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
陽春三月, 草長莺飛,天氣暖和很多,拂面而過的微風都是暖的,輕柔舒适, 空氣中伴随着青草香和花香, 聞着心曠神怡。
院中的石榴樹枝繁葉茂, 枝條随着微風舞動, 葉子嘩嘩響。
等石榴樹開花的時候,不知道孟冬能回來嗎?
孟采望着院子發呆,細小的針紮進指甲裏也全然不知, 刺痛傳來, 才嘶了一聲,吮去指尖的血。
也不知怎的,離孟冬回來的日子越近, 她越發心神不寧,眼皮整日跳, 也不知是好事, 還是壞事。
她在心裏哀嘆無數次, 每每告訴自己心靜,不要想不要想,可還是控制不了的多想。
要是孟冬回來,興許她就不會這樣了。
孟采斂起眸,将針線放好, 沒心思繡花了,還是去忙其它的, 或許心情會好點。
剛巧今日是三月節,本想下午去父母墳前, 既然心煩,不如此刻去,能多待一會,還能散心。打定主意,孟采去屋內拎了籃子往後山走。
三月節,去後山的人多,來來往往,倒也不害怕了。
在父母墳前燒了紙錢,待了許久,說了好一會話,她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她看見路邊五顏六色的小野花,想起了孟冬向她求親那日,送她的那一束花,也是在路邊采的,和這些花一樣,嬌豔,迎風搖曳,待人采撷。
她抿抿唇,心中一動,蹲下身一枝一枝去采,采夠了才起身擦額上的細汗。
捧着一束花小野花,心情愉悅地朝家走。
孟冬走後,張阿樹來她家很勤,有時一天來一回,忙了就兩三天來一趟。她自然知道他為什麽來,心裏很感激,可也怕耽誤他自家的事,跟他提過幾次,不頂用,還是來。
她也就不說了,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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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才回來?”張阿樹坐在石凳上,本來有些煩躁,看見她回來就安心了。
他瞅瞅手上那束花,撇撇嘴,“你還有心思去弄這些。”
孟采平靜地瞥了他一眼,然後推開門,“回來的路上看見漂亮就摘了一些。”
她放下,随後問他:“是孟冬來消息了嗎?”
張阿樹遲疑一下,搖頭回她:“不是,現在差不多放榜吧,估計再過些日子就有消息傳來了。”
孟采颔首,算着日子是差不多,只要再過些時日,就能知道孟冬有沒有中了。
緊張又期待,希望結果如他所願。
她深吸一下,光是想想都心跳加速,要是真中了,她不得樂暈過去。
“你不忙?”她問。
張阿樹摸摸後腦勺,一臉不自在,“忙,忙呀,我走了。”
一口熱茶也沒喝,來去匆匆。
孟采沒在意,繼續忙自家的活。
…
過了些許日子,陸陸續續傳來京城的消息,孟采每日忙碌,沒在意,直到張阿樹來找她,才知曉。
“青青。”
比起往日的洪亮高昂,今日張阿樹的聲調顯然低了些,擰着眉心,神情低落。
他咬着牙,煩躁地摸摸後腦勺,想着等會怎麽說,沒等他想好,孟采就從屋內出來了。
“什麽事呀?”張阿樹到來見怪不怪,只是不知道今日又是什麽事,總不能又是東家的米糕便宜一文錢吧!
孟采洗個手,拿着帕子擦了擦,“怎麽心事重重的?”
“哦。”他反應不過來,眼神左右閃躲,想了半天決定還是說了,反正早晚得知道的。
張阿樹清清嗓子,支支吾吾地道:“青青,我有事說。”
她應了聲,随口回他:“什麽事?”
沉默,張阿樹半響沒回她,孟采疑惑,正眼瞧他,“怎麽了?大事嗎?難道是孟冬的事?”
張阿樹眼睛轉了轉,嚴肅點頭,“對,朱公子讓人送消息回來了,今年的狀元是威北侯府的世子,叫沈翼。”
“那孟冬呢?”她急忙問。
他搖頭,接着道:“朱公子沒中,孟冬他在信中沒提,估計也沒中。”
孟采啓着唇,眉心颦起,愣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她強顏歡笑,雖失落,可轉念一想,孟冬該回來了,煩悶地情緒也就消了一大半。
她長籲一口氣,擡眸望天,笑笑,“沒中就沒中,有人大半輩子都考不中,這也不是什麽難過的事,要是他願意,三年後再去也成。”
她自我安慰一番,情緒已平緩,見張阿樹還苦着臉,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怎麽了?孟冬沒中,你難受了。”
呃,一下說到他心裏去了,孟冬沒中,他真的挺難受的,看着比她還難過。
怎麽會沒中呢?
張阿樹內心複雜,見她都沒傷心,他也就不放心上了。反正該最難受的人不該是他。
“你都不難受,我難受什麽?”他撇撇嘴,完全放松了,“現在什麽打算?”
孟采輕笑,回他:“當然是等他回來,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朱泰在信中沒說,不過張阿樹想,依着孟冬的性子,肯定是要盡快回來的。
“可能在路上了,快了。”
孟采咬着嘴角,心跳忽然加快,想到孟冬馬上要回來,臉都燒了起來。她撩撩耳旁的發,裝作平靜,“嗯,知道了。”
…
五月初,初夏的季節,院子的石榴樹已開花,如往年那般豔麗。
日光強烈,曬得樹葉耷拉着,孟采給樹澆了水,抱着木盆回屋內。剛放下,就聽見門外傳來張阿樹的喊聲,聲音裏透着興奮和喜悅。
“青青,快出來,回來了回來了。”
孟采聞言,小跑出來,難掩喜悅,問:“是孟冬回來了嗎?”
“對對,朱公子都到城外了,咱們快去吧,孟冬肯定在馬車上。”
張阿樹跑來通知她,自己也累得夠嗆,這會還沒喘過來。
“好好。”
二話不說,孟采趕忙關上門,跟着張阿樹去朱府門口等着,因為不知道孟冬在哪下馬車,她整個人都焦急起來,面色不好看。
等了片刻後,聽見馬蹄噠噠聲和車轱辘聲,衆人昂着下颚,踮起腳尖,難掩激動。
“來了,終于回來了。”
孟采捂着胸口,努力平複悸動的心,馬上就要見到人了。
馬車在面前停下,小厮先下來,然後車簾撩起,許久不見的朱泰從馬車上跳下來。朱縣令和一衆人立馬圍過去,噓寒問暖,表達思念之意。
她和張阿樹笑看着,轉頭望着馬車,可是久久不見人下來,面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一臉茫然地看向對方。
“人呢?”
“不知道啊?是不是回去了。”
兩人交換個眼神,一同看向朱泰。
此時朱泰被一群人圍着,暫時騰不出空來招呼兩人。孟采站在一旁,等的心煩意燥,幾次想開口,卻被人打斷。
片刻後,朱泰注意到二人,他對着家人交代兩句,随後走向兩人。
孟采等不及,即刻迎了上去,“朱公子,孟冬是回去了嗎?”
朱泰面色難看,張張嘴,難以開口,他嘆息聲,拱拱手道:“進去說。”
孟采本就緊張,看見朱泰這幅樣子,心更懸了,一瞬間,各種不好的念頭冒出來了。她白着臉,點頭。
兩人跟着朱泰去了書房,門被關上,只剩三人在房內。
寂靜無聲,詭秘的氣氛讓人害怕,明明是夏日,可是後背那股涼意,竟比冬日還冷,冷得讓人顫抖。
朱泰站着不動,面帶歉意地開口:“孟夫人,對不起。”
“什,什麽意…思?”她哆嗦一下,不敢問出口,更怕聽到答案。
“對啊,到底怎麽了?趕緊說說。”張阿樹在一旁也着急上火,說得不明不白的,急死人了。
朱泰面色難看,緩了好一會才繼續說:“剛到京城時,我和孟兄同住一個客棧,可有一天晚上,他的行李被偷了,他就追了出去,一去…”
他咬咬牙,艱難道:“再也沒回來。”
“什麽?”
孟采臉色蠟白,紅唇也失去了血色,透着病态的白,極其難看。聞言踉跄兩步,差點倒地,還好張阿樹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她看向朱泰,示意他說完。
“在客棧等了幾日,不見人影,後來開考了,不過考完我四處打聽了,也花了點銀子去裏頭打聽,考生裏,壓根沒有叫孟冬的,說明,他沒去。”
“在京城等了許久,還是不見人,我便一人回來了。”
說完,朱泰垂着臉,滿含歉意,又覺得心裏難受,兩人去,一人回。那晚,他應該跟着一起去的,不該讓他一人涉險。
孟采聽完,只覺眼前一黑,頭腦發暈,胸口疼的喘不過氣來。她揪着衣襟,眉心深擰,克制住眼淚,“他會不會?”
她不敢問出口,怕自己的猜想得到回答。
“不會。”怕她傷心過度,朱泰急忙打斷她的猜想,“我估計就是被什麽事耽擱了,孟兄聰明,身手不錯,放心放心。”
雖然他這麽說,可孟采還是不相信,要是被耽擱了,他也會讓人去找朱泰的,怎會沒個聲就離開,況且,他也不會讓她擔心。
肯定是出事了,肯定。
淚水從眼角落下,模糊了雙眼,一切都看不清,“他不是沒分寸的人,不是。”
兩人面色不佳,連安慰的話語都說不出來,只擔憂地看着她。
臉色蒼白如紙,淚流不停,心口猛然劇痛,一口氣堵着上不來,雙眸一黑,便暈了過去。
兩人驚慌失措,手止不住顫抖,“青青…”
“快去叫大夫。”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