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畫……
第40章這畫……
趙易珣也沒指望着江霜寒還能同他說幾句話,看了一場兩人分別的戲後,便索然離開了。
意外的是,出了朝清殿的時候,薛燼竟然還在門口立着,看目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總之也沒有多好的心情就是了。
趙易珣笑了,緩緩朝他的方向走過去,還未走近,便聽見薛燼的聲音:“陛下拿什麽威脅她了?”
趙易珣第一反應是有意思,他挑了挑眉毛,方才對薛燼還在門口就已經很意外了,這會兒聽見他說出這樣的話出來更加意外,他嘴邊噙着笑:“她的性子,誰能威脅得了她?又能拿什麽威脅她?”
“她的性子?陛下對她很了解?”薛燼的視線又移到了趙易珣那邊。
趙易珣以為這目光會是和他以往一樣的犀利或是審視,但是薛燼這會兒的目光很平淡,他竟然一時猜不到薛燼在想什麽。
趙易珣沒說話,薛燼好像也沒非得要他給個答案,他收回了目光:“今日是我和陛下打的賭,若是來日,她反悔了……”
“她若是想要去找大将軍,朕自然不會攔着。”短短一會兒的時間,胸有成竹的人變成了趙易珣。
或者說,趙易珣其實從一開始就胸有成竹。
趙易珣和薛燼平日都是機警的人,可這會兒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兩人分別之後,離他們不遠處的花叢後有人悄悄離開了。
“他真的去了?”太妃渾濁着雙眼,語氣裏帶着驚訝,可臉上卻沒有多少表情。
“是,太妃,要去勸勸大将軍嗎?皇上的臉色也不大好,這樣下去……”蘭若低聲道。
“不。”
蘭若聞言擡頭。
“他往日也不會這樣沒有分寸。今日他們都還在氣頭上,過幾日再說吧。”太妃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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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若卻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或許是因為往日太妃要做什麽的時候,從來不會跟她解釋得這般詳細。她這樣想着,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太妃,正對上她冷冽的目光,慌忙又低下了頭,只覺得自己那一瞬間呼吸都險些沒有了。
太妃沒有提及她這擡頭的魯莽,蘭若卻不敢再大膽了。
薛燼回去的路上還沒覺得有什麽,只覺得趙易珣的話有些奇怪。
至于江霜寒不願意跟他回來的事情,他只覺得只是小女人的一時意氣,她要偶爾這樣鬧一鬧,他也可以縱一縱她,反正他要的也不是一個只會聽話的乖巧女人。
薛燼這般想着,竟然還放心不少,至少現在人已經找到了。
但池山就不這麽想了,他聽說了薛燼今日進宮,索性直接去了大将軍府等着他回來,看見回來的只有薛燼一個人的時候,他還愣了下,随即扯着嘴角笑了一聲:“沒在宮裏?”
“在。”薛燼瞥了他一眼,道。
“那她……”
“她沒回來。”薛燼坐在池山旁邊的椅子上一坐,這話說得平靜。
“什麽!她沒回來?怎麽回事?皇上不放她?還是……她自己不願意回來。”池山一看薛燼的表情,都不需要他回答,大約就猜到了答案,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更擔心,“她這是生你的氣了吧?”
“什麽意思?”薛燼猜到了是這個原因,這會兒池山這樣直白地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問了一句。
“不是吧,這你都看不出來?這次遠嫁的事情,雖然說是萬事周全,可到底要和狄人交鋒,誰知道會有什麽樣的變故。我到的時候,要是晚一步,只怕她現在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她雖看着什麽都不怕,可到底是個女子,經歷這樣一場波折,又是你帶給她的,心中對你生怨也是有的。”
薛燼又看了他一眼,像是嫌他多話,但又沒真的将池山打斷。
“她說,為何不是賢妃?”薛燼語氣平淡道。
方才聽江霜寒親口說出來是一回事,這會兒再将這個問題重複出來又是一回事。他說出來之後,就皺了下眉毛。
池山沒注意到薛燼這細微的變化:“那自然不能啊,賢妃那可是宮妃,皇上怎麽可能願意讓她遠嫁,這就算是真的送出去了,走漏了風聲,傳出去對皇室名聲影響多不好。”
池山越說,越發覺薛燼的表情不對勁,他生生止住了話端,看了一眼薛燼的表情才問道:“不是,你沒跟她說這其中的要害?”
薛燼搖了搖頭。
池山點頭:“也是,這麽簡單的道理她自己變能想得通,不需要你告訴她。可是,既然這樣的話,那她為什麽還不願意回來?”池山繞了一圈,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
“她說,不想再做別人的替身了。”薛燼目光更沉了。
“替身?她知道了?可是她不是早就知道了。”池山想起來那會兒薛燼還在他跟前郁悶,這會兒人真的在意了,可不是更郁悶了。
“對啊,不是早就知道,那會兒都沒生氣,這會兒怎麽又生氣了。”薛燼也想不通,這件事情如果江霜寒之前就提起來,薛燼還會慌亂一下該如何同她解釋,可這會兒她再提起來,他就不知道怎麽說了。
“如果就這些事兒,我決定,應該不是什麽大事,她過兩日想通了就好。”池山松了一口氣,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
過兩日想通了就好,薛燼也是這麽想的,可他心裏總有一種莫名的煩躁。
是因為江霜寒推他時候的冰冷,還是因為趙易珣信誓旦旦的表情,薛燼也說不清。
“對了,我剛可聽管家說了,你在府裏搭了個戲臺子。”池山眼裏帶着打趣,“是給江姑娘準備的吧?我看那臺子,比一般梨園可好上太多了,不像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工程,虧我還擔心你虧待了一個真心待你的女子,什麽時候讓人去搭的?”
“她既喜歡唱戲,那便讓她唱。”薛燼目光落在遠處,腦海裏浮現出江霜寒提起唱戲的溫柔表情,“你今天怎麽話這麽多?”
“我話多那還不是因為你變化多。既然這樣,那你不給她名分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池山到底是和江霜寒相識一場,雖然兩人關系并沒有多麽親近,可比起府裏其他人,總歸是不一樣的。
薛燼這次沒說話,而是斜了池山一眼。
池山頓時不敢多說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又多話了。”
薛燼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池山這個問題,是該給她名分了吧?從一開始就該給了,最起碼,她比府上那些別人送過來的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讨喜太多了,可是為什麽沒給?
是懶得給她名分,因為她自己仿佛也不在乎?還是因為他不想要她和那些人一樣?
薛燼自己心裏不大清楚。
從前江霜寒就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沒有細想過這些事情,這會兒她沒在跟前,他卻是想了這許多。
“對了,真的是皇上的人将她救回來的?”池山又一次問到了關鍵。
“對。”薛燼冷聲應道。
池山啧了一聲,其中意味只怕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他該不會是打算拿江霜寒制約你吧?”池山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相信。
池山有多了解薛燼,趙易珣就有多了解薛燼,先不說薛燼會不會被制約,就這招數,看着也不想是趙易珣會想出來的。讓美人來趁機給薛燼下毒,直接将他毒死才像是趙易珣的性格。
薛燼搖了搖頭,他也覺得不可能。
可是是什麽讓趙易珣費那麽大的勁兒從城外将她帶回宮藏起來,若是沒有趙扶卿透露消息,薛燼恐怕至今還不知道她就在朝清殿中。
想起和趙易珣短暫的對話,薛燼的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薛燼覺得江霜寒鬧小脾氣,沒覺得她真的不打算回來,所以這一離開,就真的沒有再去看她,打算等江霜寒自己回心轉意。
可這一等,就是三日。
三日來,宮裏沒有一點兒消息傳回來,大将軍府沉得像一灘死水。底下的人眼睜睜看着大将軍好容易恢複了的心情又變得差了起來,而且還逐漸陰沉。
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觸大将軍的黴頭。
除了萬不得已的管家,眼見着薛燼就要壓不住內心的惱火,管家帶來了宮裏的消息。
彼時薛燼正在西院,手上拿着的正是江霜寒從前留在這裏的畫,這大概是江霜寒除了唱戲之外的另一個愛好,她也不畫旁的,只畫他。
那會兒在朝清殿看見她的時候好像就是在畫畫,畫的也是他。只是正好被他推門的動靜吓到了,墨染了眉眼,卻看得出來,那畫上的臉型正是他自己。
她那樣将他放在心裏,這次的事情只是鬧一個小脾氣,縱然他确實着急,可她要鬧,他便随她去了。
薛燼不打算讓她再在宮裏待了,她要還生氣,就到大将軍府裏接着氣。
薛燼才想清楚這件事情,管家就進來了。
他語氣裏還有些不确定,嘴角已然微微勾起:“是宮裏來的消息?”
管家看薛燼的表情,便知道他這是想多了,忙解釋道:“是太妃宮裏來的消息,說是傳太妃口谕,請大将軍去祥和宮一趟。”
“姨母?”薛燼的表情僵了一會兒,“她這會兒叫我進宮是什麽事?”
管家搖了搖頭:“太妃宮裏的人沒說,只說讓大将軍即刻便去。”
“行。”薛燼将手上的畫放下,又想起來什麽,将那畫按照原來的位置放進旁邊的木盒裏面,那裏面此時還有一疊,全是他的畫像,多數的神态是他自己也沒見過的,可見江霜寒在他不經意的時候留意他許多。
薛燼幼時進宮的次數多,那會兒常跟着母親來太妃宮裏同她說話,年齡漸長之後便少了,太妃叫他過來也多是為了要緊事,不是同薛家和俞家相關的事情,便是薛燼又胡鬧了的事情。
是以在管家說了太妃叫他的時候,他便已經想到了會是什麽事情了。
薛燼到祥和宮的時候,不用通報,也不用宮人引路,他自己便往正殿那邊去了,走了一半的路之後,才有宮人過來,說太妃這會兒不在正殿那邊。
他自然地就換了個方向:“是還在禮佛嗎?”
宮人又搖了搖頭:“太妃這會兒在思安殿內。”
薛燼腳步頓了頓:“怎麽去那兒了?行,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宮人低頭稱是。
祥和宮的思安殿也算是正經殿宇,縱然這幾年少有人過來,底下人也不敢馬虎,路上打掃得一塵不染。這是從前臨澤王入宮時會留的地方,距離正殿不近,裏面收了不少臨澤王的舊物。
太妃這會兒在那邊,想來也是因為臨澤王生辰将近的緣故。
薛燼嘆了一口氣,又接着往前走,宮人門全在門口立着,見薛燼來了,正要行禮通傳,薛燼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安靜。
他進去的時候,太妃也沒有聽到聲音,正在收拾一個盒子裏的書本之類的東西,薛燼看了一眼就想起來,那是臨澤王曾經看過的書。
這些東西應是從前在沂水那邊留下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帶過來了,也算是慰一慰太妃的思念之苦。
太妃又要打開一邊另一個盒子,薛燼見她一人有些吃力,正要上前幫忙,便看見了幾張熟悉的畫。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薛燼剛剛合上的木盒子裏面,正放着一沓和這上面一樣的畫。不是完全一樣,只是一眼便能看得出來這畫出自一人之手。
薛燼原本要上前的步子停住了,他愣了下,随即出聲:“姨母,這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