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入魔
夜色下，少女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卻沒有人看到，另一道修長漆黑的墨影正緩緩靠近，手中仿佛拿了什麽，月色倒映下的輪廓是……
唇角溫柔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的喜悅被不可置信所取代。
“為什麽？”
低頭看了看丹田的位置，那裏兀然多出一把匕首，猩紅的鮮血順着匕首流出，卻在觸碰到空氣之際化為點點星光。
目光順着握住匕首的手往上，對上的卻是夜然那張熟悉的臉。
身體很疼，這是不可否置的事實，但更讓安若困惑的，卻是夜然的目的。
“為什麽？”
縱然跌落在地，安若卻再次重複道，借着月色，她清楚看到了夜然眼中的愧疚，但這一絲愧疚，卻不足以成為理由。
“我要你的內丹。”
縱然眼中有着愧疚的情緒，夜然的語氣依然冰冷如霜，不帶一絲溫度。
“內丹，呵，從什麽時候開始算計的？”
擡手覆上夜然的手，安若清楚感受到他手上微涼的溫度，卻不及安若此刻的心冷。
“……”
移開目光，夜然沒有回答安若的問題，手中的力道驟然收回，卻在下一秒伸出空着的手，試圖挖出安若的內丹。
鮮血流淌的更快了，但地面卻沒有絲毫血跡。
許是為了方便，夜然便是特意尋了個無人的山頭，以至于如今這茫茫夜色，竟只有他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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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很疼，安若甚至清楚看到夜然的手在丹田處尋找。
身體随着血液流淌越發無力，修為本就被血泉禁锢，如今的安若，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夜然，咳，你，可有心悅于我？哪怕一絲一毫？”
語氣虛弱了幾分，安若卻固執的想要一個答案。
“沒有。”
明明是很認真在尋找安若的內丹，嚴肅的外表仿佛他此刻做的事情，并非眼前這般血腥。
心，算是涼了下來，安若冷笑。
夜然刺傷安若的匕首之上，更是怕安若反抗，而塗了不少東西。
幽藍的月色之下，安若眼中逐漸浮現出猩紅，如同祭臺上那一潭血泉，紅的觸目驚心。
安若清楚的感受到心中翻湧的怨氣，眼中的猩紅她看不到，但心中的感覺确是真真切切。
看着原本冷漠的夜然，那雙往日容不下任何人的眸子，此刻被染上恐懼。
“靈，是沒有內丹的，讓你失望了。”
溫柔的聲音，安若聽到自己這般開口，但語氣中的怨恨絕望，卻是無論如何掩蓋不掉。
沒有給夜然反應的時間，安若如同他對自己那般作為。
當猩紅的血液染紅了雙手，溫熱的心髒還在手心跳動了幾下，安若勾唇。
地上躺着的夜然，依然是人類的模樣，但這顆醜陋的心髒，卻揭開了他妖族的身份。
洛蛇麽。
呵。
随意扔掉手中醜陋的心髒，安若看着地上夜然傾城的容顏，目光迷茫。
明明擁有那般醜陋的心腸，為何這外表，卻美豔如同九尾狐族？如此鮮明的對比，還真是諷刺。
起身離去，安若眼中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不論是人、妖、亦或是魔，終究與靈是不同的物種。
安若恨，她分明未曾做錯，區區洛蛇，竟膽敢算計到她頭上。
那一日，安若入魔。
同樣的，七日後的那日夜間，洛蛇整族被滅，無一生還。
洛蛇的血，同人類一般猩紅，但那副心腸，卻醜陋無比，如同他們的性子一般，讓人作嘔。
虛空而立，腳下滿是斷肢殘骸，仿佛是一場恐怖的噩夢。
銀白的月色下，鮮紅的血液更加耀眼，那是通往絕望的橋梁。
從始至終跟随在安若身邊，滄翎親眼看着安若滅了洛蛇一族。
對于安若這個靈，滄翎是有印象的，記憶中，安若是個很溫柔的女子，本該風華絕代。
有的事情，一步錯，步步錯。
睜開眼，看着眼前被禁锢不能動彈的安若，滄翎緩緩嘆了口氣。
情之一字，能救人于水火，也能讓人萬劫不複。
“安若。”
站在安若面前，盡管如今入魔的靈，已經看不到往昔的風華，有的只是無邊怨恨，滄翎卻依然溫柔。
“放開我！”
似乎已經不認識滄翎，安若舉止之間無不透露着陌生。
也對，已經過了千年，如何記得住？
“盡管有些不舍，但錯便是錯，安若，靈是沒有來世的，你知道嗎？”
擡手覆上安若的額頭，滄翎眼中浮現幾分不舍，但手中逐漸浮現的光芒，卻絲毫沒有被影響。
幽藍色的光芒褪卻怨恨，讓安若似乎清醒了幾分。
“滄翎？”
緊皺的眉頭彰顯了她的痛楚，但在看到滄翎的時候，安若還是努力讓自己笑了笑，只是這份笑容，卻似乎讓她更加疼痛。
“你會死。”
簡單的宣布安若的壽命終結，滄翎此刻平靜的讓人看不出情緒。
“多謝。”
死，是安若想了許久的事情。
作為靈，她無法殺死自己，可這些年，她同樣無法控制自己。
目光倒映出滄翎平靜的神色，冷傲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哦，不，她本就是神祗，多年不見，自己竟有些記不住了。
“可還有心願？”
似乎是安若的态度太過坦然，仿佛放下什麽一般，滄翎的神色緩了幾分。
“我沒有心願，若真要說一個，怕是許久未曾喝到墨傾釀的浮生醉，有些饞了，畢竟靈是沒有來生的，若殿下有心，來年便帶一壺浮生醉，來看看安若吧。”
溫柔的語氣，如同千年前出現在詭來客棧的那位女子。
幽藍的光芒下，安若逐漸消散，随着最後一個字跳出，安若的身影化為點點星光融于天際。
耳邊仿佛殘存着安若溫柔的聲音，但滄翎知道，安若死了，沒有輪回。
滄翎可以救她，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來年，我定會讓墨傾為你送來浮生醉。”
微微勾了唇角笑的輕柔，如同千年之前與女子的初見，那個時候的安若，還只是個初出茅廬，什麽都不甚明了的靈。
夜色下，滄翎撤了結界，故亡的人類化作幽魂，卻被滄翎揮手送去了冥界。
黑白無常的事情還沒解決，這一點，讓滄翎有些煩悶。
轉身向來時方向走去，落星廣場隐約多了幾道身影，那是早起的行人在散步。
鼻翼間恍惚閃過什麽味道。
滄翎轉身，目光跟随剛剛從身邊走過的那道身影，良久才收回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