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桑青時剛剛運動完,洗了澡換好衣服,正拿着條毛巾擦頭發,忽聽家裏的報警器響了起來,聲音急促尖銳。
他第一反應是拿起手機,幾步跨出卧室,穿過開着燈的走廊往另一邊跑,正好在門口碰上被震耳的警報聲驚醒的桑葉。
小朋友一臉茫然驚恐,光着腳丫站在門口不知所措,見到桑青時立刻伸着小手跑過來要抱抱,被桑青時一把攬到懷裏帶進房間。
迅速關門上鎖,低聲安撫道:“別怕,沒事沒事。”
桑葉明顯吓壞了,小手緊緊攥着桑青時的衣領,身體微微發着抖,“青時哥哥,是外星人要攻占地球了嗎?會不會把小葉子抓走?會不會把你和湯圓也抓走?”
桑青時把小葉子往肩上搭了搭,空出一只手拿手機查看房子外的監控,沒料到只在其中一副畫面裏見到一個人影,其它監控畫面都仍是綠色提示燈。
他住的是平州最大建商鴻石集團開發的高檔別墅區,因為臨近的幾處保護建築是特色也是景點,特地不做成封閉式社區,相應的,安保設備的等級相當高,一旦感應到非正常情況就會自動觸發報警系統,估計不出幾分鐘警察便會趕到。
不理解是什麽樣的蠢賊敢明目張膽單槍匹馬地來。
看到監控畫面的桑葉忽然指着屏幕激動起來,“是湯圓舅舅!他沒有被外星人抓走耶!”
桑青時很意外,仔細分辨監控裏的不速之客,雖說紅外線攝象頭的夜間成像清晰度高,但那人并不在門口,拍不到臉,而是扒着院子角落幾根鐵欄,被遮得只剩個會動的人影,根本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你确定是湯圓嗎?” 桑青時半信半疑。
“是湯圓呀!” 桑葉用力點頭,十分确定,“湯圓戴着媽媽織的帽子,小葉子和爸爸也有,但爸爸的頭頂上沒有毛球球。”
桑青時從童言童語中獲知原由,定睛再看那身形才認出是唐遠。
他輕輕放下桑葉,表情從一種凝重換成另外一種凝重。這大晚上的,有門鈴不按,有電話不打,這小子翻栅欄是要幹什麽。
他設想了幾種可能,門鈴壞了,手機丢了,驚喜驚吓,都說不通,不得不質疑起唐遠的精神狀況。
“小葉子,你先乖乖在房間裏呆着,我去看看湯圓,不叫你不可以出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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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葉不明所以,但見桑青時表情認真,還是懂事地點了頭,囑咐道:“哥哥,你一定要保護湯圓哦,千萬不要讓他給外星人抓走了。”
桑青時匆匆摸了一下桑葉的小腦袋聊以安慰,“外星人沒有攻占地球,也不會來抓你和湯圓,我現在要去處理一下錯誤警報,很快回來,乖。”
說着一邊打電話聯系撤警一邊下樓直奔門外。
此時酒精的後勁兒正鬧得洶湧,唐遠已經失去了自主意識。就覺得這房子熟悉,院子熟悉,這麽熟悉那肯定是他家。于是順着栅欄摸到一個形狀像鎖的東西,翻出所有鑰匙,一把一把朝着個看似鎖孔的縫隙裏捅。就是怎麽也捅不進,急得都出了汗,只好用上力氣使勁兒戳。
離着老遠桑青時就看到唐遠在玩他家門外的警報感應器,玩的專注而忘我。
他把手機的手電筒直照到唐遠臉上,提聲打斷:“你腦子還正常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和光亮驚得唐遠一下擡起頭,本能地朝光源的方向看,而後迷茫地聚焦,迷茫地認出說話的人。
“桑先生…… 你怎麽來了…… 我家的門鎖、門鎖好像壞了,我打不開……”
桑青時已經走近了,聞言皺起眉頭,隔着栅欄感受到唐遠身上撲面而來的酒氣。他睨了眼唐遠的神情就明白了。
昨日重現。
這小子難道不明白喝酒心裏要有數,至少保證能回得了自己家嗎?
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夜的寂靜被細弱的啜泣聲劃開道口子。
唐遠哭了。
就那麽又委屈又無助,站在原地抽咽起來:“門打不開…… 桑先生……”
桑青時微斂神色,轉身去開了院門的指紋鎖,徑直走過去把傻站着不動的唐遠給拽進院子,又穿過院子一路拽進客廳。
他人高腿長步子大,動作又不算溫柔,唐遠被拉得腳下不穩,一個踉跄便由身後撲到他背上。
“唔……!” 唐遠的鼻子磕到了桑青時的肩胛骨,疼得頓時止住了抽噎,捂着鼻子蹲了下去,連同身上的厚棉衣和雙肩包縮成了一個球。
喝了酒就整個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看得桑青時咬牙切齒。
沒有一點危險意識,早晚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小葉子被警報器吓到了,還在房間裏等着,桑青時沒空管唐遠,也存心晾着他,跨步轉身上了樓,不準備讓小葉子看見他這個德行,教壞小朋友。
育兒阿姨的假放到初九,請臨時工不放心,桑青時這幾天摸索着帶小孩,焦頭爛額中也掌握了一定技能,比如念故事哄睡。但桑葉纏着要舅舅,不要聽故事,桑青時只好承諾他明早睜眼就能見到唐遠,并再三保證了外星與地球間的和平。
搞定一個,樓下還有一個。
正坐在地板上發呆,思考哲學三問。
他是誰?他在哪?他在做什麽?
桑青時居高臨下,兩手插在家居褲的口袋裏,語氣不善,“你起來。”
唐遠想不起自己是誰,但卻認識桑青時,艱難地挪了挪身體,可憐兮兮道:“桑先生…… 我腳麻了……”
而後直直望着桑青時,不動了。
“怎麽你還想讓我抱你?”
本來是一句嘲諷,誰知唐遠特別認真地點了頭,似乎還欲擡手,“嗯,抱我。”
桑青時腦中仿佛有根神經啪地崩斷了,表情出現一刻空白。
他哭笑不得地俯身盯住唐遠。
掐死這小子算了,老勾引他。
唐遠見他低下身,又軟軟地呢喃了一聲:“抱。”
桑青時額上青筋突突直跳,一些不合時宜的念頭本能地沖進意識,肉體凡胎無可避免地給出了回應。
他抓着唐遠的毛衣領口,一把扯下肩上的背包,兩三下剝掉了棉衣,拎起人扛上肩就往樓上走。
輕飄飄的,但骨架小,不硌人。
唐遠是頭朝後腳朝前趴着挂在桑青時身上的,天翻地轉後就只能看見桑青時的腿,和越來越多的一節節臺階。晃晃悠悠間頭上的毛線帽子滑落,掉到樓梯上,他下意識身體前撲伸手去夠。
“老實點。” 桑青時察覺到,空着的那只手抓住樓梯扶手,圈着唐遠的手重重拍了把他的腿根。
全身就二兩肉,都長屁股上了。
唐遠抱怨似地哼哼了聲,但不亂動了。
桑青時扛他進了客房,依舊是唐遠住過幾晚的那間,随手開燈将他一把扔到床上。床墊軟歸軟,但畢竟砸下一百多斤的大活人,還是發出了 “咚” 地一聲。
唐遠被摔得頭暈眼花,五官擰巴在一起,好一會兒才揉着眼睛看向四周,納悶地自言自語:“我怎麽在這裏啊?”
“我不是回家了嗎?” 他目光落到桑青時臉上,滿是醉意迷離,“是你讓我來的嗎?”
桑青時眸色幽深,定力快要耗盡,手垂在床頭櫃上,指間輕輕敲着臺面,“我讓你來你就來嗎?”
唐遠沒明白這問題的意思,想點頭,又怕答錯了桑青時不高興,沒敢。
桑青時見他不回答,又問,“你一見到我哭什麽?”
本來唐遠都不想哭了,這會兒被桑青時一問,又覺得心下酸楚。
“我想…… 想……” 他咬着嘴唇,欲把眼淚憋回去。
眼前男人的神情變得更莫測,唐遠從沒見過,不由打了個哆嗦,忘了方才想說什麽。
桑青時靠近一步,仍注視他,“想誰?”
唐遠挨不住那眼神,小心翼翼地說:“我想小葉子。”
桑青時把視線從唐遠臉上移開,清了清嗓子,“他睡了,你也睡吧,明早就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