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離開他,會死的
秋風飒飒,這天淩晨竟然下起了雨夾雪,穆西塘裹了一層厚厚的圍巾,伸在外面的手有些紅,到農場的時候剛好八點,她對着車窗細細打量了一番才挺胸擡頭地走進去。
秦曉沐坐在象牙白的櫥窗前,雙手不停擺弄着泥塑,塑像的雛形是一只展翅的天鵝,琥珀光透過櫥窗微微閃着滢亮。穆西塘停在窗外不遠處,眼睛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她。
這個女人,小巧的模樣加上珍貴的才氣,也算是難得。
秦曉沐和程峙霏的事她早都派人打聽過,早年程峙霏心裏裝着滿滿當當的穆西塘,無論是多傾城的美人兒他從不正眼瞧過,卻獨獨這個秦曉沐,孤勇堅持地守在他身邊,直到他離國遠走他鄉都不曾對她冷言冷語狠心拒絕。
她不是來砸場子,她只是想看一看除了她以外是怎樣的女人同樣有資格默默陪在程峙霏身邊。
秦曉沐頭發散着披在肩頭,鬓邊的向日葵苗銀簪子閃着微光。她歪着頭聚精會神地為手裏的寶貝塑形。
許多年前也是一樣的早晨,她坐在米黃色沙發上繡着荷包,那是她費勁周折飛去蘇州學的功夫,一針一線每個針腳都是隽永深情,程峙霏從來不收禮物,卻惟獨收下她的,那是渺如晨星的希望。
直到他決絕離開。
機場大廳,他誰都沒有通知,她卻将他的行程了如指掌,端午節不知哪裏飄來粽香,巴掌大小的荷包被她緊緊攥在掌心,她含淚問:“非走不可?”
程峙霏戴着咖啡色的帽子,一身卡其色,肩頭挎着吉他:“非走不可。”
“不就是一個穆西塘,你何苦糟踐自己!要走她走!你躲她做什麽!”
程峙霏無奈地替她擦掉眼淚:“等你遇上了值得人你就懂了。”
“我不懂!程峙霏!我就是死腦筋,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麽你就不能放棄她,我就那麽不堪,我哪裏比不上她!”彼時,心性年少,許多事固執得很,她沖着他的背影發瘋似的追問着。
他停在原地,終究不肯給她一個正面:“你哪裏都比得上她,卻惟獨沒讓我看見愛情的模樣,我虧欠你良多,我總是以為可以忘記她選擇你,可我不能,那樣就是欺騙你也是欺騙我自己,我只是想離開這裏,靜一靜,我們都需要靜一靜。”
他登機後她坐在冰涼的玻璃地板上,背後涼涔涔的牆壁讓她整個人憔悴不堪。她一廂情願了這麽多年,最後卻以完敗告終。
清晨的光撒在林間,疏影之間,她想起過去的種種恍如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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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怎麽起的這樣早?”
鐘瑾從卧房走出來,下巴上冒出短小胡茬兒,走到秦曉沐身後低頭吻住她的眉間,箍她在懷裏良久才松開:“昨晚弄疼你了?”
曉沐垂下眼簾,縮在他懷裏搖了搖頭,半晌才回答他的問題:“今天早上應該會有朋友來,起來準備準備。”
躲在暗處的穆西塘偷偷審視着秦小姐旁邊的男子,皺着的眉瞬間漾開,她心下一松,喘了口氣,踮起腳尖蹑手蹑腳地從院子裏退了出去。
事隔經年,有些事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心懷悔意,卻不願再從新來過。
現在,才是最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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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思思搞情報很是厲害,她早就知道謝皖江要做什麽,卻不知道他動作這樣快。她在澳門實在是待不下去了,訂了晚班飛機就要回去,誰知道杜橙南好巧不巧攔了下來。
單思思氣得跳腳:“你屬鬼的啊!”
杜橙南不慌不忙地把門反鎖,趁她不注意取下挂在牆壁上的女士挎包,開口朝下胡亂抖了抖,晶瑩的銀色鑰匙掉了出來,他勾着笑撿起鑰匙,挑釁般看向雙眼噴着怒氣的單思思,好心勸道:“魏承軒的事我勸你別管。”
單思思快步向他走去,不管不顧地擡起胳膊就要扇他,杜橙南輕巧閃身抓住她帶進懷裏:“你能對我稍微溫柔點嗎?單小姐。”
“呸,你才是小姐,你們全家都是小姐!奶奶的,我單思思去哪誰敢攔!我告訴你,杜橙南,承軒和謝皖江的事我管定了!謝皖江收集證據,你也不是什麽好人,你巴不得鹬蚌相争,你好漁翁得利!”她咬牙切齒地說着,卻怎麽都掙不開他的手。
杜橙南憋着火,甩手把她推進牆角:“單、思、思,我見過的女人多得是,算你倒黴,我就是看上了!別人不敢攔你,我敢!”
單思思胸腔起起伏伏,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張口罵道:“那是因為你過去見過的女人都是人妖!”說到一半覺得把自己饒進去了,馬上改口,“就我一個是正常人!”
杜橙南雙唇緊閉,一副你給我等着瞧的架勢,不等單思思張牙舞爪便把她打橫抱起徑直走進了卧室,趴在他肩頭的時候單思思還有些有氣無力絕望地掙紮着,她以為自己就要玩完了,誰知道杜橙南只是把她丢在床上,自己則坐在一旁悶聲抽煙,她眼睜睜看着落滿地毯的煙蒂,這個心疼啊,那地毯可是從威尼斯帶回來的。
“你還我鑰匙!”
“你想得美!”
單思思心裏着急,撲向杜橙南一頓狂揍,杜橙南是幹什麽,那些花招架子全被他見招拆招,他蹙眉索性把她攬在懷裏,單思思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轉頭咬他的手臂:“你犯賤啊!”
杜橙南倒吸一口涼氣,“嘶”了一聲,痞笑着反問:“那你呢?”
一句話,單思思終于安靜下來。
她垂下眼睛也不看他:“杜橙南,我跟着你就沒一天好過過,你說帶我去賭場散散心,我卻在那裏丢了魏承軒從加拿大買給我的帽子。你說陪我逛金店,明知道我最見不得戒指還要買來送我。我都躲在澳門了你就不能放我一馬?你非要我被單轅搜查出來五花大綁嫁給你你才得意啊!”
看着單思思轉化成了發怒的母豹杜橙南反而心情大好,他擡頭瞥了一眼牆上的老鐘:“差不多了,現在你就算飛到機場也來不及了,你還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我奉陪到底。”
單思思一聽懵了,“騰”的站起來,反手狠狠錘了杜橙南一下:“我就說跟着你喝涼水都塞牙!我好不容易訂的機票,全毀了!”
杜橙南翹着二郎腿看她,驀然間心裏疼了一下,若是能永遠陪她吵嘴,就算不領那張結婚證又有什麽關系呢?可惜,沒有那張契約是拴不住這個姑奶奶的。
*****
初依不是不知道每天晚上侯在樓下的人是誰,她總是忙完所有事後迫不及待地關燈,透過窗簾縫隙偷偷摸摸地打量他,謝皖江在秋天裏喜歡穿黑色的長風衣,靠在車上的樣子讓人看了着迷,他開始喜歡仰頭吸煙,視角恰好向她的方向看去。她躲在厚重窗簾裏的目光漸漸溫柔,明知道他看不見還是微微張口,說了句“對不起”。
這樣讓人看不下去的冷戰持續了六七天,謝皖江終于熬不住了,以回家取設計圖紙為由精心策劃了一場和初依的“偶遇”。那天傍晚天色轉陰,謝皖江掐算着差不多了才上樓,剛進門外面就下起了雨,初依正在廚房裏收拾碗筷,謝皖江進去正看見餐桌上屬于自己的位置上擺放了一碗一筷,心裏一動,佯裝随意地問:“正好我餓了,有吃的沒有?”
初依愣在原地,心裏竊喜,嘴上應着:“你等等,我給你熱一熱。”
這是一個星期裏他吃得最滿足的一頓飯,他埋首夾菜,初依坐在他對面安靜看着,許久才問:“最近很忙吧?”
“還好。”他依舊冷淡。
初依幹巴巴地笑着,站起來鑽進卧室。
謝皖江吃完飯在客廳轉了轉,外面雨下得越來越大,見初依沒打算留他,蔫蔫地心裏不是滋味,落寞地走向玄關……
初依在房裏坐了許久,聽門口有動靜,忙跑出去:“唉,”謝皖江猛地停在原地,她眨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外面下雨了,要不……今晚就別走了吧。”
謝皖江唇邊莫名揚起笑,到底忍了回去,仍故作鎮定猶豫了幾秒,又伸頭向窗外看了看,揮手:“那麻煩了。”
初依見他異常客氣心裏不是滋味,好歹他不走了她忙不疊進去替他把睡衣找出來,淺藍色睡衣整潔攤在她的掌心,他拿起來剛要換上卻聽手機嗡嗡震動,初依詫異望過去,見他臉色不好,待挂斷後問:“什麽事,這麽晚?”
謝皖江溫柔地将睡衣還給初依,又笑了笑:“沒事,我去去就回。你安心睡,明天我回來看你。”
初依終于發自內心地笑了,目送他離開:“慢點兒開車。”
這一晚她睡得格外踏實,可是一夜過後,黎明的黑暗卻是永無止盡的漫長。
她守望的謝皖江啊,你一定要回來看我。
小籬笆又胡說:
據說今早哈爾濱下了一陣微微的雨夾雪,今天下午去學校附近一家民族首飾店淘寶貝了。
一個向日葵簪子送給小沐,一個鯉魚耳釘送給自己,這是店主南南姐從苗族寨子裏帶回來的。又買了一對青瓷手镯,青瓷留給自己,釉裏寄給了齊齊哈爾的閨蜜,據說是從景德鎮帶回來的。
走得地方多了看見的風景一定特別多,我的杭州啊,我要為你攢錢去流浪!!!!
☆、43,這世界有太多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