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昨天的評論哭了,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筆名叫啥是嗎。
謝謝僵屍粉的三個地雷!!!
謝謝老爺們的營養液!!!
當殷旬從門裏出來時, 就看見一大一小擺着同一副面無表情的臉, 雙目無神的專心發着呆。
少女提刀, 男人握。槍,同樣一身勁裝, 同樣馬尾高紮,倒還真有些莫名的神似。
殷旬晃神,然後隐隐的想起了從前的自己漏掉的記憶——
似乎前幾世時,對于鳴煙铧來說,江愁楓充當了如今的自己這個角色。
煙花并不是多麽聰明的孩子,雖然在模仿和武學上有着極高的天賦,可是早期不受師門重視的她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努力,不可能達到後來只靠一人一刀就殺便輝光一派的程度。
其中雖然有不少原因是秦易文的暗中助力, 但是近百位高手被殺,執刀之人怎會是凡輩。
在她的生命中,除了作為同伴的衛黎秦易文兩人, 另外還有兩位也同樣影響深遠。
一是帶她入門的劉肆, 哪怕現在, 在煙花的心裏, 那也是唯一認可敬愛的老師。對于見不到鳴阡鶴和別的長輩的煙花來說,劉肆幾乎就等于她的師父。
然而劉肆雖然适合帶弟子入門,更深層次的東西卻不擅長教導。
于是鳴煙铧在金丹之後, 遇見了第二個對她極為重要的人物——韶華派江愁楓。
兩人性格相似,最關鍵的是兩人都是屬于一心一意只追求變強的類型,幾乎是一拍即合的雙方都很中意。
也是緣分, 煙花幾次任務秘境都碰巧遇上了江愁楓,大概也是合眼緣,江愁楓便順手帶着小姑娘一起到處闖。
久而久之,兩人的關系便深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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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旬思忖,指尖輕點下唇。這麽想來,他倒是還得謝謝這個傻大個兒替他照拂了幾世煙花。
不過倒也諷刺,自家門派的弟子無人教導,還需要別的門派的弟子扶持,真是有趣。
說到底,整個玄鴻門早已不是最開始的玄鴻門了。抛開金碧輝煌的外殼,裏面的東西腐壞糜爛的一塌糊塗,哪怕隔着外殼也能嗅到沖天的臭氣。
當然了,裏面最腐爛的那個絕對是自己。這一點殷旬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并且毫不忸怩地坦然承認。
“師兄。”煙花見殷旬出來,很自覺的跑到他身邊,眨巴着眼睛滿是期待地看着她。
殷旬忽的好笑,她是真的把自己當做娘親了麽,像是孩子下意識地就覺得母親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于是不用開口,只需要巴巴地望着母親就能得到結果。
他伸手碰了碰小姑娘的眼睛,煙花迷茫地站着讓殷旬碰,在即将觸到的時候下意識眨了眨。
少女眼睑合上,蓋住了那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中的渴望後,殷旬才無奈地笑道,“別真的把師兄當成娘親呀。”
“哦。”煙花點頭,不知道殷旬突然在說什麽東西。
但是現在的她懷着小心思有求于殷旬,便沒有反對,一律都說好。
“師兄。”她扯了扯殷旬的袖子,“三生石。”
“嗯,容掌門已經同意,師兄現在就帶你去。”
一旁的江愁楓側目,沒想到殷旬居然能讓一向來最厭惡玄鴻門的掌門同意,但是這和他也沒什麽關系,于是便道,“你什麽時候和我切磋。”這才是他關心的事情。
“在韶華派和你切磋,若是被容掌門知道了恐有不快。”殷旬搖頭,“小姑娘急着去看,下次再說吧。”
江愁眠隐隐覺得不對,不切磋那他為什麽要連着兩天都跑去門口接殷旬?為什麽要帶他來見掌門?為什麽還要在這替他看孩子?
但是殷旬說的沒錯,如果被掌門知道玄鴻門的弟子來韶華派動手的話,絕對會大發雷霆連他一塊兒丢出去,才不管是不是切磋。
“我可以等你們看完去外面打。”江愁楓還是不死心,誰知道下一次見到殷旬是不是第二個一百多年。
殷旬看着面前的男人,思忖了片刻。
江愁楓他還留有後用,如今順着他點意對自己來說并無壞處。
他看了眼煙花,然後道,“私鬥總歸有傷和氣,若是像上次那樣打起來沒完壞了周圍的景色就不好了。
這樣,我先送小姑娘去看三生石,她什麽時候看完出來,我們什麽時候收手如何?”
江愁楓:“好。”
煙花:“不好。”
兩人看向反對的那個人,煙花抿了抿唇,又去扯殷旬的袖子,“師兄,我也想看。”想看真正的高手是如何對決的。
“不行,小孩子不能看那麽可怕的場景,不然晚上會做噩夢的。”
“師兄,我現在不用睡覺了。”
“你總有一天要睡覺的。”殷旬拍了拍她的肩,“下次有機會再看好嗎?”
煙花想說不好,但是害怕自己說不好後大師兄又用“不給她看三生石”來威脅她,就像昨天威脅她看病那樣。
于是少女悶悶道,“好……”
“嗯,真乖。”殷旬彎起眸子,扭頭沖一旁的江愁楓道,“那我先送她過去,一會兒再來找江兄。”
江愁楓點頭,握着長。槍的手緊了緊,漆黑的眸中露出些興奮來。
等了一百五十年的對手,如今終于有機會再戰一場了。
他找了塊寬闊的地方等着,順手施了結界,免得鬧出什麽大動靜驚擾了旁人。
沒過多久就見一身月牙袍的殷旬由遠及近飄然落了下來。
“久等。”殷旬勾唇,随即右手微動,一柄翠色的長。劍憑空出現在了手中。
江愁楓眼神微動,上來就祭出谷雨嗎。
很好,看來這次不是在敷衍他。
男人緩緩舉起長。槍,尖芒直指對面。
高手過招暫且不提,轉到煙花這一邊,少女有些遺憾地回頭看了眼大師兄離開的方向。
她回想起從前劉肆說的,兩百年前兩人的那一戰可謂是精彩絕倫,可惜自己居然生生錯過了今天這一次。
除了上次為了自己換刀而頂撞掌門,此外都沒怎麽見過大師兄出手的樣子。
天下第一劍修,到底是厲害到什麽程度呢……
一邊如是想着,煙花一邊進了石門。
三生石被藏在韶華派的一石洞中,殷旬将容掌門借的玉簡給了煙花,剛剛是靠那塊玉簡過的許多法陣,一會兒還要靠玉簡出去。
煙花攥着玉簡朝裏面走去,看見前面隐隐冒着白光。
轉過拐角之後,煙花微微睜大了眼睛,只覺得面前的石頭美得不可思議。
于一方水潭之中,有一高。突而起的石臺,上面放着一塊如玉一般的石頭,一面微。突,一面如鏡,足有半張桌子大小。
之前的白光便是它發出的,并不刺眼,宛如牛乳的色澤,溫溫柔柔的像大師兄的那身衣服一樣。
煙花飛過水潭,于石臺上站定。
然後對着三生石中像是鏡子的光滑一面看過去。
看到了自己毫無表情的臉。
進來之前大師兄教過她,只要心裏想着父親的面貌,就能在裏面看到他。
但是養父在煙花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如今十七歲的煙花雖然想他,卻也漸漸忘了養父的音容相貌。
簡而言之,煙花忘記父親長什麽樣了。
記憶裏更多的,是那人粗糙的大手、抱着自己的感覺和乍一失去了父親後的驚恐絕望。
至于父親的面容,卻已模糊不清。
煙花努力地回想着,和石頭上面無表情的自己對視良久。
良久皆是無言。
想不起來……
她有些沮喪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這是大師兄被人罵了才換來給她看的機會,結果她什麽都沒看到。她總是會辜負大師兄為她做的努力。
煙花失落的準備回去,然而一擡頭,鏡子裏突然出現了一片黑紅。
少女眨眼,嗯?有東西了。
她湊上去細看,只見黑紅色漸漸清晰,上升為天,下落為地,茫茫的天地間,是屍骨累累狼煙袅袅。與一片血海屍田之中,煙花看見了一身月牙袍的男人。
他面帶微笑,眉眼柔和,而手上的劍,不停地滴落血跡。
忽而,仿佛察覺到了什麽,那人緩緩地轉頭朝煙花的方向望了過來。
煙花瞳孔微縮,在那熟悉的面容上,她看見了一雙血色的瞳孔,和妖冶的魔紋。
“煙花兒……”柔和親切的聲音響起,男子勾唇,沖着鏡外伸出了手,“來師兄這裏。”
煙花猛地後退半步,身側的驚蟄嗡嗡争鳴,仿佛遇到了極恐怖的兇獸一般,瘋狂地想要從刀鞘裏竄出。她竭力按住長刀,卻見畫面未停,有一黑衣馬尾的女子背對着煙花朝殷旬走去。
煙花微愣,原來剛才他看向的并未鏡子外的自己,而是在看這個女人嗎……
黑色勁裝的女子背對着煙花,從後面看只能看到那纖細挺直的後背和她手中一把同樣滴血的長刀。
煙花呼吸一滞,那長刀她再熟悉不過,正是此時在她手中不停争鳴的驚蟄。
也就是說……這個人……
下一刻,女子露出了側臉,那張臉上沒有分毫的表情,充斥着殺戮後的冷意。
她于殷旬面前站定,用着淡漠的語氣開口道,“三長老五長老已死,四長老逃匿。抱歉師兄。”
“不,煙花兒已經做得很好了。”殷旬彎起眸子,将女子摟進懷中,“不用道歉。”哪怕瞳孔充斥着可怖的血色,卻也能輕易的在其間看見缱绻的味道,獨予懷裏女子的味道。
女子收了長刀,靜靜的由殷旬動作。她臉上無喜無悲,卻又似乎帶着迷茫的開口,“這樣師兄就會高興嗎?”
“嗯,”殷旬點頭,“師兄很高興。”
兩人無言的依偎着,四周是一望無際的殘屍血色,目光所及,沒有任何生息。
畫面停止,三生石恢複了乳白的色澤,溫溫柔柔的發着白光,那顏色和殷旬身上的月白袍一般無二。
煙花沉默,手裏的長刀也跟着安靜了下去。
密閉的石洞中,寂靜着沒有絲毫聲響,整個空間完全安靜下來,就連風聲都聽不到。
少女久久沒有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朝門口走去,一言不發,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