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女子同娘娘好生相像
薛燼小時候常來宮裏,早去熟了,在俞太妃這兒更沒有什麽規矩,更不論薛燼本來就是不守規矩的,是以得了令的當天正午便帶着江霜寒去了宮中。
江霜寒自小在廣玉樓裏長大,後來去了沂水,對燕都的規矩所知甚少,也是聽了丫鬟們的話才知道這時間不大對。不過她聽薛燼的,別的也沒什麽所謂。
如此,兩個沒把規矩放在眼裏的人便真的在正午去了俞太妃的宮外。
到祥和宮的時候,俞太妃正在佛前,江霜寒原以為他們兩人要等一會兒才能進去,結果沒在外廳坐一會兒,便被宮女帶到了佛堂的側廳裏頭,這裏和宮中其他建築不大一樣,像是将外頭的寺廟搬進了皇宮一般。
側廳裏聞得見定人心神的檀香,江霜寒驟然聞到這個味道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她從前在沂水的時候,有時候夜裏睡不着,趙暄玉便會在她床邊守着她。
他有一次還開玩笑,說她是小無賴,随便尋了個由頭要他晚上不得安寝。
江霜寒當時笑着同他打馬虎眼,她确實故意纏着他的成分多些,卻也真的因為他身上的氣味而定心。
沂水常有戎人騷擾,夜裏出去的時候甚至還能看見目光幽綠的狼群,趙暄玉知道她不安的是什麽,雖玩笑地說了一次,卻每次都守着她。
在江霜寒出神之際,俞太妃已經出來了,身上是素衣,妝容也簡單,沒有華麗的首飾,手上握着一把念珠,她生得一副慈和的面容,說是寺院清修的禪師也有人信。
“姨母。”薛燼叫了一聲,語氣是随意,卻還是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江霜寒不能這樣叫,她見了太妃得行大禮,她退了一步:“民女江霜寒,見過太妃。”
“江霜寒?”俞太妃輕念了一句江霜寒的名字,目光放在了江霜寒的身上,“擡起頭,讓哀家看看你的臉。”
江霜寒擡頭,正對上俞太妃審視的目光,那雙方才看着慈悲祥和的目光仿佛瞬間消失,那是一種飽經滄桑卻不失鋒利的打量。
來的路上江霜寒想了一下,這次俞太妃特地叫薛燼帶上她就是為了前幾日在廣玉樓發生的事情,多半會為難自己,她已經做好了長跪着甚至挨罰的準備。
“起來吧。”俞太妃适時收回了目光,好像又瞬間對江霜寒失去了興趣。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俞太妃全然沒有提廣玉樓的事情,多是問及薛燼在北地的日子,又問他回到燕都之後如何,全是對小輩的關心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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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中途的時候,俞太妃突然停了一下:“怎麽?很意外我同你說了這些閑話?”
薛燼也沒想到俞太妃叫他過來就只為了閑聊,他搖了搖頭。
俞太妃又看向一邊的江霜寒:“聽說你從前在沂水待過一段時間,離開那裏時候不短,想來也會思念舊地,沂水這地方以桂花聞名,可巧哀家宮中正有,讓人帶你去瞧瞧?”
“謝過太妃。”江霜寒明白這是要支開自己了,于是起身出了宮殿。
江霜寒出了門之後沒多久,便在外頭遇見了一個宮女,她被宮女帶着往另一個方向去了。江霜寒見過太妃素雅的衣着,以為她是不會在宮內種桂花這樣香氣四溢的花,這從某種程度上稱得上張揚。卻不想她真的看到了一棵桂樹,樹枝不是很茂盛,沒種多少年的樣子。
宮女沒停,江霜寒便接着跟在她身後走。沒一會兒,已然出了祥和宮的範圍,她停下了步子,看着前面低頭帶路的宮女:“你想帶我去哪裏?”
宮女一點兒也沒慌亂,只道:“姑娘同婢子來便是了。”
她帶江霜寒去的地方其實離祥和宮沒有多遠,宮女在一處小亭子跟前停了下來。朝那邊行了個禮,便走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小亭子周圍不見一人,中間立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江霜寒的方向只看到他的背影,他身上披着一張黑色的大氅,将人遮得嚴實,看不清楚更仔細的輪廓。
宮中的風比外頭刺骨一些,江霜寒穿着平常的衣裳竟然也感覺到了深冬的凜冽,秋風将她的衣角吹得作響,遠遠看着亭中人的背影,她沿着小徑往那邊走去。
毫不意外,江霜寒看見了一張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臉。
倘若是以前,江霜寒看見這張臉會緊張、會戰栗,會在臉上挂上最尊敬的表情。而現在,她只會平靜地走到跟前行禮:“霜降請主子安。”
男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雖生得俊俏卻因常年見不到陽光而陰森森的臉,他扯唇笑意不達眼底:“你還記得朕是你的主子?”沒叫江霜寒起來。
“奴見過陛下。”她看不見趙易珣的表情,但也大約猜得到。
趙易珣冷笑了一聲:“起來。”
“多謝陛下。”江霜寒站起身,沒等他開口,便自覺問道,“奴回燕都有一陣時間了,主子還沒召過奴,今日特地在此相見,敢問主子有何吩咐?”
“吩咐?”趙易珣聲線偏冷,說話的時候也是不怒自威的,“你去北地有将近半年的時間,這期間你一共給燕都傳信兩次,一次是說大将軍并無反意,一次是狄人猖狂。呵呵,你倒是挺會認主的,見一個認一個,啊?”
“回陛下,霜降是如實報的。”江霜寒低頭道。
“如實,好一個如實。”趙易珣沒接着追究這件事情,“那我說,我讓你殺了他呢?”
江霜寒猛然擡頭,她知道趙易珣疑心深重,趙暄玉去了以後,他最忌憚的應該就是薛燼這個手握重兵的大将軍了,她知道趙易珣默認她來到薛燼身邊是什麽目的,卻沒有想過,趙易珣會這樣草率地直接叫她殺了他。
“奴做不到,大将軍戒心極強,就算偷襲,霜降也不是對手。”江霜寒如實道。
趙易珣從袖中取出了一個黑玉瓶子,送到江霜寒面前,見她未曾伸手,冷聲道:“接着。”
江霜寒擡手接過藥瓶,趙易珣冷笑:“霜降,你該不是喜歡上他了吧?還是因為你覺得他太像臨澤王,下不去手了?”
江霜寒始終沒應,趙易珣諷笑得更大聲了:“你可真有意思,他可和臨澤王不一樣,你該不會還指着你的真心能打動他吧哈哈哈哈。”
“回去吧,你知道該怎麽做。”
江霜寒将那瓶毒藥藏在袖子裏,沿着原路往回走,正思考着趙易珣的目的之時,迎面看到不遠處宮女太監站了兩列正往她的方向過來。
江霜寒不認得人,只低頭退到路旁行禮。
那位坐在步辇之上的妃子突然擡了擡手,方才在耳邊響動的行走聲停了下來。
江霜寒感覺有目光朝自己這邊看過來,只聽見頭頂幾步遠的地方傳來聲音:“本宮好像沒在宮裏見過你,擡起頭來,讓我看看。”
江霜寒擡頭,朝步辇之上的妃子看過去,看到了一張同自己生得有五分相似的臉。她沒多大反應,靜待着妃子開口說話。
趙扶卿也驚了一瞬,不過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一眼就覺得,這就是那個惹得景姝幾次三番不淡定的女子。
那日聽了景姝的話之後她還是覺得自己叫江霜寒來宮裏不妥,最後只是讓人去俞太妃那知會了外頭的事情便不再管了,不想正好在此處遇見了。
反應最大的當屬景姝身邊的大宮女,她也看見了服飾同宮中不搭的女子,只沒想到趙扶卿會特地停下來看這人,但看了這張臉她就明白過來了。
“娘娘,這女子生得同娘娘好生相像!”
她聲音不大,江霜寒耳朵較一般人好上不少,是以聽見了這句話。
步辇之上的趙扶卿眉毛皺作一團,狠狠剜了大宮女一眼,雖未出聲,責怪意思明顯。
趙扶卿又彎身往江霜寒那邊問了一句:“是大将軍帶你進宮的?”
江霜寒點頭:“正是。”
趙扶卿還未來得及說免禮,江霜寒便看到薛燼從另一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