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語不驚人死不休
雖早有準備,但宿舍的潔淨仍令我吃驚。地上光亮如鏡,簡直不是我的居所。我在門前笑問:“是否要除了鞋子才能進來?”
“是的。”三人齊聲答道。文龍更加上一句:“連褲子也要除了才能進來。”
“太好了,”我立刻解皮帶:“我覺得兄弟間就應該坦誠相對赤誠以待,以後咱就多條社規了,非赤條條者不準進來。”
這引發了激烈的争論,泰來最先表态不贊成。我便衣冠整齊地進了宿舍。泰來不住口地和我描述小尾巴打掃宿舍的經過,我知道了小尾巴原來是中國婦女的代表,她渾身上下凝聚了無數的傳統優良品德,閃發出勤勞的光芒。
文龍道:“是林大情人親自找她來的,小尾巴能不拼命麽?小尾巴水靈光的,也不知大情人嫌她什麽。”泰來連連道是:“她對阿翊真的是沒得說……要有個女孩這樣對我,就算要我立刻死掉我也情願,哪還會和人去争搶什麽大雁小雁的?”
林翊笑笑,道:“是麽?那我把她讓給你好不?”
“好啊。”泰來興奮地說,卻又知道不可能:“小尾巴不會喜歡我的。我的樣子醜,人又蠢。”
“可是你很溫柔啊。”我打哈哈,不想延續這話題。文龍笑道:“長得醜不是你的錯――但若去追求小尾巴吓壞了她就是你的不對了。”
“你……你混蛋!”,泰來氣得很,說得語無倫次:“你的臉就象把茶葉蛋畫上眼耳口鼻……你這小子是不能入黨的,……小人得志語無倫次。”林翊撫掌大笑道:“長得醜不是你的錯,難道你若長得好就全對了不成?”
我留意看着林翊,他的笑容仍然是假,我忙轉換話題問:“小尾巴走了後你倆回主樓去了不?”
“去了去了。”泰來道:“阿翊送了小尾巴回去後我就和文龍回主樓看書去了。阿翊的大情人風度真是沒得說……”,我又忙着打斷他:“在主樓裏都聽到些啥?”
“還有啥?同學們都在議論着辯論賽。”文龍知道我要說啥,接問:“凡,是否要召開‘XX會議’?”
“還真讓你猜對了。”我贊文龍道:“文龍,請你明天晚上到校內的BBS公告板上發個貼子。泰來你的書法好,幫我寫幾個毛筆字吧,都象去年一樣。”
他倆答應了。泰來鋪開紙筆後讪笑着問我道:“寫什麽?”
“真笨。”我罵泰來:“去年是怎麽寫的?怎的就不見文龍問我要寫啥?”泰來傻笑道:“他雖然和我一樣長得錯了,但腦子卻是長得比我對了。”
三人都忍不住大笑起來,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快寫吧。就象去年一樣寫‘想見陳凡的、覺得欠了陳凡的,或是要讓陳凡覺得欠着的兄弟們請于星期三晚上八點到計算機系樓三樓,陳凡屆時恭候’,就這,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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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來便飽蘸濃墨,寫得遒勁有力。泰來的字确是好,我們三人都到他身後圍觀着。泰來寫完,輕輕的吹着墨跡,文龍由衷的贊他:“小子不去學書畫确是浪費了人材。”泰來快快接上吐氣揚眉的道:“那當然,我從顏柳入手,接着描了兩年的《蘭亭序》貼,然後再轉趙體……。”文龍卻也笑着快快轉口道:“可是你學計算機就是個蠢材。”
泰來卻不擡杠了,憂心的道:“或許我真的不是學計算機的料子。可學好了書畫有啥用呢,我總不能靠幫人寫書信寫春聯吃飯啊。”
我适時地安慰他以作感謝:“有用的,字畫好起碼是一項本錢,若要我練這我就自認不成。謝謝你,泰來,明天吃飯的時候請幫我把它貼到飯堂前的櫥窗裏去。”
睡覺的時候林翊卻又在打蚊子,“啪啪啪”的響得令人心慌,我在聽到一聲“啪”響後心就提了起來,耐心的等着下一聲,待下一聲響後心裏稍稍放松便立刻又繃緊等着。如此幾次後我想這樣下去我非瘋了不可,剛要作聲,便聽到泰來嚷開了:“翊,你把蚊都趕跑了再放紗帳睡吧,啪啪的煩死了。”聽到林翊含糊的應了句什麽後倒不再響了,泰來還在說:“都冬天了,昨的還有蚊子叮你……?”後面他再說了什麽我卻聽不到了。一夜的好夢。
一天的課程。泰來和文龍也照着我的說話在校裏揚開了“XX會議”的事情。我想這時老蟲也一定猜到了我要幹什麽和在布置着什麽。下午在校道上碰到兩個去年參賽的口甜舌滑的愣頭青,他倆卻快快地低頭走過,渾象沒看到我滿臉笑容的和他倆打招呼。這與他倆去年隔幾十米遠就聲聲的叫“凡哥”是絕然不同。我心中有氣,險些跑上前截住他倆看看他倆尴尬的表情,卻還是忍住了――老蟲才是主角,不值得與他倆生閑氣。
晚上到中文系樓去,青青她們已經早早齊集,熱烈的在讨論着什麽。我的出現象吹進了一股春風,她們均是喜上眉梢,我留意着青青,青青也顯得神采飛揚。
江英作聲了:“……凡哥。”又轉頭笑向青青道:“青青,我可以這樣叫他吧。”青青紅暈上臉:“你叫他什麽關我啥事?”
衆人便笑。青青覺不好意思,示威般向我叫道:“陳凡,你快坐吧。”我于是盯着她笑:“好的,我坐。”衆人便笑得更響。
青青弄巧反拙,忸怩着不知如何是好。我心中滿是喜悅,卻又怕青青發作,便問江英道:“英姐,書都看完了?”
“沒看。”江英微笑着道:“我只是翻一下,看了個大略,怕也夠了吧。”我伸出大拇指道:“英姐就是英姐!是的,這些書是不用看全的,明白了書中的道理就行,那你們呢?”我問其餘的幾人,但目光只是看着青青。
“我也沒全看。剛才我們讨論過了。”青青道:“英姐也給說明白了。嗯……,《毛澤東的軍事藝術》說的是總體的戰略,也就是槍杆子裏出政權的道理;《權力的變移》指出戰争是随時勢綜合變化而轉變的,裏面有一句話給了我很深的印象,‘權力的變移已由最初的暴力和金錢向知識轉化’;《卡耐基成功之道》給我們說明了要從細微之處入手,要團結大多數和從心理上打倒對手,《厚黑學》則主要告訴我們對待敵人必須象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是這樣的嗎?”青青說罷,得意的看着我。
我只聽得口瞪目呆,象不認識似的看着青青,心中只是贊嘆着。蘇丹丹道:“喂,陳凡,青青說的對嗎?”
我如夢初醒,連連拍手道:“太對了,太對了,其實我希望你們明白的就是這些道理,你們的理解甚至比我還好,換了我我也說不出這番話來。”我說的是真的,去年我和老蟲花了好大的勁才讓理院的其他幾個春袋們明白這些,而即便當時老蟲的解釋也遠沒文院這幾個精英說得這般清楚透徹。我嘆道:“學文的就是學文的,這次辯論賽你們若不能勝利就真是沒天理了。”
青青的臉有些紅了:“這些話不是我說的啊,是英姐說的。”
我轉頭去看江英,一種贊賞與莫逆的感覺湧上心頭,江英也看着我,目光中滿是笑意。
“好,不用說了,你們把書還我。”我高興極了:“要是失了一本圖書館可是要我作價十倍賠償的。”我向她們要過書來,裝進帶來的袋子裏,想着明天就把它們還了好轉借那套編程叢書。
江英微笑着:“凡哥,你要說的就這些了?應該還有的吧。”我擡起頭看着她,又嘆道:“英姐,你就別再叫我凡哥了,我是愧不敢當啊。”江英吃吃的笑道:“凡哥,你說笑了,你叫我英姐我還能叫你什麽呢?再說叫‘凡’是青青的專利啊。”
青青不依的叫道:“英姐……。”江英吐吐舌道:“好了,我不說了,凡哥你說吧。”
“這些書都是從戰略戰術上說明作戰的道理,但若實際應用于辯論賽的時候我們還是要注意一些問題的。譬如辯論者的衣着、氣度和眼神,語言的風格、語氣,分析的嚴謹、邏輯性,事例說明的準确性等等,其中我們特別要注意的是言辭的風格。”我道:“在辯論賽上,言辭中有一條原則是很重要的,那便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繼續着:“怎樣才算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呢?有些話請大家記住了:‘我是流氓我怕誰、你是豬頭你怕我、扒光衣服讓你看、捧出真心來為我’。”
“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她們聽得直皺眉頭。青青更是低聲道:“好難聽。”我卻看看江英。
江英低頭沉思了好一會才道:“凡哥,我心中有點明白的,這些不外乎是當前文壇最流行的主題,但內裏的真正含義我還是要認真想想才能說出來。”
“英姐,和你老實說吧,這幾句話是去年賽前由老蟲作出來的,我想也只有你們這一層次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和理解。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我也明白,但我覺難說得很,就算我說了也不一定會及得上你的理解。”我心裏已有了底線,相信江英是明白的,并且會遠比我向青青她們解釋為好。
“真是這樣嗎?”青青仍是未明,轉過頭去看劉雯芳,劉雯芳緩緩的搖着頭。
我知道應适時退出了,我道:“你們繼續想、繼續讨論一下吧。明天晚上我有重要的事情辦,後天晚上咱們再碰頭。你們可以抓緊這兩天的時間想想這些話,總結一下你們平時積累的材料,還有,也要想想賽事的細節。後天晚上我會再來給大家作個‘天地九式’語言培訓。”
“那又是什麽東西?”青青笑道:“就你古怪事情多。”
我也“呵呵”的看着青青笑,道:“青青,我是陳不凡啊。我走了,你們聊吧。”我是真的走了,看青青的樣子今天晚上是不會讓我在衆人面前送她回宿舍的了,倒不如現在走得潇灑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