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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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陣平站在廁所最裏側的隔間門口,聽着裏面傳出來的嘔吐聲和反胃空檔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手擡起來幾次打算敲門最後又無奈放下了。就在他這樣反複了數次後終于聽見了開鎖的聲音。
降谷零慘白着一張臉打開了門,額頭上還有一層細汗。看到外面的他後遲疑了一下還是先去了洗漱臺打開水龍頭接了一捧水往臉上澆。
松田陣平沒有出聲,他從口袋裏翻出紙巾遞給洗完臉打算去抽已經見底的紙巾盒的人。
降谷零接過用它把臉上的水大致擦了一下後就扔進了垃圾桶。然後他就開始看着黑卷毛警官張嘴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欲言又止的不行。
老實說眼前這個家夥的狀态和松田陣平上次在波洛咖啡廳遇見的樣子可以說是很相像了。一樣差的臉色,一樣憔悴的狀态,硬要說點不同點的話就是現在這人比之前遇見的那次要更瘦些了。
想到這松田陣平在心裏啧了一聲,不想再聽金發混蛋絞盡腦汁的編一些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謊話來安慰他。就直接一句閉嘴過去就扶着人往外走。
降谷零的身份特殊,不能在醫院久留。在等人整理自己的時候松田陣平就給萩原研二和伊達航發了消息讓他們直接去旁邊的停車場等,現在只需要他們倆下樓彙合就可以走了。
醫院的電梯空間都很大,現在已經是半夜,所以只有他們兩個人。降谷零幾乎是貼着松田陣平站着的,對方身上的橙色煙霧讓一直纏在他腰上的黑影稍微松開了一點,他也趁機緩了一口氣。
為了救灰原哀他在那個山洞裏待的時間不短。灰原哀看不見但是他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個山洞從洞口往裏看一片漆黑,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大片沉重的黑暗是擠成一團的黑影,它們彼此糾纏彼此啃噬。
降谷零當時是想轉身就走的,但斷崖下面除了這個疑似鬼怪巢穴的山洞沒有別的落腳點了。而且他還不清楚灰原哀現在狀況如何有沒有受傷,無奈之下只好在洞口暫時安頓了下來。
雖然知道鬼怪有很大概率幹預不了活人,但他也不是沒見過例外。以防萬一他還是把灰原哀放在身前的位置,他側靠着擋住女孩的身體,盡量能讓她不被後面還在互相吞吃的鬼影注意到。
事實證明他們很幸運,幾個小時之後他們被救了上去。
雖然因為靠它們太近,被其中一個鬼影纏了上來,後背的傷口出血量也因此增大了,胸口的悶痛也比以往嚴重,還出現了以往沒有的咳血狀況……
但想想已經安心離開的明美和只是因為鬼影接近發燒的灰原哀……
他覺得一切都是很值得的,他保護了他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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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和松田陣平到達停車場的時候,伊達航也從另一個方向匆匆趕來。他剛跟把三個睡熟的小孩送到阿笠博士家安置好才趕到醫院準備照顧生病的灰原哀的沖矢昴和江戶川柯南說了些灰原哀目前的情況和所在病房。
萩原研二靠在駕駛位的門口正在抽煙,看他們走過來就轉身把煙按滅扔進了垃圾桶。掏出車鑰匙打開了車門。
上車時松田陣平習慣性的去拉副駕駛的門,餘光掃到已經在後座坐好神色怏怏的降谷零,猶豫了一下還是繞到另一邊也走進了後座。伊達航似乎早就料到松田陣平會這麽做,隔着窗戶和萩原研二交換了個只有彼此懂的好笑的眼神也坐進了副駕駛座。
降谷零跟萩原研二說了一個地址後就頭抵着窗戶閉上了眼睛。
那裏是公安給他們這類身份沒辦法過明路的人提供的安全屋,安全可以保證。
行駛途中車裏很安靜,三個人都盡量放輕呼吸聲給好不容易睡着的降谷零創造相對安靜的環境。幾個人都真心希望一直奔走在危險地帶已經不堪重負的同期在他們這些老朋友面前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不過可惜,降谷零起碼只入睡了兩分鐘左右就驚醒了過來。
沒錯,是驚醒。
閉眼休息的金發青年猛地睜眼一下子就坐直了起來,松田陣平怕他動作太猛連忙去按他肩膀,結果明顯是從噩夢裏驚醒的人直接捂着嘴開始猛咳,他咳的上氣不接下去,簡直幾乎快要背氣了,好在最後人自己慢慢緩了過來。
松田陣平一直攬着他,降谷零背後有傷,他不能幫他拍背順氣,只能抓住他免得這人直接翻到座椅底下去。車上三個人都被吓的不輕。
降谷零終于止住了咳嗽的同時,車也到達了目的地。他看向窗外才發現自己到了,去拉門把手的動作停住了,降谷零轉頭看向車裏盯着他的三個同期好友,理智告訴他只需要道個謝下車就好,但感情上還是讓他張口準備說什麽。
“我……”
“閉嘴!”坐他旁邊的松田陣平今天是第二次這麽說。黑卷發的警官沒有戴墨鏡,一雙黑亮的眼睛認真的看着他,“如果你是想說什麽只是太累了,沒休息好之類的的理由,那你現在就可以閉嘴了!我們三個六只眼睛都看得出來你現在非常的不好!搞不好還得了什麽病瞞着沒有說!”
松田陣平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就想把人拽近,但看到對方泛白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切齒的自己湊近了些。
“你是笨蛋嗎?你不會照顧自己嗎?保護別人的同時顧好自己,這是小學生都知道的道理!當年的第一名難道連這點都做不到嗎?!”
即便已經氣到爆炸松田陣平還是有意識的壓低嗓音,他本來只是想打斷這人明顯是唬人的借口,沒想到說着說着真的點燃了心裏積藏許久的怒火。
“好了,小陣平。”前排的萩原研二适時出聲打斷了松田陣平。
他轉頭看向明明以前絕對會跟松田互怼到底的金發同期這次低着頭悶不吭聲的任對方罵,心裏的不滿瞬間變成了心酸。在心裏嘆了口氣,臉上揚起熟悉的笑容,“安室先生今天也累了,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熬夜玩手機了喲!”
伊達航也夠着身體看着他,認真的叮囑道:“還要注意傷口,別碰水,小心發炎。最近吃點清淡的就行,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多休息。咖啡廳的工作我個人建議安室君還是請假的好,不然因為身體原因耽誤工作我想也不是安室君想看到的吧?”
又被三個人左一言右一語的關心了一番後安室透才下車和他們告別,看到萩原研二并沒有因為他下車就啓動車他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既有點感動又有點的無奈的進了樓道,等他上了樓站在樓道往下看時才看到眼熟的車發動離開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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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棟相對老舊的居民樓,他一共才來過不到三次,如果不是今天三個人堅持送他,他也不會說這個地址。
背上的傷口火辣辣的,胸口悶悶的,胃也疼的厲害。他幾乎是憑着毅力磨蹭到了門口,從褲兜裏拿出了鑰匙開門,一邊無厘頭的想着幸好出門帶了這裏的鑰匙,不用通知風見讓他跑一趟了,一會又想到他現在的聯絡人不是風見裕也,而是綠川光了。
腦子裏想着綠川光,或者說是諸伏景光,他打開了門,然後多年高危工作鍛煉出來的神經瞬間就讓他意識到了屋子裏有生人。
可這裏是屬于降谷零的安全屋,會是誰在這裏?
他小心謹慎的打開門,然後就看到了沒有開燈的屋子裏,站在玄關等他的諸伏景光。
心虛的同時也一瞬間就放松了下來。反手關好門就捂着胃踉跄的靠在了鞋櫃上。
“zero!”生氣兼擔心的諸伏景光本來準備好的一肚子訓人的腹稿在看到降谷零這個樣子的時候就給忘到了天邊。
他走過去挽住降谷零的手臂想把人拉起來,但降谷零疼的整個人都快要縮成一團,靠着鞋櫃一動不動。諸伏景光頓了一下,彎腰一手穿過對方的腿彎,一手小心的避開受傷的後背攬着腰,把人直接打橫抱了起來。降谷零知道這人是誰,也沒有想反抗。
諸伏景光一邊走一邊觀察他的反應,“胃又疼了嗎?”他了然的問。
降谷零臉埋在幼馴染的肩窩蹭了蹭,輕輕唔了一聲,算做回答。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把人抱進了卧室輕輕放到了床上。他提前來了幾個小時,房間都被他提前打掃了一遍,床單也是新換的。
他從床頭櫃上拿過為降谷零準備的整套睡衣,準備給人換上。
降谷零蜷縮成一團,閉着眼睛皺着眉,兩只手捂着胃,不時還輕聲咳嗽幾聲。諸伏景光給他換衣服的時候看到身上各種原因造成的舊傷疤和後背被繃帶包裹的新傷,深深吸了口氣才忍住想撲上去狠狠抱住幼馴染的沖動。
“zero先等等,我去拿藥,馬上就來。”
降谷零迷迷糊糊的點頭,他已經疼的滿頭是汗了。
諸伏景光飛快的從客廳拿來了早有預料準備好的胃藥和算着時間溫好的溫開水,扶着降谷零看他勉強着吞咽下去,又費力的咳了幾聲才算是可以安心休息了。
諸伏景光也脫了鞋襪坐到雙人床的另一邊,伸手給降谷零掖了掖被角,輕輕拍了拍,“睡吧,zero。我在這裏。好好休息下吧。”
看着幼馴染閉上眼幾乎瞬間就陷入了睡夢中就知道這人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都崩到極限了。但看他睡着還皺着的眉頭就知道他胃還是在疼。
諸伏景光在心裏又嘆了口氣。今天他嘆氣的次數似乎格外多。
降谷零的胃病其實從他們還小的時候就有端倪了,被諸伏景光發現後鐵面無私的盯着養了幾年才終于有所好轉,後來讀警校的時候也只發作過一次。但是卧底生涯開啓後,他們分開了兩年多,再相見的時候蘇格蘭就已經發現波本的胃又變回了老樣子,安全屋裏除了處理外傷小病的藥外還多了不少的胃藥。
降谷零從來沒有跟諸伏景光說過那兩年的經歷,當然,諸伏景光自己也沒說過。
他們都是不想讓對方擔心的。
不過他假死從組織撤離後,一直在暗處擔任風見裕也的副手兼名義上的部下。從這個降谷零的聯絡人這裏他還是或多或少聽說了不少降谷零在橫濱的情況。
透過那些沒有感情極度客觀的文字,諸伏景光還是從裏面提取到了幼馴染當初在橫濱的艱辛和危險。
輕聲的嗚咽打斷了他飄遠的思緒。諸伏景光連忙去查看降谷零的情況。
為了不打擾對方休息,也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安全屋裏一直沒有開燈。不過幸好今晚的月色不錯,通過從窗戶外照進來的月光諸伏景光還是很清楚的看見了幼馴染此刻的狀态。
降谷零做噩夢了,他滿頭虛汗緊抓着枕頭,整個人都在輕微顫抖,身體還在被窩裏小幅度的掙紮。
這是陷入夢魇了。
諸伏景光靠過去想把人叫醒,但是他立刻就感受到了灼熱的高溫從對方身體裏傳來。降谷零發燒了。
諸伏景光一邊慶幸自己早有準備的把退燒針和一盆溫水端了進來,有條不紊的處理着突發情況。一邊心裏的擔憂值一直在極速攀升。
他用濕毛巾給人擦拭着滿頭的冷汗,看着降谷零陷在了他不知道也體會不到的噩夢裏,他試了很多辦法可就是沒辦法把人叫醒。諸伏景光急的不行,但降谷零和他的身份讓現在最應該做的選擇變成了絕對不能做的事情。
所幸在他焦急了一個多小時後降谷零的高燒終于開始有了退燒的跡象,噩夢也漸漸消失。看着人終于脫離夢魇進入了真正的休息睡眠後諸伏景光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背對着床把平安短信發給了萩原研二。他身份需要保密,手機裏不太好存太多人的聯系方式,同期裏他都是只和萩原聯系,再由他轉告其他人。
發完短信他走回了床邊,盯着幼馴染憔悴了不止一點半點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從組織裏撤離後他不止一次有過這種情緒。
但現在這種情緒前所未有的強烈。
那種情緒叫做後怕。
他看着虛弱的幼馴染的臉,情不自禁的想着,幸好自己還在他身邊。萬一當年他因為身份暴露死在了組織裏,零一個人該怎麽辦?
他肯定可以非常成功的完成任務。但以他的性格一定是不顧一切的,如果自己當年真的死了,那麽現在的降谷零就只能遍體鱗傷的躺在這間空蕩蕩的安全屋裏,甚至沒有人來照顧他。
想到這裏他就攥緊了手,他輕手輕腳的蹲在床前,靜靜的看着降谷零的臉,這要換以前的他一定馬上驚醒然後給他一拳。但也許在這裏的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諸伏景光,也可能是他真的太累了,總之降谷零并沒有反應。
我一定會陪着你的!
諸伏景光在心裏發誓。
我們要一起迎接黎明的到來。
卧室門外,諸伏景光看不見的視角,兩個狐貍神使靜靜的站在門口盯着木門,似乎這扇門并沒有阻擋它們的視線。
【他快到極限了】
兩個神使身上的金光驀地變得暗淡,随之而來的是它們的身形也開始在慢慢的消散。
【他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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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祝各位小可愛們五一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