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荒蕪的雪
雪絨飄落，初雪看着孩童略顯單薄的衣服，即便在瑟瑟發抖，卻依然沒有開口求助，對此，初雪也無可奈何。
“跟我來。”
眼下雪已經下了，接下來只會越下越大，小孩穿的這麽單薄，初雪終是不忍放他一人在此。
“等等我。”
仿佛怕被抛下，小孩跌跌撞撞沖了過去，試圖抓住初雪的衣角。
只是，初雪怎會讓他碰到。
看着再一次跌倒在地的小孩，初雪突兀的有些愧疚。
“你，沒事吧？”
陌生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
看着小孩撲騰站起來，又想抱住自己，初雪再次無奈的躲開了。
“離我遠點。”
沉着臉斥責，卻換來小孩新奇的，仿佛好玩一般的态度，初雪有些頭疼，自己是不是惹了麻煩？
“姐姐抱抱~。”
小孩舉起雙手看着初雪，乖巧的樣子讓人無法拒絕。
初雪倒是想抱，只可惜她不能碰人類。
“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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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就走，絲毫不給小孩反應的機會，身後跟過來的小孩幾次想要撲到初雪身上，卻一次次被躲了過去。
直到找了個山洞生了火，小孩才暫時安靜下來。
“你叫什麽？”
看着乖巧坐在火堆旁烤火的小孩，初雪首次來了興趣。
“我叫司竹。”
朝初雪揚起大大的笑容，司竹擡手就要往初雪懷裏撲，然而這下直接被初雪以法術束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不能碰我。”
嚴肅的看着小孩，初雪确定他聽到了，這才給他解了法術。
“我為什麽不能碰你？”
便是聽進了初雪的話，司竹也有些困惑。
“碰了人類，我會消失。”
燭火下倒映的面容，少了幾分清冷，卻多了幾分複雜。
彼時年少，司竹還不知道，在心底彌漫的這種陌生情緒，喚為憐惜。
“那我不碰你了，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高高的舉起雙手，唯恐自己碰到初雪，司竹甚至坐的遠了些，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卻明眼都看得出關心。
“荒。”
神色柔了幾分，荒平靜的看着司竹。
這是荒第一次跟人類說話，但感覺似乎還不錯。
陪着人類小孩司竹在山洞待了半響，恍惚間，似乎聽到森林傳來什麽聲音，似乎是誰在喚着司竹的名字。
起身走到洞口，人類的聲音越發清晰。
轉身看了看已經熟睡的司竹，荒往火堆中添了些柴火，讓火燒的更旺些，随即便離開了山洞。
緩緩邁入雪中的少女，一襲白衣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
少女未曾聽到的是，原本該熟睡的司竹，半夢半醒之間仿佛喚了一聲。
“荒。”
雪下得越來越大，地上已經覆了一層銀白，荒刻意引導着人類找到司竹，卻并未透露身形的打算。
看着司竹被人類抱回去，後者還是一副熟睡的樣子，讓荒的眼中添了幾分笑意。
這一別，恐怕再難相見了，人類的小孩。
目送人類離開森林，荒又回到了山洞。
火堆已經燃盡，山洞微微殘存着溫熱，那是不同于冰雪的溫度，如同人類體溫一般，鮮活的，溫暖的。
司竹是在到家的時候醒來的。
睜開眼睛沒有看到荒的白衣，反而是自家爹爹的身影，司竹很開心。
“爹爹。”
摟着爹爹的脖子胡亂蹭了蹭，但仿佛想到了什麽，轉頭看着森林的方向。
“爹爹，森林裏有人嗎？”
面對小司竹的提問，司禮輕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
“森林裏沒有人住，傳說那裏有神靈出現，為了不觸怒神靈，現如今，很少有人去森林裏了。”
語氣中略有幾分緬懷，司禮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那爹爹看到過神靈嗎？”
小司竹扯了扯司禮的墨發，在人懷中乖巧的提問。
“小的時候不太信這些，曾跟你母親溜進去過，那也是冬天，冬日的雪景彌漫着整個森林，在森林最深處的湖邊，一個白衣女子翩翩起舞，美的恍如畫卷……”
随着司禮的話語，司竹想到了荒。
那個同樣一襲白衣的少女。
“爹爹，那後來呢？”
被司禮放在床上蓋好棉被，司竹緊緊拽着司禮的衣角不放他走。
無奈，司禮只好躺在司竹身邊，給他說起這件往事的後續。
“那天的雪，也如同今日這般盛大，地面積雪覆了一層又一層，你娘親好奇，想着靠近些看，卻沒想到不知怎的摔了出去，我們當時躲在湖邊的灌木後，你娘親這麽一摔，自然就掉進了湖裏……”
那日，白衣少女似乎發現了他們，停下了跳舞。
小的時候，司禮怕水，而青苗落水，着實讓他吓得不輕。
也正是這一晃神，司禮來不及拉住青苗，好在白衣少女似是心軟，伸手将青苗從水中拉了出來。
知道人類的小孩都體弱，少女揚手之間，青苗身上的衣服便恢複幹爽。
只是将青苗放在司禮身邊後，少女卻如同泡沫一般，化為星星點點的光芒消失不見了。
“…那時候我跟你娘親不懂，當時還覺得是場夢境，如今想來，那便是神靈吧。”
司禮語罷，起身給司竹捏了捏被角，轉身離去。
徒留小司竹卧躺在床上，看着棉被上的紋路，不知在想些什麽。
彼時，雪依然在下。
諾大的森林空蕩而寂靜，白衣的身影被這冬雪襯的更是潔淨。
湖水被冬寒所凍，卻隐約可見其下游魚，荒只是靜靜的看着，明顯慎重幾分的神色，透着淡淡的悲涼。
“為了人類而付出自己的生命，青，你可曾後悔？”
恍惚從唇間溢出的詢問，卻沒有人回複。
青，是上一任初雪，從荒成為初雪以來，幾乎每年都會停在這裏，也算是祭奠上一任初雪。
初雪不論是哪一任，用的都是同一個稱號。
沒有人會記得初雪的存在，也沒有人會想起詢問初雪的名字。
在諸神眼中，初雪不過是掌控冬雪的小神，連九重天都去不了，何談重視。
的确，青已經消失了，但荒沒有，只要她還記得，只要她未曾遺忘，青就存在過，作為一個神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