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個男人不是凡人
一群兇神惡煞的黑衣人全體向你跪下，前段時間他們是想要你的命的人，現在倒是态度一百八十度的改變，還真讓人不習慣。
楊芯被他們邀請在面店裏坐下，她舉着杯子，心裏納悶。
“我想請楊小姐你叫大哥出席下個禮拜老大的喪禮。”
錢寶正襟危坐，很嚴肅地說，然後娓娓道來楊頌銘的背景。
原來楊頌銘是他們老大手下的第一把交椅，而錢寶和蘇星則是他的左右手。可是，一年前楊頌銘無緣無故退出了幫派，說要收養一個女生，要給她平凡的生活。
“我雖然是一個小混混，但是如果沒有當初沒有了楊先生資助我去讀書，我一定還是一個目不識丁的人。他對我有很大的恩惠，我必需照顧好他的女兒。”
楊頌銘坐在老大的面前，扔下這句話，企圖想離開幫派。
而這件事當然惹怒了老大，左右為難楊頌銘，務求讓他放棄退出的想法。
可惜還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就算幸苦打拼了許多年，楊頌銘還是毫無留戀地一毛錢也不帶走，就孤身離開幫派。
當然大家最初以為楊頌銘只是玩玩而已，很快就膩。不過，後來出乎所料，他完全沒有回來的意思。
因此，那次綁架楊芯其實就是想要威脅他回來，可是楊頌銘卻不為所動。
全部的兄弟被楊頌銘打飛打殘，也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他站在一堆堆傷兵的中央，态度冷淡地說破：“我想撫養芯長大成人，所以我不會回來的。你們還是另外找人承繼老大的位置吧。”
然後，就轉身離開了大廈。
可是，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我們的勢力範圍分為兩大派別，現任老大已被仇人所殺，敵方的幫派收到消息的話，一定會用武力強行搶奪這個地區的地盤。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會出現連警察也控制不了的狀況。”
錢寶神色擔憂，雙手交叉支撐着下巴。
“所以，我們必需在短時間找出一個讓大家心服口服的人選，坐上老大的位置，從而和敵方的幫派形成均衡的局面，互相牽制。而楊大哥就是不二的人選！”
深呼氣了一口，低下頭，錢寶鄭重地拜托道：“希望楊小姐能夠改變大哥的想法。”
楊芯舉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眼睛罕有地帶笑，看着錢寶以及他後面一群臉色凝重的男人。
“你問我，倒不如問問……當事人。”
錢寶愣了愣，身體一僵，随着楊芯的視線緩慢地回頭。
一看到來人，他就臉色發青，“大、大哥！”他到底幾時到達這裏的？
其他的兄弟也低着頭頭，臉色發青，雙腿發抖，冷汗直流。
楊頌銘露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眼神，像森林裏的野獸一樣銳利而危險。
“我不是說了，你別碰她。”
“大哥！我們完全沒有碰楊小姐，她連一根頭發也沒有少。”
立刻站起來，錢寶向楊芯發出求救的眼神。可是，楊芯唯恐不亂地撥了自己的美麗的秀發，眼裏浮現一絲笑意，“噢！頭發少了。”
錢寶的下巴快掉下來了，她是魔女！可惡的魔女！
楊頌銘抿唇，大步邁向楊芯，長臂一撈，再一次當衆将她扛起來，然後一聲不響地往外走。
所謂“一次生，兩次熟”，楊芯已經不是首次被這個男人粗魯地扛起來了，所以也随他去。
進車後，後面的錢寶還不死心地追上來，拍打着車窗的玻璃，揚聲道：“楊小姐，記得幫我們勸勸大哥！”
車子安靜地駕駛了一段時間，飛快地在高速公路上行駛。
楊頌銘握着方向盤，臉上看不出情緒。忽然，他出聲道：“你怎麽不問我怎樣找到你？”
楊芯習慣性地冷笑了一下。
反正不是竊聽器，就是追蹤器，她全身上下一定有什麽地方被他放了這種東西！
路過紅燈的時候，楊頌銘将車子停下來，轉身，手探向她的領口。
“這條鏈子，我裝了追蹤器。”
楊芯低頭看着她胸口前的鏈子，那是她生日的時候，對方送給她的。
看見對方平靜的臉色，楊頌銘眉毛一挑，“你不是意外？”
“我是在知道的情況之下，将它待在身上的。”
楊頌銘扶着的方向盤，輕笑出聲，無奈地說：“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黃燈閃起，然後幾秒後就轉換成綠燈了。
楊頌銘啓動車子，車廂裏再一次安靜起來，只有冷氣機吹出來的絲絲涼意。
楊芯擡眼看着他，然後垂下眼簾，“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怎麽這麽說？”
“你不是懷疑我嗎？”
楊芯擡眼看着前方的路，沒有側臉看對方的臉色，她很冷靜地說：“你不是暗中調查我嗎？而且還将我的頭發送去鑒證DMA。”
猛地，車子激烈地在半路上停駛下來，楊頌銘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我什麽都知道。”
楊芯看了他一眼，提高了聲量，“包括你懷疑我不是楊芯這種事。”
沉默瞬間在彼此之間蔓延，像毒蛇一樣，緊緊地纏繞與彼此之間，讓人呼吸困難。
楊頌銘往後一靠，輕嘆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懷疑你的。”
那鑒證DMA的結果已經鑒定她是楊芯本人，楊先生的親生女兒了。
“不，你做的很好。”
楊芯皮笑豬不笑：“也許，我真的不是她。”
楊頌銘狐疑地看向她，低聲警告道：“芯，別亂說話，如果你因為我的舉動而不開心，我可以道歉，直到你滿意為止。但是不可以說這麽賭氣的話。”
“我沒有賭氣。如果……我真的不是她，你會怎會辦？”
“沒有怎麽辦。”
楊頌銘看着楊芯，發現她沒有扣上安全帶，就伸手替她扣上。
感覺眼前一暗，楊芯看着對方的身影籠罩着自己，由于靠得很近，呼吸掠過她的脖子，耳邊傳來低沉悅耳的聲音：“你還是你。”
拉開身體的距離，楊頌銘用深沉的眼神看着她。
“我們都生活了一年多了，你是我的家人。”
楊芯心裏一動，張嘴，輕聲道：“你不怕我？”
那天的事情她早已全部想起來。
發病之後，她竟然不小心将重生的事情說出來！毫無疑問，楊頌銘已經懷疑她，或者說知道她的秘密了。可是，這段時間對方連提也不提。
聽到楊芯的問題，楊頌銘失笑。
“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但是……”頓了一頓，楊頌銘想起當天的事情，還心有餘悸。
“從那天你由六樓跳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很害怕失去你啊。”
楊芯愣了愣，臉有點發燙。
這個男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啊？
然而，楊頌銘根本沒有想太多的含義，他只是在陳述一件事情而已。所以，他還是語氣平常地說：“無論你是誰，反正命運讓我們在一起了。”
所謂遲鈍的男人，大概就是指這種人吧？
楊芯不滿地在心裏嘀咕，誰會說這麽肉嗎的臺詞？而且，還是對沒有血緣的人說？
“不過……你還是要小心，重生這事不能随便跟人說。”楊頌銘想起了事情的嚴重性，所以他必須提醒楊芯。
“你相信？”
“嗯，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相信。”楊頌銘朗聲道：“可是，你沒有必要騙我吧？”
的确，他說的很對。
因為事情發展完全出乎意料，讓楊芯錯過了最佳的機會去詢問楊頌銘到底要不要去參加喪禮。忙碌了好幾天拍攝的工作，她回到家，想起錢寶的話，因此才再和楊頌銘交談了起來。
怎料，對方露出一副不想讓她去幹涉的模樣。
“這件事情你別管。”
楊芯不滿地皺眉，“如果我偏要管？”
楊頌銘瞄了她一眼，出聲道：“沒有人能左右我的決定。”
走近沙發，楊芯坐在他的旁邊，拿起遙控将電視機關掉。然後，将遙控放在茶幾上。随後，她無比自信地看向對方。
“你因為我而離開幫派，所以也能因為我而回去。”
“你哪來的自信啊？”
楊芯輕笑，“這不是自信，是請求。”
請求？她的話讓楊頌銘疑惑了，随後他聽到楊芯解釋道：“你知道蕭天彙想要我吧？他在社會上有錢有地位有權勢，如果要跟他作對，不是要有一個更好的身份嗎？”
只要有力量，你就能保護我。
楊芯的話是這樣的意思，楊頌銘不是笨蛋，他能理解。
可是……
“讓我想一下。”
楊頌銘還是不是輕易做下決定，畢竟如果他恢複身份，楊芯一定更加處于危險之中。黑白兩道裏，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想捉住他的弱點。
“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楊芯毫無笑意地說：“畢竟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楊頌銘愣了愣，然後有點困惑地問：“我真好奇你前世是誰，你的語氣真不像小孩子。”
楊芯将手指放在唇上。
這是秘密。
龍江幫派的老大逝世，是一場轟動江湖的大事。
透過電視劇和網絡上的直播，楊芯能感覺到氣氛是多麽嚴肅沉重，那彷佛是另一個世界一般。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整齊地站在兩旁，恭敬地低着頭，向靈堂中央的照片敬禮。
純黑色的橋車飛快地停駛在門口，從車裏伸出修長的腿，然後才整個人慢慢地從車廂裏走出來。
明亮的白天之下，只剩下那張被超大墨鏡遮住了半張的臉，但是那凜然的下巴線條，楊芯過目不忘。
想不到……
她身邊的人，原來還有這樣的一面。
楊芯看着到現場的直播人員都驚訝了起來，因為傳聞這一場喪禮會出現下一任繼承人。
攝影的燈光閃爍不斷，投射在身穿剪裁恰當黑色西裝的楊頌銘身上，他從容不迫地走向靈堂裏。
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攝影的鏡頭之上。
因為新聞人員都只能在外面拍攝，沒有人能走進裏頭，連幫派的任何人都不能，只有那唯一的男人。
在車廂裏的楊芯蓋上筆記本電腦，彎起嘴角的弧度。
沒錯，她也在現場。不過，楊頌銘警告過她不準露臉，全天二十四小時一定要有貼身的保标在身邊随時候命。
“我真好奇，你怎樣說服大哥的。”
坐楊芯身邊的蘇星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多少人說破唇舌，也沒也能讓大哥回頭，為什麽楊芯能夠做得到？
楊芯低頭着，然後往車窗外望了一下，外面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然後才回答：“用嘴巴而已。”
蘇星端詳着眼前身穿黑色蕾絲喪服的冷豔少女，眼神一沉。
像謎團一樣的存在于霧裏，永遠看不透她內心的世界，卻又莫名其妙地吸引你，忍不住将視線焦點聚集在她的身上。
“你似乎不驚訝大哥的真正身份。”
“世界上的秘密都有破綻。”何況，她早在日常的相處之中，察覺了多多少少的蛛絲馬跡。
楊芯回頭，眼如繁星，亮的猶如盛大的煙火。
心裏轟然地跳動，蘇星急忙拉開視線。
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不能再假裝自己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不過，到底是何時開始的呢？
他也不知道，只記得當初對她從厭惡變成欣賞，後來就變質了。
“你要大哥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是不是……想要利用他？”
蘇星問出心裏的疑惑，畢竟長久以來的相處，他知道楊芯不做白費工夫的事情。
楊芯舉起手掌，看着塗上黑色指甲油的手指甲。
一根一根慢慢地收攏，然後握成拳頭。
“要捉住貓，就要扔下美味的魚。”
蘇星聽不明，想追問下去的時候，楊芯擡腕看裱，然後她對司機吩咐道：“拍攝的時間快到了，去片場吧。”
車子很快就從現場，揚長而去了。
如同楊芯所料，貓比預期還要早出現到她的面前。
蕭天彙竟然前來探班，而且還特意尋找了兩個人單獨談話的時間與地點。
端正英俊的五官挂上一層陰霾，扯動嘴角，“想不到你是龍江幫派下一任繼承人的養女，難怪……當時你竟敢逃走。”
說到最後的話語，簡直是咬牙切齒的語氣。
蕭天彙從小到大，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他想不到楊芯上一次竟敢有膽逃離現場，讓他受了極大的侮辱。
所以，他将全部的怒氣出在後來招來的女人身上，将對方弄個半死不活。
“你的後臺很硬嘛。”
楊芯帶笑靜靜地看着，輕聲細語地說：“不是有挑戰性，你蕭大少才更有動力嗎？”
雙手插着口袋，蕭天彙掏出打火機，然後扔給了她。
“你身後的男人很本事，竟然找人将竊聽器放在我随身的物品身上。”
這可是他一貫的作風呢。
楊芯心底湧起笑意，故意挑釁道：“難道你……怕了？”
“我怕了就不來見你。不過……”
蕭天彙特意強調地說：“你想要我主動去接近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多少女人想要接近他身邊，差不多都是為了名利，或者是因為他的臉。
可是，直覺告訴他……
眼前的女人想要的并不是這麽簡單的東西。
楊芯咧嘴一笑，像深夜裏的魔鬼，陰森而令人毛骨悚然。
“你很快就知道，因為……不久之後，命運會将我們再一次綁在一起。”
留下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語，踏着高跟鞋轉身離開。
高跟鞋敲擊在地面上，響起了清脆的聲音。而那一聲又聲的走路聲，回蕩在耳邊，像森冷至極的鎮魂曲。
夜晚的燈火璀璨。
忙碌了一整天，深夜了才回到家。
楊頌銘走回自己的房間裏，拉開脖子上的黑色領帶，兩三下便脫下身上的衣服，走入浴室洗澡。
出來的時候，腰間只挂着一條白色的毛巾，露出結實精壯的胸膛。
他有點疲極地坐在床邊，拿起披在肩上的毛巾擦頭發。
漆黑的房間中，一雙素白的手從身後伸出環住他的脖子，用極其誘惑的聲線低吟道：“你回來了。”
他吓得立刻推開對方，慌張地站起起來，急急忙忙地尋找燈光的按鍵。
等房間裏的光線前充足後，看到了一道只穿着粉紅色蕾絲內衣的嬌小身軀妩媚地依靠在床上。
“芯，你在這裏幹什麽？”
努力讓自己的聲線維持平靜，只看了一眼，楊頌銘就迅速移開視線。
楊芯還不在意地說：“你看了不就明白，我來交貨啊。”
交貨？
楊頌銘下巴都快掉下來，傻乎乎地問：“誰要你做這種事情？”
楊芯慵懶地玩弄着自己手裏的發絲，臉無表情地說：“這是公平交易。”
雖然是短短的幾個字，但是一瞬間，楊頌銘就明白了她的話。
她一定以為自己對她言聽計從，是想要在她那裏得到什麽。所以，今晚才會出現在他的房間裏。
楊頌銘扶着有點痛的太陽穴，語氣夾着一絲無力。
“我想你誤會了。”
誤會？
楊芯冷笑，還在裝正人君子嗎？不但聽她的話回到黑道的世界，還投資她拍電影的巨額資金。
“我說過，那些錢是你自己的。我只是之前拿來投資将它翻賺了一倍而已。”
楊頌銘看穿她的內心，再一次解釋道。
他輕嘆了一口氣，“而且，就算那些錢是我給你的，也不需要你這樣……你不要随意就糟蹋自己。”
語氣是極為嚴厲的教訓，還帶着苛責。
楊芯在床上坐直身體，開始脫自己剩下少的很可憐的衣服，“如果你不喜歡我穿着衣服，那麽我除掉就是。”
搶先一步走上前，楊頌銘用被子蓋住她的身體。
“你到底在幹什麽？”
冷眼掃過他，楊芯波瀾不驚地回答：“我什麽也回報不了你。”
言下之意，她能給的就是只有自己的身體了。
楊頌銘再次重重地輕嘆了一口氣，擡眼定定地看着她，很憐惜地說：“為什麽你會有這樣想法？”
為什麽一定要将人對你的好，想成有所目的？
楊芯一愣，然後冷笑道：“世界上沒有麽免費午餐，任何事情都要交換的。”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懂得這個道理。
這個世界是殘酷的，沒有童話存在。
楊頌銘深深看了一眼，低聲道：“我不知道以前你發生過什麽事情，讓你有這種想法。可是……”
“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不能夠對你做這種事情。”
然後楊頌銘站起來，轉身走向門。
手停在門柄上，他垂下視線，看着地板，依舊還是很關心地說：“你的頭發還沒有幹，記得要擦幹才睡覺。”
那一晚，他睡在沙發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