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雪舞
不得不說，荒的舞姿很美。
在飛雪的襯托下，仿佛下一刻她便會消失，如同泡沫般的絕色，有種挽留不住的遺憾。
坐在湖邊，司竹滿眼都是湖面上飛舞的少女。
時間已經過了多年，司竹早已經從原本的小孩，成長為如今的翩翩少年。
卻唯有荒的容貌身姿從未改變，似乎時間流逝，絲毫沒有給她産生任何影響。
荒是掌控冬雪的神靈，這一點，司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但即便如此，司竹還是自私起來。
他想要占有這位溫柔的神靈，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這樣的心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司竹也記不清了。
只是漸漸地，他已經不甘于只在冬季看到荒，他想要跟爹娘一樣，讓荒一直陪着他。
可他也知道這不可能！
荒不能碰人類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這些年來，司竹從不許荒離開森林，唯恐荒在沒有注意的時候便碰到人類。
他在恐懼，他怕他不在荒身邊的時候，她會消失。
“在想什麽？”
耳邊傳來荒依然清冷的聲音，縱然外表沒有任何情緒，司竹依然可以感覺到，荒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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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
緩緩勾了唇角，溫柔的笑容在司竹臉上展露。
“哦。”
一瞬間的恍惚，已經讓荒習以為常。
如今的司竹，已經成長為一個很耀眼的少年，即便是荒看到他溫柔的笑容，也難免有些恍惚。
但這份恍惚，卻不會讓荒生出任何異樣。
“荒，今年可以晚些走嗎？”
已經臨近冬末，又接近荒要離開的日子，司竹總是年複一年的詢問，期盼着她有一年不會離去。
“世間諸事皆有定數，來年我會來看你。”
也許是察覺到了司竹的失落，荒開了口，卻是溫柔的拒絕。
有的時候，溫柔，比冷漠更傷人。
“荒，你還是這麽溫柔。”
便是過了再多年，便是司竹已經從小孩長大，心思變得成熟，荒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卻在冷漠之下，隐藏着極致的溫柔。
也有的時候司竹在想，荒是否心悅他，這份溫柔獨屬于他，才讓他如此放不下。
可是司竹忘了，荒的溫柔獨屬于他，只是因為荒無法觸碰人類，所遇到的，所相識的人類，唯有司竹一人。
“荒，明日我給你帶些好吃的，你想吃什麽？”
抛開心中的思緒，司竹如同往常一般詢問，與幼時一般無二的依賴，卻似乎多了些寵溺。
荒，你可知，過于溫柔，比冰冷漠然，更加傷人。
可我偏偏心悅于你，甘願被你的溫柔刺傷。
“随便。”
擡手，靈力彙聚成冰，荒以冰遞到司竹手中，如同往昔多年，也是這般随意的舉動，只當時的司竹是愣住，如今的司竹卻只剩歡喜。
“走吧。”
看着司竹握住冰竹的另一端，荒擡腳向森林外走去。
自從多年前司竹鬧騰着讓荒送他出林子，此後每日，荒都是如此相送。
手中的冰竹微涼，卻不會凍傷司竹，隐約間，還能察覺到冰竹中夾雜的絲絲溫熱，如同身邊的荒，外表看起來冰冷如霜，內裏卻溫熱至極。
這是他的神靈。
司竹這樣想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次日。
原本和司竹約好的時間，荒卻未曾等到他。
臨近日落的時候，荒從湖邊起身，紛飛的大雪緩緩落了下來，仿佛上一刻的平靜，只為眼前這場飛絮。
“初雪。”
恍惚間，冰雪凝成一道漩渦，巴掌大的小精靈從中飛了出來。
“玄，何事？”
若不是有事，玄絕對不會這個時候來打擾荒，但此刻她既然出現在此，便說明事情必須馬上處理。
“雪女大人要見您。”
彼時，玄只是荒的小婢女，巴掌大的小身軀，連化形都做不到。
“她怎麽來了？”
低聲念叨了一句，荒微微皺眉，然而手中的靈力施展，靈力劃破空間，還沒等荒踏入其中，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卻讓她松了眉頭。
“荒，你要走了嗎？”
沒有看到剛好被荒擋住的玄，司竹僅僅只是掃了一眼被靈力劃破的空間，雖然他看不到空間裂縫，卻依然能感覺到那個位置仿佛有什麽。
與荒相處了可不止一天兩天，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司竹都能猜到荒想要什麽。
“嗯。”
原本還不覺得有什麽，只是司竹的出現，卻讓荒心中有了幾分心虛。
這種情緒來的有些莫名其妙，讓本就有些煩躁的荒，語氣不由的冷了幾分。
“那你還會回來嗎？”
紛飛的大雪之中，少年眉目如畫，卻透着濃濃的不安，仿佛沒有荒的肯定，他便無法安心放她走。
“會。”
司竹雖是個人類，卻也是荒親眼看着長大的人類。
對于這個耀眼的少年，終歸是與他人不同的。
“荒，他可是人類，你離他太近，可知會有何後果？!”
玄有些忍不住了，從荒身後飛了出來，指着司竹便開了口。
荒是初雪，雖只是個小神，連九重天都不曾去過，仙神二界都不曾重視過初雪，但初雪誰都能靠近，唯獨不能靠近人類!
“玄，無妨的。”
仿佛安撫似的擡手，放輕了動作摸了摸玄的小翅膀，荒輕笑。
她本就是個清冷的神靈，便是笑容，也淺淺淡淡，若有若無。
“好了。”
許是見玄還想說些什麽，荒擡手攔了她未說出的話語，轉身走近司竹。
“等我回來。”
以靈力凝聚成冰，将冰的外形幻化為初雪令的模樣遞給司竹，荒帶着欲言又止卻無可奈何閉嘴的玄，轉身離開了。
至于最後那句話。
荒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那樣說。
只不過有那麽一瞬間，她不由自主便說了出口，仿佛在司竹面前，她本該如此言語。
森林依然歸于平靜，徒留司竹一人站在原地，一手握着初雪給的靈冰，靜靜地力道，仿佛要把其鑲入體內。
良久，司竹轉身離去。
從另一只手中滑落的東西掉在原地，其主人卻絲毫不曾理會。
鮮紅的冰糖葫蘆掉落在雪地之上，再緩緩被飛雪所覆蓋，一點一點的，再也找尋不到蹤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