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馬上回來。”
宋伯雪隔着棉被輕輕拍了拍江梵音的肩膀,揣好銀票走了出去。
院子裏落了厚厚的積雪,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
有士兵拿着木鏟正往這邊走過來,軍營裏已經被鏟出了路來。
宋伯雪來得比較巧,花大将軍剛吃完早飯。
“大将軍,屬下來時沒帶什麽東西傍身,就把縣衙裏的兄弟們都帶來了,您看他們能否也編入護城軍,一起為您效力。”
說話間,宋伯雪把銀票拿了出來。
花大将軍朝身邊的一個中年文士點了下頭。
中年文士便走過去接過銀票數了數:“大将軍,一萬兩。”
花大将軍眼裏劃過一絲不滿,才一萬兩,還不夠塞牙縫的,見中年文士幾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他揮揮手:“既然是你帶來的人,你就自己張羅吧,退下吧。”
宋伯雪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眼中年文士,心裏有了猜測。
她走出門,欣賞着還沒有清理完的積雪,有意放慢了腳步。
Alpha超出常人的耳力借着精神力的加成,探聽着身後的房間。
房間內,花大将軍臉色沉了沉:“盧先生,這一萬兩你怎麽看?”
“平川縣乃窮鄉僻壤,只能拿出這一萬兩并不難料,有問題的是一個小小縣衙竟然養着一百多個衙役,屬下派人去查探過,那一百多個人看起來個個都是好手。”
中年文士便是護城軍的軍師,花大将軍的心腹:盧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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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方才為何還答應,這不是引狼入室嗎?”花大将軍目露不解。
盧軍師笑了笑:“不管是有野心的狼還是表忠心的哈巴狗,總要引進門才知道,我們有一萬精兵,還怕這區區百人不成,若他們居心不良,正好關上門一網打盡。”
“哈哈哈,這倒是…”
宋伯雪雖然走得慢,但也只能一步步走出了院,身後的聲音便逐漸聽不到了。
那個中年文士果然是盧軍師。
而這兩個人対她也沒有放下戒心,還存着觀望的心态。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正想着,花四迎面走來,路過她時只點了點頭,便拍了拍她的胳膊走了。
宋伯雪握住手裏的紙條,快步回到了自己房中。
上面的字句很簡單:見到盧軍師了吧,我們不宜走太近,該動手了,甲字營左數第三…。
最後是一串地址信息,應當是那個盧軍師的住所。
宋伯雪看完将紙條丢盡火爐裏,出門就見朱竹一臉郁悶地看着被鏟過的雪,灰黑不均,已經不見滿目白色。
“宋伯雪,快帶我出去看雪。”
宋伯雪笑道:“好啊,叫上江姐姐一起。”
既然擔心她是有野心的狼,那就做個只顧玩樂的哈巴狗給他們看。
護城軍駐紮在城外,出了軍營随處可見高低起伏的丘陵,舉目四望,只有零星的枯樹,就連松樹也不見幾棵。
天地仿佛被蓋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白紗,看不清遠處,目之所及全都被雪白占據。
宋伯雪想起平川縣的綠松林,嘆氣道:“若是在平川縣,想必要比此處的雪景好看。”
江梵音立在雪裏,微風帶着冬日裏的寒意:“若是一片蒼茫白色中矗立着一棵棵綠松,應當是極美的。”
風漸漸大了些,宋伯雪忙把自己的白狐鬥篷拿下來披到江梵音身上:“早知道有風,就不該叫你也來,別凍着了,昨夜又那麽累。”
江梵音抿了抿唇,聲音低了低:“不礙事的,這鬥篷還是你穿着吧。”
這是花見送來的鬥篷,她原本便不想接受,接過被朱竹半道接過給宋伯雪送去也就罷了。
她現在再穿上,總覺得是又應了花見的意思。
宋伯雪一眼看出她的顧慮,好笑道:“江姐姐不必在意那些,這鬥篷我一直穿着,你只需想着現在是穿着我穿過的鬥篷就好。”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話,話音一落,兩個人卻莫名対視在一起,仿佛連寒風都褪去了冷冽,帶來不真實的熱意。
“咳咳咳,夠了啊你們,快看遠處那是人嗎?”朱竹翻了個白眼,明明是三個人一起出來賞雪,怎麽就顯得她跟多餘的似的。
卿卿我我什麽的小兩口最讨厭啦。
宋伯雪與江梵音聞言齊齊挪開視線,往遠處看去。
依稀可見有黑色的斑點在移動,饒是宋伯雪眼裏過人也只能辨認出那裏是幾個人影,別的就看不出了。
“要是本公主有千裏眼就好了,你們說若是穿上白色的衣服在這雪裏一躺,是不是就更難看見了。”朱竹說着,直接往厚厚的雪地裏一躺,手腳還歡騰地擺動着。
真想高之瀾啊。
她決定了,這次回去就把愛湊熱鬧的性子改了,以後哪裏也不去,就和高之瀾在一起。
或者也不用改,想到哪兒去,和高之瀾一起就好了。
朱竹頓覺自己的主意太好了,高之瀾一定不會拒絕她的。
宋伯雪聽着她的話,心裏一動,若是有千裏眼…
似乎還真可以有,但不能在護城軍裏有。
她不由問道:“你們知道玻璃--琉璃嗎?”
“琉璃誰不知道,京城多得是。”朱竹随口接過話,慢悠悠坐了起來。
江梵音注意到宋伯雪似是在沉思,便問道:“可是需要琉璃?我在平川縣不曾見過,府城一些大號商戶那裏倒是能買到。”
不過這個人方才脫口而出的玻璃是什麽?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宋伯雪,并沒有問什麽。
宋伯雪沒有察覺到江梵音眼神裏的打量,她臉色多了些鄭重:“有就好。”
她要造一個望遠鏡出來,原理都還記得,實驗課上也接觸過,不是難事。
不過此事要悄悄來,不能讓護城軍的人發現,造好之後還要暗中送去平川縣。
在這種地形上作戰,若是高之瀾那邊有了望遠鏡,就又多了一個優勢。
冬日的白天很短,過了正午,天色很快就暗下來。
待到落日完全沉沒,天色徹底黑下來,宋伯雪悄悄出了門,一路躲避着巡邏的士兵來到甲字營外。
她找到盧軍師的住所,從窗戶确認裏面只有盧軍師一個人後,緩緩釋放精神力後,突然又改了主意。
此人既然是花大将軍的智囊,或許不應該就這麽輕易地解決掉。
宋伯雪眸色轉深,感覺差不多了,直接撬開了窗。
房間裏,盧軍師一臉呆滞地站在床邊,手裏正拿着什麽東西。
宋伯雪走過去,看清是什麽之後,眼底驟然一亮,還真是意外之喜。
盧軍師手裏拿着的是一個錦盒,位置正対着炕,砌好的炕角上被人挖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洞,正好是錦盒的大小。
這麽小心藏着的東西,一定不同尋常。
宋伯雪打開錦盒,裏面放着兩個黑鐵令牌,上面一個刻了‘禮’字,一個刻了‘齊’字。
錦盒禮也沒有什麽信件,就兩塊光禿禿的令牌,一個令牌冰涼,另一個還留有餘溫,想來盧軍師在她之前正在擺弄。
宋伯雪略微失望了一下,心道是自己想得太理想化了,這種人怎麽會留下類似于書信那樣的後患。
她把令牌仔細看了看,記下上面的圖案,便又原路返回。
不多時就見盧軍師捂着頭出來,嚷嚷趕緊叫大夫。
宋伯雪放心離開,花四要的是慢慢變癡傻,那就慢慢來。
一路來到江梵音房間,她才悄然松下一口氣。
“這是去哪了?”江梵音見她心有餘悸的樣子,關心問了句。
宋伯雪想起那塊令牌,她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那麽身在這個朝代,身為百钺人的江梵音或許知道呢。
“江姐姐,快幫我拿紙筆。”
依着剛記下的樣子,宋伯雪小心勾勒出那兩塊令牌的樣子。
“這是在盧軍師那裏發現的,你知道有什麽用‘禮’字和‘齊’字做稱號的軍隊嗎?
牽涉到謀反,最容易令人聯想到的就是軍隊,花大将軍一個人肯定是不能成事的,所以他的聯盟也是關鍵。
江梵音盯着紙上的圖案,臉色微變,很多想不通的地方總算是清楚了,所以花大将軍才敢仗着區區一兩萬護城軍就行謀反之事,原來是背後不止一股勢力。
她想了想,神色愈發凝重:“百钺才建朝十一年,本朝除了朱王爺這個異性王還有一個王爺,是當今聖上的胞弟,封號為‘禮’,而前朝本不應該那麽快覆滅,因為當時有一個大将軍名喚齊越,是個智勇雙全的奇女子,她所率領的齊家軍幾乎戰無不勝,就連當今聖上也束手無策。
後來,據說是前朝皇室不睦,幾個皇子争鬥不休,被咱們聖上利用了一番,使計令前朝太子害死了齊越大将軍,也坑害了齊家軍,內憂外患之下,前朝才徹底傾覆,不過坊間一直傳聞這個齊越并沒有死。”
所以若是前朝勢力猶存,再加上一個心思浮動的禮王,想要拉攏花大将軍這樣的人一起謀事,是極有可能的。
宋伯雪微微皺眉,牽涉到當朝王爺,還有前朝的勢力,事情似乎變複雜了。
她揉了揉眉心:“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禮王有意謀反,甚至還勾結了前朝的齊家軍,而花大将軍跟他們是同盟,甚至投效了他們?”
江梵音沒有立時點頭,而是擔憂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這一切都還只是我的猜測,或許這兩個令牌有其他的含義也說不定。”
若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就是最棘手的一種情況。
宋伯雪聽了卻是心底一嘆,按照原書中的描述,女主若是有什麽猜測,那八成就是真的。
所以,江梵音既然有此猜測,大概率就是這種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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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江梵音:我猜測宋伯雪并不簡單…
宋伯雪:那個,咱們能不猜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