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麻煩丢掉兔子可以鑽進來的帳篷
周餘感覺到有人在晃他的肩膀,于是不情不願的把眼睛睜開。他睡得并不好,一來是自己原本睡眠的原因,另一方面是這環境也确實惡劣。程景深的臉近在眼前,周餘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跳進腦子裏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難道又有青蛙?
他打定主意,如果程景深再聊關于青蛙的話題,他一定立刻閉上眼睛,自動屏蔽。
“這是什麽……東西?”
周餘倏忽坐了起來,睡意都被吓退了,一時之間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詞彙,只能用錯愕的語氣盯着程景深手裏的生物。
“兔子。”
顯而易見的回答。
“你要摸一下嗎?”程景深笑着把兔子往周餘面前湊了湊,周餘卻下意識的往後退,然後對着近在眼前的兔子搖了搖頭。
那只兔子大概剛出生沒多久,小小的一只,程景深一只手就能托起來。身上看起來髒兮兮的,背上的絨毛打結成了黑乎乎的一縷一縷的,實在稱不上可愛。但程景深卻似乎很喜歡,不停地用食指順着它的絨毛撫摸,小兔子一個勁兒的要沿程景深的手臂逃走,但又每次都很輕易的就被捏住後頸拎了回來。
周餘維持着觀察的姿勢,皺着眉問道:“哪……哪裏來的?”
“自己跳進來的。”程景深說着用下巴指了指帳篷的的拉鏈扣。
周餘順着看了過去,昨晚被拉上的拉鏈現在果然又露出了一個口子,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你這帳篷……”
是不是有點問題?又是青蛙,又是兔子的,怎麽什麽都往裏鑽?
“它好像在發抖。”程景深再一次把小兔子拎到手心後說道。
廢話,它被你這麽拎來拎去的,在害怕啊!
“可能是有點冷。”程景深自說自話的擡起頭看向周餘,像是在詢問他的意見。周餘這才發現程景深把眼鏡戴上了,臉上那笑容說不出他是真的在擔心兔子是否怕冷,還是只是想滿足他自己玩弄小兔的惡趣味。
周餘看了眼他手裏瑟瑟發抖的兔子說道:“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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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去車裏,車裏有暖氣。”程景深詢問道。
周餘沒有異議,但始終沒有要碰那只兔子的意思。
從帳篷裏出來才發現外面還是灰蒙蒙的一片,霧霭沿河籠罩着整個雜樹林,畢竟還不是夏天,晨起夜深氣溫低得很,周餘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昨晚他們只是簡單把垃圾收拾了一下,其他的雜物還擺在折疊桌上,燒到一半的火柴散了零零散散一地。
周餘對程景深說:“你先過去,我等下來。”
程景深看了他一眼,說了句“好”。
程景深走後,周餘跺着腳一邊打開瓦斯竈,燒了一鍋熱水,找了個容器裝好,又把昨天沒有拆封的牛奶熱了一下,然後拿着小西昨天給他的一次性毛巾一路小跑到了車上。
從車窗看進去程景深只穿了一件單衣,用毯子裹着兔子,放在副駕駛上逗弄。周餘敲了敲車窗,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好冷。”周餘說着把手裏的毛巾遞給了程景深,“給它擦一下。”
程景深一愣,旋即笑了起來。
車裏的暖氣開得很足,程景深小心翼翼地用毛巾給小兔子擦了擦臉和髒兮兮的絨毛,擦完才發現是只白兔,渾身一點雜質也沒有,在程景深的腿上蜷縮成一個小雪團,泛着粉色的耳朵一抖一抖的。
周餘用小碟子裝了一點牛奶放到了儀表盤上面,程景深會意地把小兔也放了上去。兔子起初還有些害怕,不過可能是察覺到兩個人并沒有惡意,嘗試着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了一口牛奶,之後便放開膽子喝起牛奶來了。
程景深用手指撫摸小兔的腦袋,臉上的笑容十分耀眼,連着周餘也情不自禁的溫柔起來。
“真可愛。”程景深看着兔子說道,“我最近正好想養一只寵物。”
“你要養它?”周餘問。
程景深幾乎是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一個人住有時候會感覺很冷清。”程景深說完自嘲似的笑了笑,“這麽說好像有點太矯情。”
周餘點了點頭。
“你呢?一個人在這裏生活了這麽久,沒有想過養一只寵物嗎?”程景深轉過臉看他。
周餘搖了搖頭,看着眼前歡快的舔舐牛奶的兔子說道:“是會有你說的這種感覺,但并沒有難以忍受到一定要去改變的程度。何況我知道寵物一定會比我先離開,那時候會更孤單。”
“聽起來你像是養過什麽寵物。”
周餘說:“養過一只狗,去年五月的時候死了。”
“怎麽死的?”
“不知道,有一天早上起來,突然就發現它死了。”周餘笑意未褪,只是神情間卻夾雜了幾分落寞,“連送醫院的機會都沒有。”
程景深久久地看着周餘的側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清晨的光線透過車窗打到小兔的身上,像細閃灑在絨毛上,擡頭看去,公路的盡頭已經有了一絲金紅。
“太陽出來了。”程景深說。
兩人把兔子裹進毯子裏,才推開了車門。
随着太陽緩緩的升起,霧霭也漸漸散去,樹林的線條清晰了起來,空氣潮乎乎的,帶着涼意。
一場意料之外的日出。
周餘微側過臉看程景深,卻因為對方戴了眼鏡的緣故,看不清他眼裏的神情。
“怎麽平時不戴眼鏡?”周餘問。
程景深把眼鏡摘了下來,低着頭用衣服的下擺擦拭鏡片,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聲音很輕:“不好看。”
周餘看着他手裏的動作說道:“會嗎?我覺得你戴眼鏡還挺合适的。”
擦拭的動作停了下來,程景深把眼鏡拿起來,周餘順着程景深的動作看上去。
他把眼鏡戴上,開玩笑似的問道:“真的嗎?”
程景深看着周餘的眼睛,周餘也看着他的。晨光把他額前的碎發映在臉頰上,随着風微微發顫。約有五六秒的時間,周餘的肩頭好像稍微抖了一下,程景深伸出手想按住那份顫動。
似乎有什麽就要呼之欲出了。
“老板~程醫生~你們出來看日出怎麽不叫我們?”小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兩人迅速地分開距離。周餘清了清嗓子把脖子縮回到衣領裏,程景深則把手插回了口袋,看向了遠處。
小西走到兩人身邊,後面跟着小陳和小東,小西用肩膀頂了頂周餘說:“老板,不厚道哦。”
周餘笑了笑,沒有說話。
幾個人靠在車頭上,看太陽一寸一寸地從地平線躍出。明明就是一成不變的日出,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同。
旅行這種事本身就沒什麽意義,日出哪裏都可以看,小溪出門就有,要看樹的話樓下就可以看個夠。然而世事就是如此,絞盡腦汁扭曲語言排列組合,以求展現些獨特的地方,最後發現無論如何,最動人的還是那些和尋常無異的景致。
尋常尤是獨特。
“下次再來旅行的話,要買個相機才行。”程景深有些遺憾地說。
周餘點了點頭:“帳篷也換一個吧。”
程景深驀地轉頭看他,周餘卻只是盯着遠方,程景深笑了笑,也看向了同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