多謝公子。”
她的面色失落,眸光暗淡,“走吧。”
腰肢如柳,一折就斷,皺起的眉頭也是好看的。蘇嚴背着手,盯着她緩緩的背影,好一會才回身。
一回頭便看見沈翼站在樓梯?,似笑非笑,玩味的睨着他,“看什麽這麽出神?還不上來。”
蘇嚴順着他的話打趣,“看一個姑娘。”
沈翼挑着眉梢,笑意收斂些,不知信了沒有,“就等你了。”
他背手轉身,長袍劃出一個弧度,利落優雅。一步一步往樓梯上走。
書肆又恢複安靜,仿佛方才的事沒有發生過。
街道上,孟采去而複返,仰着頭望向書肆樓梯處,小臉皺着,只看見一片月白衣袍,她側目,想看清楚些,卻不見動靜。
“青青,看什麽呢?”
她回頭看張阿樹,眉眼漸漸舒展,神情淡然,“好像聽見孟冬的聲音了。”
張阿樹不信地撇撇嘴,指着書肆道:“不可能,就他家這麽狗眼看人低,孟冬肯定不來這家。”他太了解了,怎麽說孟冬也是君子,才不會同他們一個鼻孔出氣。
他拉着孟采往前走,一邊安慰她,“沒事,京城大了去了,書肆也多,咱們一家家找。”
孟采信了,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她松開扯着的衣擺,摸摸脖頸,随後徑直往前走,沒再看一眼。
…
書肆二樓極其雅致,若不是身份尊貴,掌櫃是斷然不會讓人上來的。
沈翼端坐着,桌上擺了精致糕點和熱茶,他倒了一杯給蘇嚴,接着打趣道:“約我來,自己卻遲了。”
“是是,我賠罪,以茶代酒。”蘇嚴笑得燦爛,熱乎乎的茶一?喝完,燙的舌尖發麻也不吭聲。
沈翼笑着搖頭,說:“何必,吃?涼的。”
只有糕點是涼的,蘇嚴拿起,兩三?吃完,這才舒服些。
面對沈翼別有深意的目光他也坦然,拍拍手,“別這麽看着我,今日來是給郡主尋些話本。”不得已才拖上他的。
“你答應她的事,何必拖上我,我可沒你的閑心。”
蘇嚴點頭,笑容有些歉意,無奈道:“郡主說你的眼光好,尋得話本肯定也有趣,但她怕你不答應。”
找他來只為了尋話本,沈翼懷疑自己腦子有問題,居然會在這裏浪費時間。
淡香的茶一?喝完,他起身道:“行了,沒事我先回去。”
他理理外袍,神色淡漠,就算對着自己從小長大的兄弟也是如此。
蘇嚴跟着起身,卻是拉住他,說:“等會,我真有事問你。”
“問。”
他忍着笑意,帶着好奇地心,“聽說今早又有人去侯府門?啦,這次是什麽說法?”
沈翼凝視他,一副你要完蛋的表情,“話這麽多,去陪郡主聊天,我看她挺閑。”一天到晚想着怎麽算計人。
蘇嚴聳聳肩,松開了手,“上次有人在侯府門?說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知今早去的說了什麽?我真好奇。”
他自不會同蘇嚴講這些事,都是些貪婪之人,去侯府騙銀子的,有什麽好說的。
沈翼正色,半眯着眸子,“聽說飄飄姑娘記挂你,今晚可要去?”
“當我沒說。”蘇嚴吃癟,當場坐回去,繼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