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異地戀是很難走到最後的
那天傍晚,程景深搭上了回A市的飛機,沒有晚點,周餘也沒有去送他。
只是從那天開始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就微妙了起來,他們會像友人那般互道早安和晚安,會聊五月的作息,看過的書籍,天臺的花草和夏天的第一場雨,卻從沒有聊過內心的動搖,也再沒細究過那個吻到底是什麽含義。
那确實是一個溫柔且安穩的吻,但也是一個不包含任何情欲的吻。如果不是那天程景深正好要趕傍晚的飛機,他們恰好在一起喝了幾杯啤酒,他又不管不顧的說了那些話,程景深不會吻他,同樣,他也不會回應程景深。
周餘瞥了一眼靠牆的位子,大家似乎早就習慣了五點之後那裏會成為某個人的專座,以至于在程景深離開的一個禮拜後,只要一過五點,那裏還是會自動空缺。
“老板,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小西叉着腰,朝花叢噴水。
“什麽?”
“像書桓走後的依萍。”
“程醫生走後的第一天,程醫生走後的第二天,程醫生走後的第~三~天~”小西用叉腰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做出誇張的表情。
周餘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開口道:“小西。”
“嗯~”還沉浸在角色裏的小西做作地回過臉來。
“你會找到更好的工作的。”周餘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小西的肩膀。
“啊~不要這樣~”
“如果你再用波浪線跟我講話的話,我一定現在立刻讓你知道我要不要這樣。”周餘笑着朝小西說道。
“好的老板。”
“……”
周餘突然想到了什麽,對小西說:“對了,我給小東物色了一個暑期工,如果你同意的話…可以讓小東去體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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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有些驚訝:“啊?可是程醫生已經幫小東安排好暑期工作了啊。”
周餘疑惑地看着她:“嗯?”
小西點了點頭:“真的!入職手續都辦好了。程醫生說,與其讓他一直在那種懷疑自己會有比現在更好的選擇中度過,不如讓他真的體驗後徹底死心。”
如果體驗後還是覺得想要選擇這樣的生活呢?
與他人的期待所背離的那種生活。
周餘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程醫生可真好,臨走之前還記得小東的事。”
小西環顧了一下空蕩的茶室說道,“說起來,程醫生不在後,店裏真的冷清了不少呢。”
“都不習慣了。”小西把手指湊到五月的鼻子下,對着五月說道,“是吧,大侄女。”
不知道什麽時候,五月在小西的口裏就成了大侄女兒。五月聞了聞小西的手指後,一溜煙鑽進了後面的花盆裏。
周餘看着小西,沒有說什麽。
“小西,下班了嗎?”小陳從門口探進頭來,朝周餘笑了笑,周餘也朝他點了點頭。
“小陳~我馬上好哦。”
小西蹦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身上的圍裙解了下來,和周餘說了再見後拿起包和小陳一起消失在了門口。
……不習慣個鬼啊!
周餘看着小西的背影微嘆了一口氣,轉身拿了兩根苜蓿草喂給五月,五月一直都呆在他身邊,于是對他也越發信任,有時候半夜都會從窩裏爬到他床上要跟他一起睡,周餘原本并不願意,一次次把它拎回自己的窩裏,但小東西偏不聽話,之後周餘也就随它了。
周餘摸了摸它的耳朵,自言自語道:“崽子,你爸爸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書桓走後…
不是。
程景深走後的第32天,天臺上的番茄結了第一個果,硬邦邦的青色。
周餘拍了張照片給程景深發了過去,程景深很快就回了信息過來。
“在家?可以開視頻嗎?”
周餘沉默了一會兒,打了視頻電話過去。程景深的臉出現在了手機界面上,還穿着白大褂,眉眼間有點疲乏,看起來是瘦了一些,但笑容還是和記憶中的一樣。
“還沒下班?”周餘調整了一下攝像頭,找到光線好一點的位置。
“嗯,今天要值夜班。”程景深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的動作。
“牙醫也要值夜班?”周餘問。
程景深點了點頭: “總部這裏有牙科的夜班,不過事情不多。”
程景深又說:“A市變化很大。”
周餘有些懷疑:“是嗎?你離開A市才三個月吧?”
程景深說:“你可以回來看一下。”
周餘一怔,笑了笑:“花店比較忙。”
程景深盯着周餘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問: “番茄結果了?”
“嗯。”周餘調轉了攝像頭,用手托着那一顆青色的番茄,拍給程景深看,“你回來的時候應該可以吃了。”
“周餘。”
“嗯?”
“我看到了,把攝像頭轉過去吧。”
周餘輕聲的“哦”了一下,又把攝像頭轉了回來,兩個人四目相對,沉默了幾秒後,程景深輕咳了一聲問道: “五月呢?”
周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方位說道: “在那裏吃草,要看嗎?”
“不用了……”
五月卻像是感知到了周餘在說它,朝他看了過來,周餘笑了笑喊了它一聲: “崽子,過來。”
程景深笑了出來問道:“崽子是什麽?兔崽子?”
五月一頭撞到了周餘懷裏,周餘笑着揉了揉它的耳朵,不好意思的說道:“你不是老說它是你女兒嗎?”
“我女兒是你的崽子?”程景深挑了挑眉問道。
周餘沒回答,低着頭逗五月玩。
好一會兒,周餘突然想起了什麽,擡頭問道:“你什麽……”
什麽時候回來?
“景深!”一道女聲從屏幕外傳了進來打斷了周餘的問題。
程景深朝聲音的方向望去,随後站了起來,朝着周餘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得挂了,之後再聊吧。”
周餘點了點頭,先按了挂機鍵。
什麽“景深景深”的,在醫院不應該叫程醫生嗎?連他還沒叫過他“景深”這麽親密的稱呼。
手機振動了兩下,周餘回過神來,看到程景深發來的消息:
“我應該八月就可以回去了。”
但八月等來的不是程景深,而是程景深和別人合照的朋友圈。那是一張大合照,大家都穿着一樣的白大褂,程景深并不是中心位,站在中間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程景深和那個老人中間隔着一個女人。
程景深不常發朋友圈,偶爾會發一些牙齒科普之類的文章鏈接,之前也發過幾張五月的照片,這樣“有頭有臉”的照片則是少之又少。
周餘看着那張照片總覺得哪裏說不出來的別扭,但怎麽看這也只是一張普通的照片,還極有可能是出于情面群發的。
“高啊,這段位實在是高啊。”身後的小西俯下身看着周餘手機裏的照片摸了摸下巴。
“什麽?”周餘不解的問。
“你看這個女的,她明明就站在中心位的旁邊,但身體卻向另一側傾斜。”小西點着程景深沒有拍進去的那個胳膊,“這裏,程醫生顯然是為了不擋住她才把手臂放到了後面,但這樣他們雖然空開了安全距離,依舊會有一種這個女人站在程醫生懷裏的感覺。再加上這個偏頭的距離,哇,老板你別看就這麽小小的幾毫米,完全就是那種欲說還休的暧昧感啊!”
周餘仔細看了看那張照片,再看向小西時已經是滿眼的佩服。女人的第六感果然是一種看似玄學的科學現象。
周餘笑得不知是無奈還是好笑:“你怎麽這麽懂?”
“我早就吃夠了愛情的苦,嘗遍了渣男的虧。”小西沉重的拍了拍周餘的肩膀,“老板,信我,這個女人,不簡單。”
周餘也鄭重的點了點頭,氣氛有一種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的凝重感,BGM仿佛已經奏響——“為所有愛執着的痛,為所有恨執著的傷。”
小西問:“老板,程醫生有跟你說這個女的是誰嗎?”
周餘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了和程景深通電話那時聽到的那一聲“景深”。
小西對着照片說:“啧啧,可惜……”
周餘問: “可惜什麽?”
小西轉了轉眼珠,來了段rap:“可惜,直女追基,用盡心機,也是為他人做嫁衣~”
周餘一愣:“你怎麽知道?”
小西也一愣:“你知道?”
周餘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我知道。”
小西一臉驚恐:“你知道還跟他睡一個帳篷?”
周餘沉默了幾秒:“那時候還不知道。”
小西松了一口氣:“好吧。”
周餘又問:“所以,你早就知道?”
小西揮了揮手,一副往事不用再提。她倒是對周餘的淡定頗為詫異:“既然知道了,你就沒什麽想法嗎?”
周餘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什麽想法?”
小西再一次被自己老板的心大震驚到:“他是gay诶,一個gay喜歡你诶。”
“……”周餘看着小西沉默了大概整整十秒,“他喜歡我?”
“額……所以你其實不知道?”
兩人面面相觑,小西緩緩舉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呵呵,我什麽也不知道诶。呵呵,我瞎說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