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開車時把手伸出窗外會被罰款
“小李?”看到前同事的臉,周餘卻并無驚喜,更多些躲閃。
小李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你怎麽會在這?”
“跟朋友來這吃飯。”
小李點了點頭:“你離職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了,現在在哪兒發展呢?”
“我自己開了家店。”
“自己當老板了啊。店在哪兒呢?改天去給你捧場。”
“在鄉下。”
“在鄉下啊……”
馬路對面有喇叭朝他們響了一下,是程景深已經把車開了出來,何雪眼神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先過去。
周餘餘光看着何雪一路小跑的背影,小李的熱情的聲音在耳邊不斷響着,周餘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想的全是絕不要讓何雪和程景深單獨相處之類的事情。
告別的話已經在嘴邊,卻聽到小李突然問:“诶,對了,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陳森等會兒也要過來。”
聽到陳森的名字周餘愣了一下:“他…最近怎麽樣?”
“他啊,上個月剛升了主管,我們創投部現在可都歸他管了。”
周餘低聲笑道:“我就知道他能行。”
小李哈哈一笑,調侃道:“當初如果你沒有離職,還真說不好你倆誰當這個主管。”
周餘也跟着笑了笑:“那他現在肯定很忙吧。”
Advertisement
“可不是嘛,剛從H市做完盡調回來。”小李笑了笑,“他馬上就到了,見到你他肯定很高興。”
周餘瞥了一眼路邊的那輛車子,從車頭的透明玻璃看進去,何雪不知道跟程景深在聊什麽,笑得前仰後合,程景深的嘴角也挂着的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周餘似乎感覺程景深的眼神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但當他追光而去,又只見程景深對何雪笑得一臉溫柔。
周餘用指尖拉緊白T恤的兩個衣角,仰起頭笑道:“不了,我朋友還在等我,先走了。”
小李原已打算往裏走去,聽到周餘的話,驚訝的轉過身來:“啊?陳森說他就在路口了,真的不見一面嗎?”
“下次再約吧。”
沒等小李再作挽留,周餘已經匆忙跑過綠燈閃爍的路口。剛準備打開車門,副駕駛的門便從裏面打開了。何雪走了下來:“周先生不好意思啊,我朋友突然要過來找我逛街,就不跟你們一塊走了。”
說着何雪把胳膊壓在車門上,低聲對周餘說:“那件事,就拜托你啦。”
周餘心虛的移開了視線卻始終沒有點頭,何雪也只是笑了笑做出“拜~”的手勢,卻沒有關門,周餘順理成章地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程景深發動車子問道: “直接回去?還是想逛一逛?”
周餘想了想,回去也是無事可做,便答:“逛一逛吧。”
程景深應聲掉頭:“想去哪?”
“随便開吧。”
話音剛落,便在路口看到了熟悉的臉。周餘下意識猛地回過身去,但程景深的車已經急馳而過,周餘被安全帶的阻力一下子拉回了原位。路口的男人好像也感覺到了什麽,朝着他們的車子看過來,只是除了轉向燈以外他什麽都沒有看清。
“認識的人?”程景深打着方向盤,随意的問道。
“嗯。”
“前男友?”
周餘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要停車嗎?”程景深這樣說着,卻絲毫沒有要放速度的意思。
“不用。”
車內沉默良久,程景深突然開口:“他是什麽樣的人?”
陳森是什麽樣的人?
幹淨,紳士,喜歡穿淺色的衣服,氣味很好聞,眼睛的形狀很漂亮所以笑起來很好看,講起話來很溫柔,很會照顧別人的想法所以從不越界,是那種永遠都會讓人覺得舒服的類型。
周餘分手後頭一次這麽認真地總結着關于前男友的特點。以前還沒有發現,但等到真的像這樣分條依次排列,才發現程景深與前男友好像有着些說不出的一致之處,或許這也是為什麽自己從第一次見面就會對程景深存着一份天然好感的原因所在。
周餘說:“說不好,但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他跟你好像有些地方還挺像的。”
程景深一只手架到了車窗上,一只手打着方向盤:“你的意思是我很像你的前男友?”
周餘張了張嘴巴,輕微的發出一聲“啊”後說道:“你不要誤會。”
程景深不以為意的笑笑,又問:“願意聊一聊你跟他的故事嗎?”
周餘的眼神朝程景深的方向忽閃了一下,手指交合後又松開,而後他邊低頭撥弄指甲邊說道:“沒什麽好聊的。就是普通辦公室戀情,除了性別不同以外,跟其他的辦公室戀情沒有什麽不同。”
又是這樣簡短的概括,程景深學着何雪的語氣開起了玩笑:“周先生是不是太敷衍了?我可是連少年時代的暗戀心事都跟你說了。”
“你也是A高的?”周餘順着程景深半真半假地調侃了一句。程景深一愣,旋即無奈地笑了笑。
大家都有所隐瞞,誰也不必怨誰敷衍。
暖和的夜風從車窗徐徐吹來,車載音響裏TUNG漂浮的嗓音正唱着一場鋪天蓋地的暴雨,帶着面具的兩個人在雨中擁抱,燃燒。銀色的打火機還在原處,提醒着他程景深與之前的諸多不同,好在不論是換車也好,換城市也罷,車載音響裏的音樂都沒有改變。
周餘舒服得眯起了雙眼:“你從什麽時候發現我跟你是一個學校的?”
“從一開始。”程景深說,“學校應該沒有人不認識你。”
周餘哈哈了兩聲:“我現在已經泯然衆人了。”
“我始終都是衆人。”程景深語氣很平淡,聽起來卻帶着一份不甘。那種不甘自青春期便開始發酵,帶着自卑和嫉妒的酸腐味。
周餘問:“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
“你為什麽一直沒有發現?”
沉默。
程景深的尖銳再一次轉瞬即逝,下一秒又是那個天衣無縫的程景深:“你辭職是因為他?”
“不是。”周餘說,“你怎麽就确定是我主動辭職的?”
“猜的,A市畢竟是大城市,年輕人對同性戀的看法還是比較開放的。”
“嗯,性取向并沒有給我的工作帶來困難。”周餘說,“我只是讨厭每天都不得不競争的感覺。”
“我以為你從小到大應該已經習慣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所有人的目标裏,甚至在所有人的贊揚裏。明明不是喜歡與人為敵的性格,卻被迫和所有人競争,如此生活了二十多年,周餘确實應當習慣。
周餘調整了一下坐姿,從程景深架着眼鏡的側頰打量到他繃緊的後背,再到他從幾分鐘前開始就架在車窗上的手臂,發現了一些程景深細微的情緒:“你在緊張嗎?”
“我為什麽要緊張?”程景深露出松弛的笑容,卻更讓周餘覺得有些此地無銀的意思。
周餘把頭轉了回來:“有時候覺得你這個人很奇怪。”
“哪裏奇怪?”
“說不上來,覺得你好像很喜歡把話推到對方面前,然後再靜觀其變,直到對方說出你想聽的話。”
程景深沉吟片刻:“你是想說我過于謹慎?”
“也不是。”
“嗯?”
“與其說是謹慎,不如說是害怕。”周餘說,“好像總是在害怕什麽一樣。”
“可能是因為想要一樣東西太久,真的有機會拿到,反而會因為想得太多而畏縮了。”程景深支着手臂撐在車窗上,側頭虛靠在手背上,手指輕輕的撚着。
周餘盯着他笑了笑說道:“你不用這麽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
程景深微微皺眉:“我沒有…”
未等他說完,周餘便指了指他的手臂:“一直架着會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