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去的時候, 殷旬發現煙花很不對勁, 比起第一次生病的時候, 更加反常。
“是父親出事了嗎?”他只能這麽猜測煙花在三生石裏看見自己養父過得不好。畢竟兩人分開之前還是好好的。
煙花搖頭,她坐在椅子上, 把長刀橫在腿上摸着刀鞘上的花紋。心裏不可避免又想起了那血色的畫面。
會不會是她搞錯了,也許那都是邪修和妖魔的屍體……
但是她清晰的看見了上面破爛的玄鴻門弟子服。
更何況鏡中的自己還提過一句,“三長老五長老已死”。
女孩瞥了眼身邊的殷旬,男人哪怕是蹙眉,也看起來溫柔無害。
這樣的大師兄……這樣好的大師兄……
煙花感覺難受的心髒都揪起來了。忽而頭頂一暖,她轉頭,看見殷旬正擔憂地撫着自己的腦袋。
少女恹恹的,卻也下意識地
蹭了蹭頭上的手。然而下一刻她猛地意識到殷旬這樣做的含義。
這是兩人間不必言語的小動作。當煙花有任何問題, 她都會習慣性的拉着大師兄的手放到自己頭上,這是允許對方察看自己神識的意思。
不知道為什麽,少女下意識避開了殷旬的手, “我沒事, 就是想看師兄和江前輩的對決。”
這是煙花第一次刻意撒謊, 以至于那她整張臉都僵硬了。不過因為本就面無表情的原因, 所以倒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手心一空,殷旬剛剛愣怔就聽到了少女的解釋,他反應過來笑道, “這麽想看?”
“嗯。”因為撒謊而緊張,更加死板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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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以後煙花兒修為高了,師兄直接和煙花兒對招好嗎?”殷旬耐心地解釋道, “我不知道他這些年變得多強,害怕到時候沒收住手傷到了你,所以才不讓煙花兒看的。”
“不要生師兄的氣好嗎?”
煙花抿唇,“不生氣。”
她說完想起了在三生石中看到的殷旬——
“這麽做師兄就會高興嗎?”
“嗯,師兄很高興。”
說這話時候的大師兄,看起來非常滿足。
煙花憋了半天還是沒有憋住,她朝殷旬問道,“大師兄,怎麽樣你才會高興?”
“高興嗎……”殷旬想了想,然後勾唇淺笑,“和煙花兒在一起,師兄就很高興。”
“那師兄你每天都好高興哦。”煙花面無表情地感嘆。
“是啊,煙花兒和師兄在一起高興嗎?”
“高興。”但是現在高興的有點不純粹。
煙花低頭用指甲摳住刀鞘上的花紋玩,恍惚之間,她猛然想到了之前一直被忽視的事情——
三生石是三生石,又不是一生石!
說不定那是上輩子或者下輩子的事情。
這麽一想,煙花立刻精神了起來,這一世的大師兄人那麽好,連她沒有殺掉那只獙妖都沒有怪自己,怎麽可能自己去殺害同門?
至于下輩子或者上輩子的大師兄是不是那樣……管他呢,反正不是這輩子就好了。
師兄是不會變成那樣的,師兄也沒有理由變成那樣。
少女心裏無比篤定這一點。
她的大師兄是天下第一劍修,是修真界飛升的希望,更是自己朝夕相處了那麽久的人。
大師兄到底好不好,難道她還不能判斷麽?
不過是塊莫名其妙的石頭罷了,她怎麽能因為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懷疑大師兄。
如果今天的處境反一反,大師兄肯定也不會因為這種缥缈的預言而懷疑自己。
煙花是殷旬一手教出來的弟子,同樣的,殷旬也是煙花一天天親眼看着的長輩。
大師兄絕不是什麽三生石就能随意定論的!
她越想越是這樣,高興地跑過去抱了抱殷旬,“大師兄,你每天都要高興。”這樣就完全沒有理由去像三生石裏面那樣殺人了。
殷旬微愣,接住突然撲進自己懷裏的女孩兒,手按在了那纖細的腰肢上,他不知道為什麽女孩兒突然又開心了起來,卻也順着她的意笑道,“好,每天都高興。”
現在的他,确實很高興。
煙花抱了殷旬一會兒,突然想起上午的韶華派掌門來,她好奇地問道,“容掌門好像很讨厭師兄?”
“倒不如說她讨厭所以玄鴻門的人。”
“為什麽?”
殷旬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輝光掌門的妻子,是她的妹妹。”
“哦。”煙花點頭,還是不明白,“然後呢?”
“當初容掌門的妹妹執意要嫁給輝光師叔,但是容掌門覺得兩人不合适,最後輝光師叔想了個辦法。”
煙花眨巴着眼,“然後呢?”
“他們将容掌門藥倒之後,丢去了魔窟。”
煙花睜大了眼睛,将一個仙門門派的掌門在昏迷的狀态下丢去魔窟,根本無法想象最後她是怎麽活着從裏面出來的。
看見少女震驚的樣子,殷旬接着道,“不僅如此,新婚之後的輝光師叔趁着容掌門在魔窟、韶華派群龍無首的時候,發起了兩個門派之間的鬥争。”
煙花立刻盯向殷旬,他順着少女炯炯的視線承認,“沒錯,師兄當時也參與了。”
那便是兩百年之前他和江愁楓的那一戰。
煙花聽完,忍不住喃喃,“她今天都沒有打我們……”
殷旬噗嗤地笑了出聲,随後道,“這便是容掌門的厲害之處了。”他摸了摸少女的頭發,“還記得師兄從前告訴你的麽,強者未必只是強在修為。對于容掌門來說,為了不讓修真界內戰四起、再出現犧牲而忍下一己之怨,這樣的胸懷和忍耐是比她修為更厲害的存在。”
煙花受教地點頭,又問道,“那今天大師兄跟她說了什麽?”居然能讓這麽厭惡玄鴻門的容掌門同意他們使用三生石,看來大師兄不僅僅是被罵了一頓。
“這個啊……”殷旬屈指抵在唇下,“等下次給煙花兒買糖葫蘆的時候再一起告訴你吧。”
煙花:不好奇了。
離開了韶華派的地界,殷旬帶着煙花又像從前那樣邊走邊歷練,兩人一路向北,最後停在了一個叫做眠城的北方小城裏。
此時正值隆冬,全年最冷的一天,天下飄着鵝毛大雪,空氣涼冰冰的讓煙花覺得很舒服,更開心的是,她跟着師兄逛了一圈,發現一個賣糖葫蘆的都沒有!
不僅沒有糖葫蘆,街上的人也很少,稀稀拉拉的皆是埋頭疾步的行人。路過住宅的時候,家家戶戶門前都放着大堆大堆的包裹行禮,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煙花鼻尖一涼,兩邊的瞳孔向中間靠去,看見了有一片雪花停在了自己鼻尖上。
她覺得有趣,一直盯着它看,看着它一點點的融化、一點點的變形。
“娘親,那個姐姐好奇怪……”
“噓,大概是個傻子,可惜了那一身衣服。”
煙花回神,才意識道自己當街鬥雞眼有點吓人。她轉頭面無表情地看了眼那對母子,母親發現被聽到後急忙拉着男孩走了。
煙花偏了偏頭,看着母子兩人相攜而去,然後自己也跑到殷旬身邊,拉住了他的手。
嗯,她也有。
殷旬正在找落腳的客棧,忽然手上一暖,身旁貼上了熟悉的氣息,他問道,“走累了嗎?”
“沒有。”
煙花覺得大師兄有時候特別奇怪,當初讓她被蜚獸追着跑的時候就不關心她會不會累,現在逛個街倒是開始在意了。
總的來說,訓練自己時候的大師兄,絲毫不比劉肆先生來的寬容,甚至更加嚴厲;但是平常生活時,他卻完全把自己當做三歲的小孩子來看待。
煙花不介意對自己嚴厲的大師兄,但是對于把自己看成嬰兒似的大師兄就有些無奈。
從下山到現在,已是過了一年多,她其實今年都十八了……完全不需要再吃這種山楂串串了。
被大師兄從儲物袋裏掏出糖葫蘆塞進嘴裏的少女如是想着,她竟然不知道大師兄還有儲存食物的習慣……
煙花不是很高興地嚼着,這大概是大師兄為了教導自己有備無患這一點而準備的歷練吧。
少女一手提刀一手糖葫蘆的照常跟在師兄屁股後面轉,大師兄走她就走,大師兄停她就停,只要确保視線裏有那一抹白就可以安心的發呆,不需要管別的事情。
然而就是一心一意發呆的煙花也終于發現了這座眠城的不對勁。被偶爾路過的百姓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卻在她一對視回去的時候,對方就收起了目光,疾步走去。
“看起來沒有客棧了。”殷旬蹙眉,“走,我們換個地方。”
煙花眨眼,“沒有客棧?”面前不是好幾家嗎。
“似乎都不收住客了。”殷旬轉身,幫女孩把頭上的雪拍掉,“嗯?怎麽沾雪了?”
“白白的很有趣。”煙花哼哧哼哧地吸了吸頂着雪花的鼻子,她第一次見到那麽大片的雪花,不想用靈氣将他們隔絕。
“很有趣也不能讓糖葫蘆沾那麽多雪,髒。”
煙花立刻眼睛發亮,“那髒了就不吃了。”
殷旬笑着睨了她一眼,“罷了,随你吧。”老是這麽欺負小姑娘,他居然也有點于心不忍了。
雖然沒有客棧,但是總不能在大雪天露宿街頭,殷旬想了想,于是決定買個房子。
賣房子的是江愁楓。
兩人對視的那一瞬,殷旬笑了,“江兄,好巧。”
江愁楓轉身就想走。
“江兄且慢,”殷旬拉他,“既是賣房子,賣給朋友不是更好?你出多少錢,我可以支付雙倍。”
江愁楓哼了一聲,“三百靈石。”
殷旬微訝,“這麽好的院子只要三百?”
江愁楓又哼了一聲。然而當他看到了後面的煙花時皺起了眉,“這個時候你帶她來作甚?”
煙花不解,“不能來嗎?”
“不适合你來。”江愁楓也是個實在人,一句話就說出了重點,“你太弱了。”
煙花:“哦。”
殷旬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半空,撫唇道,“魔族壓境……果然如此嗎。不過為何沒見到十大宗的弟子?”
“已經放棄了。”江愁楓淡淡道。他之前還在想是哪個不怕死的還敢跑來這買房子,原來是殷旬。
“十大宗一致通過的決定。你若是怕傷着你師妹,就趕緊帶她走。就算是只是游玩,這裏也不适合小孩子玩耍。”
煙花沉默,她又被說是小孩子了。
“所以你也打算走了麽?”殷旬彎眸,“我還以為你會留在這裏一展英姿大殺四方。”
江愁楓哼了一聲,“我還不至于瘋魔。”
他固然喜歡和強大的對手對戰,但也不是不懂得分析形勢。無所謂其他,至少那條命他還不打算現在就扔了。
“光靠你我二人的力量只是杯水車薪,十大宗已經發出禁令,要求這裏所有百姓三天之內搬出眠城。”
殷旬點頭,“多謝江兄提醒,既然如此,我這也帶煙花兒回去了。”
“等等,”江愁楓忽然道,“把錢留下。”
殷旬無辜道,“我不買了為何要給錢?”
江愁楓瞪他,“你剛剛說要買。”
“我現在不買了。”
“出爾反爾?”
“嗯。”殷旬笑眯眯地承認。
江愁楓擡槍重重捶地,“殷旬,你又戲耍于我!”
“既然是江兄勸誡我離開,我自然要聽從江兄的建議。”殷旬笑道,“多謝江兄好心提醒,殷旬感激不盡。”
“我沒勸你不買房。”
“我都離開了,為何還要房?”殷旬蹙眉,“本來我想沒有客棧就罷了,但是煙花兒還小,我怎麽能讓她露宿在雪夜。不過既然要離開了,這房子也就沒必要買了,正好馬上過年,我連給她扯衣服的錢都還沒湊夠,這孩子跟了我,真是苦了她了。”
江愁楓面無表情地聽着殷旬胡說八道,剛剛還“才三百靈石”,現在就變成扯布的錢都沒了。
但是江愁楓不會罵人,他只是沉聲冷冷道,“殷旬,來戰!”
煙花對錢沒有概念,卻也知道師兄是在像從前逗她那樣逗江前輩了。況且上次沒有看到兩大高手的對決讓一直很遺憾,這次眼看着就有機會再次看到了,她立刻收回了原本打算替師兄說話的想法。
少女面無表情的臉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是“你們快打起來”的興奮。
殷旬好笑的碰了碰她的額頭,讓她別看熱鬧的那麽明顯。随後轉而對江愁楓道,“江兄何必動怒,不過我倒是好奇,既然已經下了禁令,又有誰會來賣你這房子?”
江愁楓哼了一聲,“我本以為會有邪修提前來買。”
煙花低呼,“前輩你很會經商哦。”
邪修或者魔族會想着趁魔族還未完全侵入這裏、眠城還不是魔族的地界的時候提前入手買房,說不定過兩年房價就能翻幾倍。正好現在眠城人急着出走,這院子的價格确實很低。
這時候把房子抛出,肯定很多邪修或者魔族來買。
“順便看看有沒有強敵。”江愁楓颔首補充道。遇到弱的買主就給,遇到有點強的就殺了。
殷旬輕笑, “倒是符合你的作風。”
“靈石給你,這房子我要留下。”
江愁楓不在乎殷旬要房子幹什麽,反正他能拿到錢就行。煙花好奇問道,“前輩很缺錢?”
“嗯。”江愁楓直截了當的承認,沒有一點羞澀于暴露自己貧窮的樣子。
殷旬略一思索後微訝道,“倒是我忘記了,令妹三百歲的壽辰将近,江兄是打算送她誕辰禮物?”
“嗯。”
“既如此我再添三千,請江兄代為轉交,算是一點心意,祝令妹早日突破。”
煙花偏頭,迷茫地眨眼。殷旬解釋道,“江兄的妹妹江愁眠仙子也是韶華派的弟子,上次見面時已是金丹末期,是個天資聰穎的姑娘。”
江愁楓知道自己妹妹的斤兩,就算是個金丹,也是靠着各種天材地寶堆上去的,況且他看見了一旁的煙花,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應下,“不比鳴仙子。”
他收了錢,不再多說一句話廢話,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再會,若是想切磋,随時奉陪。”
煙花看着遠去的江愁楓,有些羨慕,什麽時候她才能也飛的那麽快呢……
正想着,肩膀被人拍了拍,“煙花兒,我們也走了。”
“回玄鴻門嗎?”她問。
“不,去江愁楓的院子。”殷旬勾唇,“再留三天。”
。……
魔族壓境,百姓朝南退去。整座眠城看起來冷清死寂。
煙花不解,“為什麽不打他們?”
殷旬低頭,看着自己走過的雪地,上面沒有一個腳印。他聽到煙花的問題後輕笑了一聲,“不知道呢,或許……是因為大家都很害怕吧。”
煙花更加不懂,她偏着頭問,“為什麽?”
斬妖除魔,難道不該是修士的職責嗎?為什麽還未開戰就要放棄這座城市,為什麽還未嘗試就要頒布禁令。
“一百五十年那一次的狂潮,修真界損失太嚴重了。”殷旬嘆了口氣,“沒有宗門願意再犧牲那麽多財力和弟子了。”
“為什麽?”
難道從今往後,一旦魔族入侵他們就只選擇退後嗎?
殷旬轉頭,摸了摸少女的頭,“不是誰都像煙花兒這麽勇敢的,或許是這次魔族出現的太過迅速太過兇猛,讓十大宗毫無防備,也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相比起失去一座小城,對于那些人來說,門派弟子的性命更加重要。”
“人啊,可是很容易恐懼的。”殷旬擡頭望天,黑漆漆的天空落下密集的雪花,然而沒有一朵粘在男人的身上。就連他呼出的白氣,也在空中很快消散。逝去地沒有一點點停頓。
“嘗過痛苦之後,那些後怕會深深的刻在骨子裏,在每一個晚上都緊緊的扼住脖子,讓人一遍又一遍的回味那樣的痛苦。”
“這種後怕的痛苦是比當時承受的災厄更加恐怖的存在,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着、重蹈着。于是當災厄再一次來臨時,才會發現,原來所有的勇氣都在後怕中蠶食的一幹二淨了。”
“這個時候,只要讓他們不再經歷相同的痛苦,他們什麽都願意做。”
說這話時的殷旬是笑着的,他仰頭看着天空,眼神無焦。
他望着天,煙花望着他。
少女抿唇,“大師兄,你在難過嗎,為什麽?”
“難過嗎……”殷旬仿佛自問一般,輕笑一聲,“難過人真是膽怯懦弱啊……”
煙花偏頭,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大師兄說的不對。
她沉聲道,“可是師兄,害怕是可以斬斷的。”
殷旬将視線移到少女身上,看見少女正認真地看着自己,“第一次進劉肆先生的秘境時,我确實被鬼怪吓到了。晚上也不敢一個人睡覺,但是我可以去大師兄床上睡,那樣我就不害怕了。”
殷旬微愣,又聽她接着道,“後來見多了,也就不害怕了。在最害怕的時候我有師兄,後來每次面對邪祟時,我想着師兄就不害怕了、就有力氣揮劍了。到最後,哪怕不用想着師兄我也能一個人面對這些可怕的東西。”
少女的眼睛黑得純粹、亮得可怕。她腳下是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頭頂是如墨色般漆黑的夜空,握着長刀,專注地望着殷旬,緩慢卻篤定道,“我總有一天不會畏懼的,不論是什麽。”
那雙眼睛裏爆發出來的堅定和信念太過熾熱,讓殷旬半晌無言。
他想,他明白為什麽每一世的衛黎都會喜歡上面前的這個姑娘了。
不單單是修為、聽話這種膚淺的原因。鳴煙铧的身上永遠有着吸引人的地方。它被少女埋在那身黑衣之下、刀劍之中,沒有人可以斬斷,璀璨無比也堅硬無比。
那是他和衛黎都漸漸堙沒的東西——赤子之心。
或許不論是從前的他還是玄鴻門都看錯了人,得天獨厚有望飛升的不是衛黎,而是鳴煙铧。
哪怕她不過是雙靈根的普通資質、哪怕她不算聰明、哪怕她毫無根基,但這天底下,可能沒有在比她更容易飛升的人了。
殷旬不行,江愁楓不行,衛黎也不行。
大雪驟停,隆冬這天,過去了。
這一年之中最冷的一天,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牙曉、芝士就是力量的地雷!!!謝謝老爺們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