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蟲與冰

第3章 -

黃少天不高興了。

喻文州頭疼了。

葉修有戲看了。

“少天，你先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這件事其實是……”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我和葉修真的不是……”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

喻文州正跟在在室內轉圈的黃少天後面溫柔地輕聲細語，極其耐心地進行解釋，奈何黃少天不合作的态度讓他相當為難。不經意地一側頭，還看到坐在書桌上的葉修嘴咧着不大的弧度，但笑得極其幸災樂禍的樣子。

也就是那麽一愣神的功夫，黃少天正好回頭，看到的就是葉修和喻文州對視的畫面。

“我靠！”原本悶頭不理喻文州的黃少天一下子像是被點着了，兩三步跨到喻文州和葉修中間充當人肉站牌，試圖完全阻隔這兩人的視線。他面朝着葉修，龇牙咧嘴，鼓着腮幫子，一副很是不開心的表情，張開的雙臂像是一只試圖展翅飛翔的小黃雞。

“看看看，有什麽好看的！”黃少天怒道，“誰準你們眉目傳情了！”

“好好好，我不看了。”葉修舉起雙手，從桌子上下來，“我先走了，你們小兩口慢慢造，我就不打擾了。”

“走你妹，給我站住。”黃少天扯住葉修的手腕把他拉回來，“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就別想離開這裏。”

“哦。”葉修很是無所謂地站在那裏，任由黃少天拉着自己的手腕，還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朝喻文州投遞去了一個同情的眼神，“少天平時沒少看肥皂劇吧，這臺詞還都學得有模有樣的。”

“誰看那玩意兒了，你少污蔑我。夠了你別說廢話，說正事。”黃少天道。

“喲，冷酷小王子還不準別人說廢話了？”葉修就松松垮垮地站在那裏，順手從果盤裏順了塊小零食，一邊嚼一邊調笑黃少天。

黃少天被他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弄得特別憋屈，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順便搶走了他手中的另外半塊零食。

“诶，我咬過了。”葉修很是無所謂地看着黃少天把還留着他齒印的糕點塞進嘴裏，但還是出聲提醒了一句。

“你當我瞎啊。”黃少天朝他翻白眼，“就是不想讓你吃。”

“劍聖大大今天怎麽如此天真可愛，活潑愚蠢。”葉修看向喻文州，“這到底是怎麽了？”

喻文州苦笑。

今天的休息時間，葉修正好有事要找喻文州商量，他走到喻文州和黃少天的房間門口，發現門沒關緊，門縫裏傳來喻文州輕柔的勸解聲以及黃少天不斷重複的“我不聽”。雖然葉修來找喻文州是有正事的，但同時又深感藍雨正副隊長的沖突場面可遇而不可求，于是自己推門進來，在房裏的書桌上坐下，安靜地看戲。看了半天實在是沒看懂，只依稀聽出大概是黃少天對他和喻文州有了什麽意見，正覺得無聊打算離開，沒想到就被牽扯進了他們兩人的打情罵俏。

“我說，你們兩個的感情問題我也無能為力啊，你拉着我幹嘛呢？”葉修抽了抽自己被黃少天握住的手腕，沒抽動。

“什麽感情問題！？我和你們兩個都要沒感情了！你說你們是不是這幾天一直湊一起都不帶我！吃飯的時候，訓練結束的時候，就連放水的時候都是！你們都別給我狡辯啊，我上次親眼看到你們一起從廁所裏出來的。”黃少天把葉修的手腕捏得更緊了。

葉修失笑，合着這半天黃少天小朋友都在鬧小情緒呢。

“我用我的下限發誓我和喻文州是清白的。”葉修摸了把黃少天的臉。

“那真是太不可信了。”黃少天在葉修的手心磨蹭了兩下。

“最近你家文州是有點冷落你了，哥哥過幾天讓他請你吃飯怎麽樣？”葉修攬過黃少天的肩膀，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樣拉着他在床沿邊。

“別混淆視聽轉移話題，你們兩個最近到底在搗鼓什麽。”黃少天抓着葉修的手指玩。

“我們真沒什麽，倒是你為什麽覺得我們有什麽？”葉修由着黃少天亂拗他的手指，另一只手繞了繞黃少天鬓角的頭發絲兒，“少天你頭發好像長了點，等會兒找個地剪剪呗。”

“那你陪我去……啊不對，差點又被你唬過去了。你別狡辯，你和隊長絕對有什麽。已經被我逮到幾次了，大晚上不睡覺，兩個人在訓練室裏暗戳戳地不知道在幹嘛。”

“那是真的有正事兒。”

“不管，下次一定要帶我一個。不準你們兩個偷跑。”

“好好好我知道了，丢下誰都不敢丢下少天大神了。”

葉修從喻文州和黃少天二人的房間裏出來後，嘴角還挂着未消的笑意。

黃少天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都沒變。

比賽場上的黃少天和比賽場下的黃少天永遠像是兩個絕緣體，在生活裏的黃少天絕對不是那個冷酷理智的機會主義者，他非常真實，但絕對不是喜歡無理取鬧的人。他只是非常重視葉修也非常重視喻文州，于是同樣知道這兩個人也很重視自己，所以當心裏有點不痛快的時候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來。

黃少天在情感上是趨于敏感的，與此相應的是他是一個非常重感情的人，與他有時候吵鬧到讓人頭疼的喧嚣相反的是他其實非常體貼。

所以最初他嗅出葉修和喻文州之間有點不對勁兒的氣息時，他并沒有說什麽。

領隊和隊長，即使只是因為職務上的關聯性，那麽也應該是需要經常交流的。

但是當時間漸漸拉長之後，黃少天心裏有些不自在了。

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就好像是一件小時候非常重要的玩具深深地埋在泥土裏，然後突然被非常好的朋友發現了。

朋友對他而言非常重要，但是他又不想要和任何人分享他的寶物。

葉修轉身走進隔壁張佳樂和張新傑的房間，黃少天忽然對喻文州說了句，對不起。

“……嗯？”縱使是非常了解黃少天的喻文州這下也有點無法反應過來，他實在是有些不明白黃少天到底在為什麽事而道歉，但還是回了句，“沒關系。”

其實黃少天自己也并不能弄明白他到底為什麽要對喻文州感到抱歉，就好像是在承認他之前的行為都像是在無理取鬧一樣。

其實他只是單純地把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給表達了出來而已。

他最好的隊長喻文州，他最好的朋友葉修，這兩人抛下他一起奔向和諧美好了，這他能忍？

必然是不能忍了的。

只是他不小心從中發現了自己隐隐約約的偏向性——究竟是喻文州的時間被葉修霸占了讓他更不開心，還是葉修原本和喻文州之間并不太熱的關系直線升溫更讓他感到煩躁。

這其中有了程度上的差異性，以至于他生出了些惶恐。

“張佳樂快給我把衣服脫了在床上趴好，警告你別唧唧歪歪的啊。”葉修大爺似地坐在張新傑的床上，無視張新傑緊皺的眉頭。

“不要随便坐到別人的床上，尤其是穿着外出的衣服的時候。”張新傑的語氣很冷靜，葉修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張佳樂作為一個大男人，這幾天的磨煉下來，也就不再推脫，乖乖地脫了上衣讓葉修幫自己塗藥膏。

“喲，好得差不多了嘛，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兒。”葉修指尖的溫度有些涼，剛剛觸碰到張佳樂皮肉的那一瞬間，張佳樂瑟縮了一下，就像是忽然觸到了低壓電，有點讓人驚悚的麻意。

“老葉你手怎麽這麽涼啊。”張佳樂似真似假地抱怨道，“拿來我給你捂捂。”

“報告張副隊，你們霸圖的某張姓成員企圖對我耍流氓。”葉修看都不看張佳樂，撇頭望向張新傑。

“我靠，我剛才真是腦子壞了才會試圖關心你這個沒下限的。”張佳樂裸着上半身朝葉修撲過來，“就你這熊樣我還對你耍流氓？你還要不要臉了？”

“那玩意兒多少錢一斤？”葉修的眼神非常真誠，看得張佳樂直想抽他。

“說真的我覺得地球已經容不下你了，你快去禍害火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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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門外響起叮呤桄榔的敲門聲的時候，唐昊正好拿着平板在看挪威隊的比賽視頻，正在思考中卻被打斷的煩悶讓他忍不住啧嘴，但還是站起來去開門。

說實話在開門之前，唐昊真的沒有想到門外的人會是葉修，畢竟如果是這家夥的話，應該用自己的房卡來開門才對。

所以當唐昊發現門外的人是葉修的時候，他一瞬間有點沒太反應過來。

是葉修，又有點不像葉修。

他濕淋淋的，黑色的大碼套帽衫顯得他比實際年齡小了那麽幾歲，臉蛋被雨水沖刷過，比原先還更要白淨，連漆黑的眼珠都像是被水洗過一樣濕漉漉的，在酒店走廊昏黃的燈光下，又像是燃燒着一小團火。

唐昊差點就要問一句，你誰呀，但還是通過那張臉熟悉的輪廓确認了這的确是葉修沒錯。

“愣在這兒幹嘛，快進去。”葉修連推帶搡地把唐昊往裏面擠，直到把門砰地關上後才像是松了口氣，活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壞事。

唐昊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見到葉修拉開衣服拉鏈從裏面掏出了什麽東西。

“Nya~”非常耳熟的動物叫聲，唐昊差點沒跳起來。

“喂，你有沒有搞錯啊！”唐昊疾步繞到背對着他的葉修面前，果不其然，看到葉修手裏捧着只差不多只有兩個巴掌大的虎皮貓，唐昊簡直要抓狂了，“寵物不能帶進房間，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這不是寵物。”葉修抱着喵喵直叫的小貓，非常嚴肅地糾正唐昊話語中的錯誤，“這是我在路邊撿的野貓。”

“……”拜托，這不是更過分了嗎！

唐昊咬牙切齒：“立刻把這家夥……”丢出去……

原本準備态度強硬地抵抗這個讓他一向看不爽的家夥的唐昊，忽然有點說不下去了。

葉修正蹲在地上輕輕按住上蹿下跳的小野貓，由于他忽然大聲地說話，一人一貓都仰着頭看他，兩雙濕漉漉的眼睛出現在一幅畫面裏顯得非常無辜，讓唐昊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把話接下去說完。

“它大概是走丢的，你看它脖子上還有項圈。”葉修站了起來抱着貓走到唐昊面前，“外面那麽大的雨就讓它在這裏待一下午呗，等會兒雨停了我就把它帶出去找它主人好不好。”

這是唐昊第一次聽到葉修對他說軟話，用這樣的語氣和眼神。好不好這三個字被他說得很好聽，尾音似乎帶着柔軟的小鈎子，但足以嵌進皮肉裏。

“雨停了就立刻把它帶出去，被酒店工作人員發現了你給我自己負責。”唐昊扔下這句話後原本表情還挺真摯的葉修立刻變了臉，恢複了那種讓唐昊每次看到就恨不得揍他的神态，抱着小貓就往浴室裏走。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濕淋淋的葉修有點不那麽讓人讨厭了的唐昊覺得自己剛才真是瞎了眼。

唐昊躺在床上看視頻，浴室裏傳來的水聲以及模糊不清的貓叫擾得他心煩，精力一時間無法集中，直到浴室的門拉開一條縫，一道小小的黑影朝他蹿來。

濕淋淋的小虎皮貓，原本柔軟的短毛都貼在了瘦乎乎的小身板上，變得特別喜感幹癟，看起來讓人忍不住想對着它奇怪的小模樣發笑，但唐昊現在卻完全笑不出來。

因為這坨濕淋淋的小東西，目前就踩在他的床鋪上，并且還樂呵呵地打了兩個滾。

原本雪白整潔的床單上立刻氤出梅花墊狀的水印子，随着小貓的滾動，一道鮮明的水痕染出深色塊。

“……你這只蠢貓！”唐昊不讨厭動物，但也不喜歡，此刻這只虎皮貓的行為讓他非常的不快，忍不住就粗聲粗氣地對着一只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的小獸嚴厲地進行着言語上的攻擊。

如果做出這種行為的是葉修的話，唐昊大概就不會局限于言語上的暴力，而是将之訴諸于行動了。

還好那是一只柔弱到讓唐昊碰都不想碰的生靈，于是他只能幹瞪眼。

浴室裏的葉修聽到動靜很快沖了出來，正好看到唐昊想要抓住小貓卻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處下手的窘狀。

“……噗。”葉修從鼻腔裏發出一聲笑。

“你自己帶回來的東西你給我自己好好負責……”唐昊聽到葉修的聲音，憤怒地轉過頭，然後消音了半晌，“你……你怎麽……”

你他媽怎麽大白天的就在這兒遛鳥！！！

唐昊目瞪口呆地看着什麽都沒穿就跑出來的葉修，連氣都忘了生。

葉修見唐昊和小貓間并沒有發生什麽肢體接觸或暴力事件，說了句“我先去穿個衣服，你們慢慢玩”後就非常心安理得地又鑽進浴室裏去了。

唐昊直到葉修最後的一根頭發絲兒上抖落下的水珠都消散在了空氣裏時才回神，忽然覺得衣角一沉，低頭看到那只小貓正抱着他的衣角啃。

于是唐昊和小虎皮貓之間開始了一場争奪衣角的戰争。

葉修從浴室裏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一人一貓一個兩手抓着衣服下擺往回扯另一只兩爪按着衣角表示它不給。

“喲，玩得很開心嘛。”

葉修坐在自己的床上事不關已地看着，立刻收到了唐昊的瞪視。

“誰開心了，你自己帶回來的蠢貓自己負責！”唐昊幾次都想把貓抱起來扔到葉修床上，但他的手指尖還沒碰到這小家夥的時候，它就會在那邊扭來扭去，動作非常靈活地進行風騷的走位閃避。

葉修看唐昊黑着臉即将有暴走的趨勢，急忙伸手把那賊皮賊皮的小貓抱到自己懷裏。小貓看到葉修朝它伸過手來，主動跳到了他的腿上。

這還是一只小奶貓，叫起來也是奶聲奶氣的，喵喵地哼唧了兩聲後仰頭看着葉修，尾巴高高地翹着。

“怎麽了寶貝。”葉修撓了兩下虎皮貓的下巴，被它親昵地蹭了蹭手心，還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舔了舔，葉修彎了彎嘴角，“是不是餓了？”

“你看我幹嘛？”唐昊莫名其妙地看着葉修，雖然葉修一直在對那只貓說話，但他的眼睛一直是看着自己的，就好像是在對自己說“寶貝你是不是餓了”。唐昊被自己的聯想給弄得有點犯惡心，趕緊打消了這個想象。

“你好看啊。”葉修不再看他，漆黑的眼裏含着笑，用潤白的指尖去點小貓粉嫩的鼻頭，小貓像是見着了什麽歡喜的美食，抱着葉修的指頭就在那邊舔，嫩嫩的小奶牙不忘在上面磨上一磨。

唐昊對葉修形似垃圾話的贊美嗤之以鼻，但下意識地把葉修的手從小貓嘴裏搶回來，像是看着什麽不法分子一樣瞪着那只不知道這手到底有多金貴的蠢貓，等到他感受到葉修的視線對準了他的臉，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蠢事。

“你，你自己給我當心一點。”唐昊只能梗着脖子硬着頭皮粗聲粗氣地給自己這種行為做出解釋，“你的手能随便往貓嘴裏放嗎，等會被咬了怎麽辦。”

“嗯？”葉修笑道，“你關心我？”

“我沒有！”唐昊甩開葉修的手後暴躁地站起身，正好看到窗外的雨依稀停下，于是像在遮掩什麽似地說道，“雨停了，快把這只蠢貓給送走。”

“呵呵。”葉修沒有反駁，“借我件外套。”

“幹嘛？”唐昊沒好氣地皺眉。

“我的外套濕了。”葉修舉了舉手中的小貓，“總不能直接把它抱手裏帶出去吧。”

唐昊心想也是，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從衣櫥裏拽出一件外套扔給了葉修。他看着葉修套上他的外套，把虎皮貓藏在肚子附近，再拉上拉鏈。

好小。

唐昊随意地看了幾眼，不經意地飄過了這個念頭。

裹在外套裏的葉修看上去有點單薄，比平時看起來要小一些。

唐昊不覺得他的衣服套在葉修身上會大出很多，畢竟他和葉修只有幾厘米的身高差而已。

接着他發現了問題所在。

葉修的肩膀比他窄很多。

原本應該在肩膀上被撐住的布料軟軟地塌了下去，葉修裹在外套裏的身體看不出棱角，只有小腹處凸出了一點。

随着葉修朝外走去的腳步聲，門打開又關上。

唐昊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注意到葉修的肩膀，就只是非常不經意的在意，然後萦繞在了思緒中。

那是一雙比較窄的肩膀，和唐昊比起來窄太多，當然這其中也有唐昊寬肩窄腰作為男性身材很好的緣故，但即使是和一般男性相比，那對肩膀也窄了些許，從側面看上去，顯得非常薄，很脆弱的樣子。

唐昊又想起剛才并非有意但又确确實實看到的，葉修的裸體。

看起來很軟，但是又很瘦。

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平時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

……我想這些事幹嘛？

唐昊有些別扭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關于葉修的一小個細節，他聯想了太多的元素。

這種唐突的感覺非常的不好。

唐昊掏出被他閑置在一邊的平板，繼續看起了剛才他沒有看完的挪威隊比賽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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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掩護我。”葉修剛出門走了沒幾步就看到在酒店樓層販賣機邊買飲料的王傑希，趕緊往他身邊擠。

“什麽？”王傑希手裏拿着罐綠茶，側頭看把腦袋貼着他的葉修。

非常近的距離，前所未有的近，近到王傑希忍不住心中一跳。

“沒什麽，快掩護我走到酒店門口。”葉修捧着自己的肚子，動作很不自然。

“理由？”王傑希後退一步打算轉個身正視葉修，奈何葉修不依不饒地跟着他轉，半個身體都貼在了王傑希身上。

“我靠！！！”黃少天的聲音不太合時宜地響起來，就在兩人的身後，王傑希發現葉修的身體一僵，表情有點無奈。

那邊的黃少天的反應比他們兩個都要快，三兩步走到他們正面，一臉深惡痛絕地看着葉修，似乎是在看着某個大逆罪人：“老葉你說我應該怎麽說你好，在走廊裏膩膩歪歪也就算了，但你居然和王傑希膩歪？你嫖完了我和隊長改嫖大小眼了是不是？”

“你瞎說什麽呢。”葉修頭痛，“我和老王有正事兒，少天你先去一邊找文州我等會兒找你玩，乖。”

“你當哄小孩呢？”黃少天不理，直接上手拉他，“就你正事最多，每次都找這個借口也不嫌膩啊。不管，你現在就陪我。”

王傑希冷眼旁觀，葉修的狀态很不對勁，剛才二話不說就極其親密地貼上自己，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雖然王傑希并不反感這種親密，但他深谙一個道理：葉修示好，非奸即盜。

“少天你別拉我，這有監控錄像呢，等等等等，要掉出來了。”葉修一手捧着肚子一手被黃少天拽着，他感覺外套裏的小貓開始不安分了，嫩嫩的小爪子開始撓他的肚皮，他被撓得有點癢，手差點從肚子上移開，他暗暗嘆口氣，忽然鑽進黃少天的懷裏。

原本還在追問“什麽要掉出來了你又在驢我了是不是”的黃少天一下子像是噤了聲，兩手騰在葉修腰兩側也不知道應該放在那裏，有些尴尬，又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開心，他咳嗽了兩聲後才低聲地開口：“老葉，你這麽投懷送抱是幾個意思啊，果然被帥氣的劍聖折服了？”

沒等葉修回答，一直在沉默旁觀的王傑希忽然道：“葉修，你的肚子剛才叫了。”

光顧着意義不明地傻樂的黃少天反應慢了半拍，疑道：“哪有？”

随着下一秒的靜谧，一聲軟糯的貓叫聲清晰地傳進了三人的耳朵。

葉修的表情有點少見的不好意思，黃少天的第一反應是要把這難得一見的光景給記錄到手機裏，但出口的第一句話卻是：“老葉你餓了麽，肚子發出的聲音挺特別的啊。”

似乎是為了映襯黃少天的這句話，葉修的小腹處再次發出了喵喵喵的叫喚。

葉修見事情已經敗露得差不多，翻了個白眼也就不再掩飾，扯着一邊還有點錯愕的王傑希，重複了一遍剛見到他的時候所說的那句話：“老王掩護我，你懂的。”

王傑希默然無語，形似默認地幫葉修按下了電梯按鍵。他們住在二十三樓，此刻無聊地猜測着左邊和右邊的電梯哪家會先到。

“左邊吧。我賭一包煙。”葉修道。

“右邊。”王傑希道。

“老王你怎麽不按劇本來呢。”葉修不服，“這個時候你應該說，我也賭一包煙。”

“你是不是沒錢買煙了？”王傑希立刻洞悉了葉修的那點小心思。

葉修嘿嘿笑着：“哥這不是窮嗎？”

“瞧你那點出息。”王傑希的嘴角也微微揚起了些，氣氛一時間有些和諧。

“喂喂喂。”黃少天不開心了，“你們別那麽旁若無人地調情好不好。”

“少天，你怎麽還在這兒？”葉修那故作驚訝的表情氣得黃少天牙癢癢的。

“我也掩護你。”黃少天決定冷酷一點，只說五個字。以此來告訴葉修，他很不高興。

“哦。”結果葉修壓根沒放在心上。

“……”黃少天氣得想咬他。

等到三人進入了右邊的電梯後，王傑希朝葉修伸手：“一包煙。”

葉修痛心疾首：“老王，你忍心嗎？”

“忍心。”

“你要煙幹嘛，你又不抽。”

“那也沒關系。領隊，願賭服輸。”

葉修肉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還沒做出個決定，忽然發出了一聲悶哼。

十足的示弱，沒有一點堅硬的成分在裏面，像是在讨饒一般好聽的柔軟。

黃少天看着葉修，表情有點呆：“老葉你就算不想交煙也用不着這麽拼吧……”叫得這麽浪是幾個意思？

葉修咬牙切齒：“屁，這小寶貝在舔我呢。”

葉修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裏面的虎皮貓正隔着薄薄的襯衫在舔他，一下一下的，不亦樂乎。

三個人都有點愁，就這小家夥的動靜，能不被前臺的工作人員發現嗎？

最後葉修非常果斷地放棄了本來也不剩多少的下限，捂着肚子埋頭在比他高一些的王傑希胸前，讓王傑希摟着他遮去一點腹部的不自然。

等到三個人順利地偷偷摸摸避過前臺走出酒店再找到貓主人後，葉修已經癱在了出租車座位上。

“瞧你那出息。”黃少天活學活用，直接拷貝了之前王傑希說過的話。

“你懂什麽，今天的運動量已經超出了我以往一星期的總和。”葉修軟成一灘泥，像是在陽光下被曬融化的冰激淋球，他把唐昊的外套放在自己的腿上，随手抹了把臉上的細汗，再感嘆了兩句天氣的多變性。

“那你沒事撿什麽貓，沒聽過路邊的野貓你不要撿這句話嗎。”黃少天從兜裏掏出餐巾紙給他擦汗。

“這不是看它那麽小怕它被淋死了嘛，要是那貓像你這麽生龍活虎我肯定不會撿的。”葉修把臉朝黃少天那邊湊了湊，還伸着脖子要他幫忙把快滴到鎖骨上的汗給擦幹淨。

黃少天一邊擦一邊怒道：“你居然敢不撿我，你說你撿不撿我！”作勢就要掐葉修的脖子。

“撿撿撿，必須撿。”

坐在副駕駛的王傑希看了眼沾沾自喜的黃少天，哼笑了一聲。

順便不忘提醒自己注意一些。

總覺得和葉修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有時候也是這副傻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