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5)
誰都得爹娘的疼愛,家裏母雞每天下的蛋都被娘拿去給你補身體,就是因為你該死的整夜不睡不鬧。”
“等你長大了,摔跤不哭,生病不哭,該欺負也不哭,你知不知道你的樣子讓人覺得特別的讨厭?爹每次回來你倒水端凳子,娘累的時候你給她敲肩捶腿,乖巧的讓爹娘恨不得就只生你一個孩子,你知道每次爹娘都怎麽說我和大姐嗎?你們看看蘆花多乖巧,你們看看蘆花這樣看看她那樣,張嘴閉嘴就是誇你。”
“你自己想想,你挨過打嗎?你又知不知道我和大姐因為你挨了多少打?原因全是因為我們沒有你乖巧懂事!你每天頂着一張乖巧可愛無辜的臉,在我跟前說這說那,你知道我有多讨厭你嗎?”
“越長大越讨厭,讨厭到我都有點恨你。家裏的兄弟姐妹誰都喜歡和你一起玩,有什麽好東西第一個就想着來分給你,誰還記得家裏還有我和大姐這麽兩個人?也就是大姐脾氣好,覺得你是好的。”
“明明我比你努力,卻怎麽都趕不上你!刺繡不如你,做飯不如你,連玩都不如你。你很得意嗎?我離開那個家就是因為你,有你的存在讓我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我想離開有你的地方,不管是哪裏,只要沒有你!”
杏花一邊說一邊繞着蘆花轉悠,她臉上的表情很冷漠,就如同在說別人的事情。想到的沒想到的,能說的不能說的,她都用冷漠的語氣說出來。
一句句的控訴讓蘆花啞口無言,從出生開始就被讨厭了,十多年的時間讓讨厭都變成了憎恨,她平息不了這樣的怨恨。最後一句話讓蘆花震驚了,杏花竟然是為了躲避她才選擇離家出走,她的存在比戲虹樓還讓她難受。蘆花覺得自己現在的情緒是一種麻木,杏花讨厭她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似乎做什麽都改變不了。
“以前我一直想你為什麽讨厭我,現在我終于知道了,從出生就開始被讨厭,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蘆花起身,看着她說道:“我們就此別過,家裏我回去的少,你回去看爹娘的時候不會看見我。”說完邁着堅定的步子走出了亭子,沒有回頭。
杏花嘴角一直挂着冷笑,看着蘆花一點一點走遠,忽然她輕笑了起來,一顆淚珠流過她冷笑着的嘴角。
已經沒有停留的必要,蘆花和嚴喻培一行人動身離開平城,四天後回到了漣廟。衆人剛剛進府,凳子都沒坐熱,就聽見府上的管家過來傳話,說是王啓來了。
王啓進來一看見蘆花就連聲抱怨,“蘆花姐,你怎麽一聲不響就去了平城,店裏很多事還要你做定奪,你這一走就是十多天,可急死我了。”
蘆花擡手拍了拍額頭,她完全把分店的事忘的一幹二淨,安撫道:“是是是,我錯了。因為私事去了趟平城,事出突然,我就把店裏的事忘記了。”
嚴喻培道:“王啓,你不是分店的管事嗎?現在只是裝修,有什麽事情是你拿不定主意,必須要蘆花定奪的?”
王啓掰着手指數着大大小小的事,他說一件就被嚴喻培反駁一句,說到最後他都恨不得地上能出現一條地縫,好讓他能鑽進去。
蘆花哭笑不得地看着這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王啓多次用眼神找她求救,實在不忍,蘆花出言拯救他,“喻培,你還是放過他吧。都說官字兩張口,你說話真的越來越犀利了。”
王啓暗地裏擦了一把汗,心想嚴大人這是怎麽了?平時看着雖然嚴厲,卻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具有攻擊性啊!擡眼偷看,正好對上嚴喻培看過來的眼睛,頓時背脊一寒冷汗唰的一下全出來了,連忙起身道:“店裏還有事,我先離開了,你們好好休息好好休息。”說完逃似的離開,暗道,該死該死,都忘記他們是剛剛趕回來的,嚴大人這是心疼蘆花姐才咄咄逼人。
蘆花含着笑意望着嚴喻培,後者無辜道:“他店裏有事……”
“人都走了,還裝!”蘆花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心裏還是很甜蜜的。趕路也辛苦,端起桌上的茶水輕抿。
“蘆花,過幾日老太太和我娘親會過來住幾日,她們想見見你。”
噗……一口茶華麗麗地噴了出去!
蘆花擡手擦着嘴邊的茶水,瞪大着眼睛瞪着他。
嚴喻培握住她擱在桌上的手,道:“怎麽?不願意嗎?不然直接讓人去你家提親吧?前段時日水根來信還問我,說再不提親,你娘就該安排你相親了……我不能讓你成為村子裏的老姑娘,更不能讓你去和莫名其妙的男人相親。”
蘆花驚呆了,擦嘴的手都忘記放下來了,這是求婚的意思嗎?這是用提親威脅她而達成見父母的意思嗎?這是完全不給她任何心理準備的意思嗎?
嚴喻培目光灼灼地等待她的答複,卻久久聽不見回應,落寞的表情漸漸浮現在臉上,他低頭不語。
這……這是失望傷心落寞的表情?蘆花再次驚呆,她從未見過他如此的黯然,心疼道:“我,我又沒說不好,你……我只是有點震驚……你別這樣!”
蘆花忐忑地盯着他,感覺到握住她的手力度越來越大,肩膀輕輕抖動着,蘆花一愣,低頭一看,這家夥正在很努力的憋着笑意,無奈道:“你想笑就笑,何必憋的如此辛苦?”
嚴喻培擡眼回望着她,眼裏滿滿的都是愛意,他将人拉入懷裏,“我很開心,可是我想把笑留到我們成親的時候。”
“喂喂喂!你節奏不要太快了好不好!我才答應你見父母,你就直接說到成親了?”
“見了父母,成親還遠嗎?”
“可是你還沒有見我父母啊!說不定我父母不喜歡你呢?”
嚴喻培用一種不是我自誇的表情說道:“那怎麽可能?”
蘆花被噎住了,半響指着他道:“自戀狂!我父母一直希望我找個老實人相伴一生,你怎麽看怎麽都不像老實人啊!”
嚴喻培笑了,小丫頭不就是想套他的承諾嗎?雖說一直從未改變過心意,他原本打算留到洞房花燭夜再說,既然她現在就想聽,那……
“蘆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白首不離,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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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啓這段時間很煩惱,店裏大小事情太多,總店那邊到現在都還沒有分派掌櫃和主廚過來,漣廟果然是不被看好的地方啊!裝修已經進行了一個半月了,蘆花姐從平城回來都已經三天,還沒有來店裏看過一眼,這訂好的五月五開張,到底趕不趕得上啊!?
“小啓……”
王啓身形一僵,一種不祥的感覺直沖腦門,僵硬地轉過頭,門口逆光站着一人,整個人都投在陰影裏,看不清臉色的表情。光看清身形,王啓就快瘋了,總店真的把她給派過來了……
二丫笑哈哈地沖他揮揮手,走近店裏四周看看,一邊看一邊點頭,嘴裏時不時念叨,嗯,這個地方不錯!嗯,這裏很好!
王啓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半響才僵着臉問道:“怎麽是你過來?阜康那邊……?”
二丫在店裏四下溜達,頭都不回,道:“阜康有小福,李掌櫃說不能浪費資源,就向總店申請讓我過來了。”看的差不多,二丫一蹦一跳蹿到王啓身邊,“我聽說師傅和你都在這裏,我興奮的不得了!哈哈,我過來,你是不是很開心啊?”
王啓呆呆地點頭,他開心嗎?他開心的都想哭了!
二丫拽着他往後院走,在後院逛了一圈,奇怪的問道:“師傅呢?師傅怎麽不在?不是快要開業了嗎?”
王啓苦笑道:“蘆花姐來漣廟沒幾天就失蹤去了平城,三天前回來,到現在我還沒見過她呢。”
二丫支着手點點下巴,眼珠一轉丢下王啓往外走去。王啓連忙追上去問道:“你去哪啊?”
二丫回頭笑得一臉燦爛,“小啓,我去找師傅,晚一點陪你玩哦~”
王啓腳步一頓,扶額道:“你趕緊走吧!”
其實這幾天蘆花的日子也不好過,那天王啓走後,嚴喻培對她說嚴府老太太和太太過幾日要過來,卻不知道這過幾日的意思竟然是第二天!蘆花還記得,自己一夜到天亮的好夢,起床洗漱吃完早點,她就想去分店看看,畢竟王啓都上門求助了,說什麽都該去看看的。剛剛走出大門,就看見四五輛馬車停在門口,一群婆子丫鬟相繼下車,接着她們就伺候着一位鶴發童顏的老太太下車,另一輛馬車則下來一位三四十來歲的美少婦。看清美少婦的那一瞬間,蘆花傻眼了。
“嚴嬸!”蘆花都沒反應過來,嘴就先叫了出來。她暗道,喻培你個坑貨,不是說過幾日才來的嗎?
馬車上下來的正是嚴府的老太太和太太,嚴木氏,木鳳翎,正是嚴喻培的親娘,嚴府的當家太太。鶴發童顏的老太太則是嚴喻培的祖母,嚴氏家老太太。
蘆花踏出幾步下了門口的石梯,挂着笑意站在她們面前。此時此刻,她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應對,只能傻笑着。
鳳翎有好幾年沒見過蘆花,人都說女大十八變,瞧她現在的模樣,旁人哪能看得出她是從小村莊裏走出來的,只會猜這不知道是哪家深養閨中的大小姐呢!
“老太太,這丫頭就是喻培說的。”鳳翎打量了蘆花半天,一旁的老太太都急了,偷偷掐了媳婦的胳膊肉,鳳翎這才想起介紹。
蘆花乖巧道:“老太太好!今日見着老太太,我才明白什麽叫鶴發童顏,老太太您保養的真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雖然這句話真實性很大。
老太太楞了一愣,鶴發童顏,這……頓時心裏就樂上了,拍着媳婦的手大笑道:“鳳翎啊,這丫頭怎麽這般會說話啊?一句話說的我心裏美滋滋的。”
鳳翎看着蘆花,眼裏的意味不明,陪笑道:“她這張小嘴打小就會哄人。蘆花,我們也好些年沒見了,你越長越标志了,若不是在這裏相遇,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蘆花紅着臉笑道:“謝謝嚴嬸誇張!嚴嬸,您這些年也一點變化都沒有呢!還是和以前一樣美若勝花,距離我上次見您,就跟昨天的事一樣。”
鳳翎看了眼老太太,笑道:“老太太,我說了吧!這丫頭嘴一直都這麽甜!”
老太太趁着她們倆說話的功夫,已經把蘆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丫頭相貌清秀動人,身形亭亭玉立,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卻不是那種不知世事深閨大院裏纖弱小姐的那般羸弱。她越看越喜歡,這樣的女孩配的上他們家的喻培!
一陣清風送過,吹醒了蘆花有些迷糊的腦袋,她連忙說道:“老太太,嚴嬸,我們趕緊進去吧!別看這風吹起來綿軟無力的,卻最是能滲進骨子裏的,你們初來要多喝姜湯預防預防。”
正說着,院門從裏大開,嚴喻培一臉急色,帶着管家匆匆趕來。他本是在衙門裏辦公,聽下人傳報才得知老太太們都已經來了,連忙從後院偏門進屋換了衣裳才迎出來。看到蘆花的時候,他微楞了一下,還以為她早去了店裏,沒想到……真是緣分!
嚴喻培疾步走到老太太跟前,恭敬道:“祖母,母親!”
老太太疼他都疼到心肝裏去了,撇開還扶着她的媳婦親自把嚴喻培扶起來,“好孫兒,自打你來了漣廟,可是想死我了!”老太太情緒激動,眼眶紅了眼珠子就開始往外掉。木鳳翎也跟着在後面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蘆花一呆,嬸,你又沒哭你擦什麽呢?
嚴喻培心中酸澀,哄着老太太半天,才将人都迎了進去。安了老太太上坐,老太太這才想起同她一起來的媳婦,指着她說道:“好孫兒,你抱抱你母親,她也想你想的緊!”
和母親相見,倒是沒有再上演飙淚親情戲碼,木鳳翎端正莊重的,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就算是完了。
即便是這樣,陪站在一旁的蘆花還是覺得十分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孫兒和媳婦,忽然看見一旁的蘆花,忍不住喜上眉梢,朝蘆花招手道:“孩子,過來!”
嚴喻培一眼天一眼地,這邊和母親說着話,那邊時時注意着老太太和蘆花的情況,聽見老太太招蘆花過去,頓時就明白了,老太太這是很喜歡蘆花啊!
木鳳翎眼角一掃,轉眼白了兒子一眼,“兒大不由娘,你人是在我跟前,心卻早就飛了。”
嚴喻培臉緋紅,撓撓頭笑着退到一邊。
都說人老成精,嚴喻培還沒站穩就被老太太一個眼神,一句話給叫了過去。老太太一手拉着一個,左邊看看右邊看看,過了一會拉着兩人的手讓他們齊齊站到自個面前,好生一番看,看得兩小年輕是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嚴喻培還好,畢竟是自個的祖母。蘆花就不行了,她害羞啊!這……老太太這麽看,她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老太太看滿意了,大聲笑道連說三個好,才将兩人又拉回身邊坐着,拍着蘆花的手就開始問道:“叫什麽名字啊?”“家在哪啊?”“家裏都有誰啊?”“你父母現在在哪?”
蘆花老老實實的作答,老太太盤根問底,結束的時候,連胡圖半歲時一日吃幾頓米糊,她都知道了。蘆花幾次往對面的嚴喻培求助,嚴喻培也很上道,幾次想接着話茬說點別的,可老太太就是相當的執着,任你怎麽岔開話題,她都能給你繞回去。
一上午的時間,蘆花是算着時辰過的,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蘆花起身道:“老太太和嚴嬸這幾日趕路辛苦了,今日我下廚給老太太和嚴嬸接風。”
老太太高興是高興,剛想答應卻又想起還有事情還沒問完,又有些不舍,喻培連忙搖着她的手說道:“老太太,孫兒可是要沾您的光了!”
老太太刮着他的鼻子笑道:“這話是怎麽說的?”
嚴喻培瞄了眼蘆花,笑道:“自從孫兒吃了她做的飯菜,旁的廚子弄出來的東西都吃不香,孫兒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她弄的飯菜了。”
老太太心疼的,只好為難的對蘆花說:“蘆花,那就辛苦你了。”
蘆花如蒙大赦,連聲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就先去廚房了。”說完恨不得腳底抹油才好。
待蘆花走後,木鳳翎抿了一口茶水,問道:“我聽說春滿樓已經開到漣廟了,你若是想吃,為何不去那裏訂下一日二餐?”
老太太則是收斂了些笑容,摸着嚴喻培的臉膛說道:“難怪我孫兒瘦了,平日裏都是府上的廚子弄的飯菜?想吃她做的為何不與她說,這……”老太太剛想說妻子給丈夫做飯也是理所當然的,話到嘴邊想起,這孫媳婦還不是孫媳婦呢!不由地有些郁悶!
嚴喻培瞧着兩位的神态語氣,心裏頓感不妙,這是誤會蘆花不給他做飯了?急忙解釋道:“母親,春滿樓的分店是要開張了,只是蘆花現在已經不是廚子了。自上次新律法的頒布,蘆花已經是春滿樓的東家了,現在店裏的廚子都是她以前的徒弟,她平日裏只是去查看查看。”解釋完這頭,又接着對老太太說道:“若不是因為我在這裏,原本漣廟分店的開張是不需要她過來的。哪知道她路上來的急,染了風寒,這才痊愈沒多久……”說着不好意思的低頭嘟嚷着:“老太太,我心疼都來不及,哪裏舍得讓她為我下廚啊!”
“你這孩子……”孫兒說的如此,老太太哪裏還有其他的想法,嘆息道:“既然舍不得,那就趕緊娶進門,好好疼惜着。”
木鳳翎出言道:“喻培,幾年前我們說好的,我們都做到了。現在你該說說你有什麽打算了?”
三年前,嚴喻培答應她們,二十歲之前一定娶親成家,當然,對象是他心愛的女人。這期間家裏不得以任何理由給他安排相親的事,現在三年的時間過去了,他贏得美人的心,是時候娶親成家了!不止是老太太們期盼着,他同樣也期待着這一天,從他把母親為他求的護身玉佩挂上蘆花頸脖子的那天開始,他就決定他一定會娶她,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
嚴喻培起身對母親認真道:“母親,你該尋個好媒人去為我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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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花陪着老太太吃完一頓午餐,感覺比做幾場婚宴都累。老太太年紀大,問題也不少,若不是後來有些倦了,只怕還要接着問。木鳳翎伺候着老太太睡下,出來看見蘆花和嚴喻培還在外面待着,便讓兩人忙自己的事情去,她午睡一會,等老太太起來再叫他們過來說話。
蘆花和嚴喻培前腳走,花重後腳就從旁邊繞出來,進了太太的屋子。
木鳳翎居高臨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花重,和顏悅色道:“你跟着少爺在漣廟多年,辛苦你了。”花重貼地跪着連聲道沒有,木鳳翎低頭玩轉着手腕上的翡翠镯,眼角微微吊起,“胡姑娘是什麽時候來府上的?”
花重将蘆花來到漣廟後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木鳳翎聽到沈淑那一段的時候,轉動翡翠镯的動作頓了一頓,狀似随意道:“沈小姐什麽時候走的?”
“回太太的話,沈小姐在少爺去平城的第二日就離府了,去哪奴婢就不知道了。”花重恭敬地回答着,低眉順眼都不敢擡頭看。
“平城?少爺去那裏做什麽?”
花重盯着眼前繡着百蝶串花圖的繡鞋,唯唯諾諾道:“有一日沈小姐來指認胡姑娘,說她是平城戲虹樓的花魁。後來不知什麽緣故,胡姑娘對沈小姐說的花魁很感興趣,身體才痊愈便匆匆趕去了平城。幾日後,少爺收到一封大少爺的來信,不多日也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是兩人一起回來的。”
木鳳翎沉思片刻,對身旁的貼身丫鬟紙鳶使了個眼色,紙鳶走到花重面前,将她扶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一錠細銀塞進她的手裏,道:“夫人念着你,這是賞你的,好好拿着吧!”看花重收下了,紙鳶接着道:“太太乏了,你且退下吧!今日之事,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應該知道吧?”花重重重地點頭,拽着手中的銀子退了出去。
老太太和太太被安排在西苑,花重出了西苑沒走幾步,彭洪走過來,“花重,大人傳你去書房。”
花重暗中嘆氣,這府裏上上下下什麽事都是瞞不過少爺的眼,更何況她會被夫人召喚也算不上多隐秘,畢竟當年就是夫人安排她跟過來的。
書房裏,嚴喻培桌前堆放着一疊公文,下午老太太醒了,怎麽也得陪着,于是讓彭洪到衙門裏把今日要處理的公文都搬到家裏來了。母親見花重是他預料之中的事,催着蘆花讓她回西廂休息,掐着時間讓彭洪去西苑叫花重。
花重原本是嚴府的二等丫頭,他上任的時候母親強塞給她的,一是看她年紀不大卻又不失機靈,二來是花重的樣貌上等,母親還存着自己添花重為通房的念想。這幾年,花重心思不若當初單純,在府中時不時會有一些小動作出現,或多或少的去嘗試改變他的習慣,嚴喻培冷眼看着,只要是不出格的,總不好削了母親在身邊安插的唯一眼線。
輕緩規律的敲門聲打斷了嚴喻培的思緒,彭洪在門外說道:“大人,花重來了。”
花重推門而進,嚴喻培擡頭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的茶杯,“茶冷了。”花重微楞,上前幫他換上一杯熱茶後默立在一旁。
茶香氤氲,房間裏只偶爾傳出嚴喻培翻動公文的聲音。桌上的茶水已經換了三次,雖然嚴喻培一口都沒喝過。花重第四次換上熱茶時,嚴喻培放下了手中的公文,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茶面上的茶葉,輕抿一口。
優雅從容,氣質天成。
嚴喻培忽然開口,“花重,你今年有十七了吧?”
花重點頭道:“是,六月初二就正好十七。”
嚴喻培起身行至窗前,輕輕推開,一陣微風揚起他耳邊幾縷發絲,目光穿過穿牆,不知看向何處的深邃。“嚴府大丫鬟在二十歲的時候就要放出去,二等丫鬟我記得好像是十七。母親陪着老太太在阜康住着,怕是不太記得你,改日我去提醒提醒,不要耽誤了你的時光。”
花重隐隐能猜到少爺要和他說什麽,真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她還是覺得不舍。花重長得不醜,甚至能稱的上是漂亮,紅着眼眶淚光流轉的模樣,有着幾分我見猶憐之态。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膝蓋咚的一聲,讓人聽着都覺得疼,以膝前行,哀求道:“少爺,花重若是有哪裏做錯的地方您說出來,花重一定改過,求您不要趕花重出府可好?”
嚴喻培回身看着她,淡淡地說道:“你不願意回家去?”
花重拭淚道:“花重哪裏還有家?回去了只怕也是被舅舅賣了換酒錢罷了,花重跟随少爺多年,不期盼能伺候少爺,卻也想陪在少爺身邊,哪怕是灑水掃地,總也比出府後不知前景為何來的強啊!”
嚴喻培心中冷笑,語氣越發淡漠,“你不想出府,倒也不必跟在我跟前。這次母親回去,你就跟着一起回去吧,到了家裏母親只會安排好你的。”
花重知道他這是要趕人出去的語氣,連忙道:“少爺,剛剛夫人問話,我把沈小姐的事說了,您和胡姑娘去平城的事太太也知道了,只怕太太到時候會去問大少爺。對了!太太還問了我沈小姐的去向。”
嚴喻培心生厭惡,沉聲道:“夠了,下去吧。”
花重含淚望了他一會,緩緩起身,“少爺,奴婢告退。”退到門口拉門而出。一路上,花重想起自己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便傷心難過,手中的絲帕都快絞碎了,走到自己房前,推門不由一愣,屋裏一人等候許久,“你可算回來了。”
花重呆呆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出現在自己房裏的意思,“紙鳶姐姐,你等我?”
屋裏的人正是紙鳶,她在花重屋裏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看見花重還楞在那裏,起身拉着她往裏走,順手将房門關了個嚴實。紙鳶拉着花重坐下,姐妹情深道:“花重妹妹,你這是哭了?可是少爺怪罪你了?”
花重呆若木雞,好半響才搖頭道:“少爺沒有怪罪我。”
“那你為何淚水漣漣,這府上還有誰能欺你不成?”紙鳶瞪着眼,大有一副誰欺負你姐姐為你做主的架勢。花重受寵若驚,心中越發覺得奇怪,她與紙鳶以前在嚴府雖有些交情,可也只是見面點頭的泛泛之交,這會來裝親近,不知是何用意。
花重心生疑惑,臉上裝着可憐狀,“我哪裏是被人欺負的淚水漣漣!姐姐,你看錯了!剛剛少爺問我年齡,說太太離的遠怕是把我放出府的日子都給忘了。”
紙鳶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笑道:“老太太和太太都是頂好的人,少爺也是一個樣,對我們做下人的總是挂在心上。”
花重笑着,不知如何接話。紙鳶嘆息一聲,花重不由問道:“姐姐為何嘆息啊?”紙鳶幾番欲言又止,勾得花重好奇心大動,追問道:“姐姐何故如此,讓妹妹白白心急,有什麽事姐姐說便是了。”
紙鳶拍着她的手,“妹妹,你是不知。我雖常年跟在太太身邊,卻是個藏不住事的人,以前在嚴府有姐妹能聽我說說,現在這府裏上上下下我也就只能找到你,就是不知道妹妹願不願意聽我說話。”
花重一愣,這紙鳶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真高,她若是藏不住事還能在太太身邊當大丫鬟,在大戶人家當丫鬟的誰不是有着七巧心的,除了主子還會相信誰,還找姐妹說話,分明是就唬她。再說了,跟着來的也不是只有她一個大丫鬟的,輪着哪裏拍也到不了自己這裏啊!想歸想,花重臉上沒有改變,她還想知道紙鳶到底有什麽目的呢。
花重道:“紙鳶姐姐千萬別這麽說,我離開家裏這麽些年,府上一直這些人與我不親近,我平日裏也是孤獨的。姐姐能找我說話,那是看得起我,我如何有不願意。”
紙鳶笑眯眯的,接下來還真對花重絮絮叨叨說了不少她不該說的話,大多都是些主子的私密之事。花重一開始聽着還帶着幾分戒備,聽着聽着聽多了,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其實紙鳶就是一個長舌婦!
“來漣廟之前老爺都偷偷去了斯容的屋子,太太氣的臉都綠了。诶,花重,少爺在這方面會不會随了老爺?我看這府上好模樣的也是不少,少爺有沒有……?”
紙鳶湊的很近,花重不悅地往後拉開了一點距離,“紙鳶姐姐,我可沒你這麽大膽,少爺的事我可是不敢多說。你且說着,我就聽聽便可。”
紙鳶心生不滿,“屋裏就我們兩人,你何必如此拘謹。這些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們不說出去,誰能知道我們今日說了什麽。莫不是,你想一會出去後告我的狀?”
花重連聲道:“姐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怎麽會那麽幹呢?”
紙鳶怒顏這才收斂了一點,不悅道:“那你便回答我,少爺是不是也進丫頭的房間啊?”
花重思量了一會,搖頭道:“少爺很自律的,若不是胡姑娘住在東苑,我們這些丫鬟都很少能進東苑。”
紙鳶驚訝地瞪着眼,“那平時誰伺候少爺?”花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打小就不喜歡別人伺候,都自己動手的他都是自己動手。”紙鳶不甘心,神秘兮兮地問道:“那……少爺和胡姑娘……他們都住在東苑,一左一右廂房對着,有沒有……?”
花重驚呆了,她張大嘴半天沒說出話來,紙鳶推她追問了一句,花重站起身怒道:“紙鳶姐姐,這件事如何能說得!你若說說丫鬟的事便也罷了,終歸都是嚴府的人。少爺和胡姑娘,這話你都問的出口,說出去不光是胡姑娘的名聲,就是少爺的名聲那也是不好聽的。”
紙鳶呆了一會,遂低頭輕笑,“妹妹,你怎麽這麽認真,我就是随口問問,沒有便沒有嘛!”花重不出聲,紙鳶哄了幾句才把人又哄坐下,“妹妹,這些年你伺候少爺,就沒有什麽想法?你看家裏斯容馬上就要被老爺收進房當小妾了,大少爺院子裏的喬喬和美美也都被大少爺收進屋子了,若不是姐姐生的不好,我也不願意做一輩子下人啊。還是妹妹的模樣生的好,若是你和少爺有個什麽,只怕也會被收進房升為姨娘的。”
和紙鳶耗了一下午,就屬這句話最讓花重震驚了,這種想法她何嘗沒有想過,只是少爺為人自律,她有心沒膽,有膽沒機會啊。不過這個她怎麽都不會對久別重逢的紙鳶說,“姐姐說笑了,少爺對我好,我只想加倍伺候他,如何敢想更進一步。”
紙鳶一副恨鐵不成鋼,“我看着妹妹機靈,卻不想是個傻的。人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再說太太對這事很是寬容,只要你把握住了機會,太太自會為你做主的。”花重驚訝地看着她,紙鳶嘆息道:“說了這麽半天,我就直說了吧,我來這等你可是太太安排的,其他的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了吧?”
太太安排紙鳶來對她說這些話的,太太……花重腦子裏一片混亂,她一邊想着這說不定是太太對她的考驗,一邊又忍不住動搖。她喜歡少爺喜歡了很久,若是能相伴左右,那……
紙鳶看出了她的猶豫,再接再厲道:“現在少爺還沒有娶親,一切都還是太太做主。少爺和胡姑娘的親事已經跑不掉了,若是少爺成親了,這做主的可就是夫人了,太太都不好強制安排你。你可想好了,要知道太太可是盼着嚴府多開枝散葉的。你瞧斯容,那麽嚣張太太都忍了,為什麽?還不是因為斯容年輕,太太希望她能給嚴府再添個小少爺小小姐什麽的。”
花重愣道:“那我該怎麽做?”紙鳶心中竊喜,“妹妹開竅了,姐姐自然會幫你的。太太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你随時做好準備,我們見機行事啊!”
晚飯前,紙鳶心滿意足地回到西苑,木鳳翎看着她的表情就忍不住輕笑了一下,“看你得意的小樣子,很順利?”
紙鳶走到她身後為她揉捏着肩膀,笑道:“不順利之後成功了才讓人高興呢!這丫頭心思挺深,對少爺倒是真心實意的好,不過到底是心大了一點。”
院落裏傳來走步聲,木鳳翎起身道:“心大便心大,給她一個機會,成不成就看她有沒有這個命。另外,我倒是很想看看那個丫頭,到時候會是什麽表情。”
9797新章節
西苑的東廂房裏,臉色凝重的丫鬟婆子們進出都提着小心,小廚房裏的爐火一直沒有停,大夫開出來的藥一直文火熬着,淡淡的藥味彌漫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