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發小, 果然再小、再遠也有足夠揭翻老底的實力。
“不是。”遲心抿了下唇,“我不能去,我媽要是知道我不在遠油又跑去玩車, 我就完了。”
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只是前後因果挪了一下而已。說起來很安心。
“遠油?”馮克明沒懂,“你媽為?麽覺得你在遠油?”
“……我騙她的。”
“嗯?”馮克明停了筷子,“為?麽?”
遲心有點尴尬, “我媽就想我進遠油, 我繞不過去。”
“可這個謊, 在你哥眼皮子底下,這不是一定穿幫的事兒麽?”
遲心低頭抿茶,沒吭聲。
遲心沒進遠油一定是許湛倒的鬼, 這點不用問馮克明也确定。更何況, 那貨也沒否認。可是,他之所以這麽做不也是為了刺激遲芳華麽?這麽多年培養的目标毀于一旦?那為?麽現在這個謊還沒穿?還留着後手麽?老許想幹嘛?
忽然腦子裏閃了一下, 眼前是那張滿是笑容卻油鹽不進的臉, 這特麽絕對是個馬蜂窩, 不定怎麽回事兒呢!馮克明轉而笑了, “沒進去也好。”
遲心眉心輕輕一挑, 四目對視,馮克明壓了點兒聲, “在他手底下, 好得了麽?”
好得不得了呢。不過, 遲心笑着點點頭, “嗯。”
“他知道你這點兒謊了麽?”
“知道了。”他怎麽知道的?遲心猜是楊碩背着她又去争取, 她沒問,反正也過去了。
“那行了, 老許嘴嚴着呢,有事兒擱他那兒就算進棺材了。”
“嗯。”
……
這碗面果然是合胃口,馮克明吃得很滿意。遲心也滿意,車展這件尴尬事也算應付過去了。
從小面館出來已近午夜,馮克明設了GPS,遲心開車。酒氣還有,可是人似乎徹底醒了,一路上兩人說着話像當初在車庫一起工作,不緊不慢,也有聊頭。遲心這才知道原來她走後莫斯環江店沒有再招人,馮總接了她的六號現在是那裏當班機械師。遲心笑,那客戶可賺大發了。
“過年這幾天江川把他車送過來調試了,你來瞧瞧麽?”
江川是莫斯的老客戶,他那輛Brabus野獸是遲心摸過的唯一一輛豪華改裝的真身版,平常根本不能上路,玩這個都得是有錢有心有場地,真是難得一見。遲心聽着心好癢,可是,不行。
“不了,我回去就得張羅搬家。”
“這算?麽,一天就能完。”
“挺多事兒的……”
“行,那你看吧。”這次馮克明很爽快地就讓她過,接着道,“那張報名表你可還沒給我,本來去新加坡能好好兒取一下經。”
雪大,遲心的目光緊緊盯着路面,雨刷簌簌地,心跳,不敢吭聲。該說不了吧?可怎麽還是有點舍不得東京賽……
路面滑,雪霧幾乎封了路。為她專心開車,車廂裏沒再有聲音。遲心對京城的路一點都不熟,從大學區出來跟着GPS沒有往市區去,而是往北郊開。她本來是納悶兒方向,可聽老媽說坦總孝敬了父母一套別墅,這大概又是?麽豪華住宅區。
到了。
一個小時後,車停在了一片荒野中。路邊也有燈光,畢竟皇城腳下難得空閑,只是雪霧中影影綽綽看不清。正對着是大鐵門,高牆環圍,有點兒……監獄的樣子。
“這是哪兒?”
“等着。”
馮克明下了車,走到鐵門邊打開了牆側的門禁盒,輸入密碼。大門應聲開啓,他一揮手,遲心将車開了進去。
高牆拱門進來,左右兩邊各有幾個車庫,正面是開闊的操場,橢圓車道環行,場地正中的直道盡頭處拖出一個直徑約300米動态廣場。
遲心泊好車,走下來,蒙蒙的雪霧中看着眼前。
天哪……
這是個賽(試)車場,雖然比全國各大知名賽場小了很多,可麻雀小、五髒全,足夠飙、足夠試驗,足夠過瘾!而且,那碩大的“啓帆賽車俱樂部”招牌亮瞎人眼,這是京城三大賽車俱樂部之一,也是唯一一個曾經出戰東京的車隊!
“來。”
身後一聲,遲心趕忙回頭跟了過去。緩緩地,左邊正中的車庫門在電子遙控中打開。
寬敞的三車庫改裝車間,裏面泊着兩輛車。遲心一眼看到,愣了一下,走過去,附身,半跪,輕輕撫摸……
哈曼改裝的路虎極光!
70毫米輪距加寬,全新的側裙,巨大的前保險杠和擾流前唇板,兇猛霸氣的外形仿佛披上了出征的盔甲!運動化短彈簧換裝,降低懸挂30毫米,漂亮的運動外形,極佳的駕駛動态;2.0升Si4 240馬力渦輪增壓提升至260,最大扭力從340Nm升至395!
很多寶馬改裝廠的老板都是賽車手出身,對車在極限中的性能親身體驗來做最好的操刀。哈曼創始人Richard Hamann的改裝靈感就是來源于為寶馬車隊效力700餘場各級別的比賽,産品當然是無可比拟的賽車感!
曾經只存在于圖片中的極品寶貝,此刻金屬柔滑的冰涼刺在指尖,貼近,深深呼吸。軀殼下的引擎仿佛已經在的極速旋轉,風速炫過耳邊,心跟着怦怦地跳……
“一朋友,啓帆賽車的股東,這地兒是他們私下改裝用的。過年閑着,我借了二十四小時。”馮克明說,“來,看看這個。”
遲心轉身,另一輛是馬自達 RX7,亞洲改裝界熱門的一款經典車型,目測已經在完工收尾。這兩輛放在一起,是有?麽意思麽?
“怎麽樣?”
仔細地環視一周,蹲下,起身,遲心看着對面的工具牆,“我能拆開看看麽?”
“不然咱幹嘛來了?”說着,馮克明把身上的外套脫去,邊卷着袖子,“不過,得保證原樣兒給人裝回去。”順手拿下一副嶄新的手套,拆開扔過去,“來吧。”
“哎!”遲心一把接住,迅速脫下羽絨服。
……
淩海。夜。
打開浴室門,許湛順手撐了單拐,一條寬松的睡褲,光膀子上搭着浴巾。來到桌邊站穩,放了拐杖,撥開平板上的淩海話教學視頻,邊擦着頭發,邊跟着念,“車子。車子。啊裏一部車子……格個事體勿好太急呃呀……請問王玲勒勒伐?侬阿裏一位?”
許湛停了手,輕輕籲了口氣,京腔道,“勒勒伐。往哪兒勒啊?”
吳侬軟語,腔調還真不好拿捏。
學了一年,淩海話聽是完全沒問題了,江南一脈相承,連帶着臨省的話聽起來也都可以,就是說還差勁,調對,腔不對,真是影響工作。
初六就要上班,他不能再在家待着了,視頻會議這種玩意兒總像隔空點穴,沒有手感。更何況,兩周後就是長風的審核會議,他必須在會前先跟管理組碰個頭。
“侬早……今朝公司有事體……”
許湛一邊跟着念叨着一邊往廚房去,一天就吃了一個三明治,餓了。
就剩了十個餃子,雖然之前偶爾有煮破的,不過是味兒是真好,省着點,還是撐到了最後一天。拿出湯鍋坐了水,靠在竈臺邊,順手又取了罐啤酒。
涼涼的一口順下腸胃,過瘾。滑開手機,微信有一千多條未讀信息,都是無關工作被他關閉提醒的群聊。點進去讓數字消失,忽然發現“許家老院”有三百多條。
家族群。每個大家庭都有,基本也都是退休在家的老人們玩兒,炫耀一下子女,順便轉發一些養生的江湖傳言。許湛是被許駁州給拖進去的,之前有老祖母在,雖然老人家不會看微信,但是到祝壽的時候許湛還是要随着一起賀,砸幾個紅包。除此之外不被@到,他從不吭聲。
許家老院不是個活躍的群,老許家哥仨加一個妹妹,除了老大是在機關外,從老二許駁州往下,都是教書匠。教出的第三代最差的學歷也是碩士,堂(表)兄妹們一多半都去了國外,天南海北,各種時差,難得在群裏聊天。怎麽突然幾百條信息?
鬼使神差,許湛點了進去。
遲芳華。
一個小時前發了一張照片。看着那縮略圖,許湛蹙了眉,點開。
熱騰騰的銅火鍋,四人挪了座并排對着鏡頭。遲芳華一邊靠着老公,一邊親昵地攬着閨女;許駁州這邊也沒閑着,胳膊伸開也搭着比他壯碩一圈的大塊頭。不知是激動的還是熱氣熏的,許駁州紅光滿面,笑都溢出了眼鏡。
三嬸:瞧這一家子樂的,女婿?
遲芳華:(大笑)這可不是生人,認得出麽?
小姑:這是馮克明吧?和小湛一起玩兒大的那小子?以前我班上的,別提多淘了。
遲芳華:是啊,現在可出息了,在淩海做車行,大老板了!人還以前那樣兒,實誠,孝順,回京城就來看我們。這過年,買了好些禮物。
三嬸:真挺不錯的小夥子。小心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啊,在遠油怎麽樣?
遲芳華:忙啊,過個年也就兩天,明兒就回去了。
大伯母:女孩子一個人在淩海,多當心。
遲芳華:是啊,我也不放心。這不想着拜托明子照應着點,有事兒也算有個熟人。結果人倆早認識了,可知道照顧了。
三嬸:這可是大哥哥。
遲芳華:可不。
許湛放下手機,把餃子扔進鍋裏。
初二上門。你行啊,明子。
沒有人提許湛。沒必要提他。忌諱提他!
忽然,手機響了。瞥一眼,許駁州。
許湛接起來:“喂,”
“小湛,這兩天好嗎?”
小湛?許湛皺眉,這是喝了多少?“嗯。”
“兒子啊,爸挺想你。”
“喝高了吧?”
許駁州笑,“明子今兒來了。好孩子。你們哥兒倆又在一起了,可得好好兒的。”
“我忙着。還有事兒嗎?”
“過了年,爸去淩海看你。”
“我出差!”
“小湛……”
挂了。
許湛看着滾水裏翻滾的半生不熟的餃子,“啪”一聲,啤酒罐在手中捏成了一薄片。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手裏都有牌,看怎麽打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