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連我說的話你也相信?
江英向青青說:“陳凡說的話你也相信?”我深感無奈而又覺好笑,因為“連我說的話你也相信?你是不是頭豬?”這句話就是我文質彬彬地和江英說的。
對江英說這話應該是去年的事。
老蟲上宿舍找我們――大二初的老蟲上宿舍找我和林翊是常事。那是辯論賽事結束的第二晚,我和林翊躺在床上讨論雙方的得失,剛說到文院招有江英這種人物也算奇事時老蟲便進來了,他狹長的臉上泛着紅光。
老蟲道:“你兩不要屍卧,又有女孩子約我看電影了。”
“你才是死屍!是誰死心不息?”我問。自進校以來,我們三人都曾被女生騷擾,這算不上稀奇。
“這次包管你們猜也猜不到。”
我和林翊連說幾個名字,都是些漂亮溫柔的女孩。
“全錯了。”老蟲道。
林翊一拍腦袋象想起般道:“沈小雁!定是她了,今年的新生就數她最好看,也難怪總想不到,我們老往舊人身上去了。”
“也不是。”老蟲還是否認。
“到底是誰?”我不大耐煩。
“是……江英。”老蟲吞吞吐吐的道。
我呆一呆,一下笑得打滾。林翊大笑道:“你……饑不擇食?”
我笑着:“剛剛和林翊說起她。”
老蟲不理林翊,頗感興趣的問我:“你們說她什麽?挺有性格的是不?”林翊卻望着他笑:“我們說她在賽場上表現很好,聲震全場粗放豪邁差不多能算是女人。”
老蟲不高興了:“你說話昨那麽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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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道:“你貪她哪好?”看出老蟲有點不對路了,否則他何必告訴我們?
林翊仍是笑:“我知。”他一只手指着胸脯正兒八經的道:“江英是個女豪傑,女豪傑當然胸襟廣大。”
我頓時絕倒在床說不出話。
老蟲咬着牙飛撲至林翊身上,兩人滾成一團,相互指責說你最好色。
可老蟲應邀前去了,電影散場後和我們分享心情:“別看江英不怎漂亮,比只懂撒嬌發嗲的女孩好多了,文院很多女生都叫她英姐,電影票還是她擠進人堆買的呢。”待他走後,林翊和我道:“老蟲撞哪門子邪?看他竟象陷進去了……上周末我和老蟲想看場電影,可買不到票,你看他連能買門票也算是江英的優點了。這江英有啥好?”我道:“随他們去吧。老蟲安靜文弱,江英奔放粗豪,兩人大有希望也說不準。只是我們日後說話要當心點了,不要在議論江英時傷着老蟲。”
戀愛果要互補的,老蟲很快便和江英打得火熱。我和林翊此時也接到了編程工作,忙得我上廁所也望拉肚子,和老蟲相聚的時間自然少了些,但其間聽人說老蟲已愛得每頓飯後第一件事便是替江英洗盤子。于無聊時我敲打着鍵盤笑對林翊說:“翊,咱們三兄弟分裂了。老蟲這只臭蟲有異性沒人性。看,江英對老蟲的吸引就好比計算機對我們的吸引,只不過我們為的是錢,老蟲為的是愛而已。”林翊盯着顯示器只“唔”一聲。
有天,我盯顯示器盯得發膩了,抛下林翊到外面散心,巧不巧就碰見老蟲。我笑問:“老蟲,這下春風得意了?聽人說你倆好得慘不忍睹……怎不見你的另一半?”老蟲滿面堆歡:“她有點事。我剛要找你。我這下是愛情事業兩得意呢。”
老蟲告訴我,他在我的啓蒙下已發表了第一首引起轟動的詩,标題是《巧不巧,這次我走在中間》。這詩模糊得連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說純粹是依感覺而發。老蟲道:“請你吃頓,給你報酬。”
席間老蟲向我介紹江英的優點:“凡哥,江英的性格十分象你。”
我埋頭苦吃,完成收取報酬的權利和義務:“你若喜歡就好好待她!”我有點怕詩人煩我。老蟲已變詩人了,聽說詩人愛起來是沒得救的。
但江英也煩我:“陳凡,你看我和老蟲會怎樣?”
我支支吾吾的不知怎答。我認識的女孩不算少,江英還是問我和男朋友未來的頭一個,看着她自信的樣子,我只有道:“放心,你和他……挺登對的,是那個雷打不動!”“就是嘛,我和他恰是互補,大家都這樣說。”江英滿是陶醉:“老蟲他還說我和你很相象!”言外之意我不但是老蟲的知音還是她的知音。
但就個把月後已聽到他倆分手的消息。我和林翊此時也完工了,林翊象歷經大變般憔悴得不成人形。我又見到了老蟲:“怎的便分手了?起初你不是說挺喜歡她的?”
“哪算分手?從沒開始呢。”他倒一口否認。
“不喜歡就甭來真的嘛。已有閑言閑語說你玩弄感情了。”我提醒一句。這兩天江英在女生區要生要死的鬧得沸沸揚揚,又來找我吵架,說是我勸老蟲撇他的。江英道:“你和林翊一開始時便針對我,你道我不知麽?老蟲他最聽你的說話,除了你,還有誰能令他和我分手?”我本不管也不知這事的,現在被她一輪搶白,我覺有冤無處訴,惱怒得笑嘻嘻的說:“是又怎樣?不錯!就是我勸老蟲撇你的!”“你!”江英恨道:“真想不到現代社會還有你這種人!你當我面還說我和他大有希望?卑鄙!陰險!無恥!”我努力保持笑容道:“對,我就是這種人了!見得不多吧!連我說的話你也相信?你是不是頭豬?”我說話時态度好得不得了。江英卻不再言語,盯着我上下的看,好一會才道:“你好,你好……!咱們走着瞧!”
“江英這人不好惹。”我對老蟲說:“你小心點。她還說要搞臭我們。”
“我又沒玩弄她肉體!”老蟲說得冰冷:“走,咱們再吃頓去。你和林翊完功了我也不賴,又發表了兩首新詩。”
“這詩叫啥名?”我見老蟲不在乎我也轉個話題,他不在乎就好!江英算什麽東西了?
老蟲笑了,道:“是巧不巧系列之《巧不巧,這次我走在左邊》和《巧不巧,這次我走在右邊》。”
“左邊右邊和中間?放屁放屁放你的大臭屁!”我笑罵連連。
對這類男女情事我習慣于置身事外,管這種事的從來就沒誰有好報。可喝了兩杯後反是老蟲自己提起,老蟲道:“分手沒別的原因,江英這人太……那個張狂自私了。一言概之,和她一起我感覺竟是在搞同性戀!愛她?不如愛你還實際點。”
我聽不入耳,罵他:“你卻将我也罵上了。狗嘴不出象牙!”
老蟲哈哈的笑:“咱哥們說話從來就沒頭沒腦,哪句能當真了?這人生……,凡哥你還看不透麽?”
“別和我扮大儒!你那兩下子騙騙文學青年還可以。”我喝得也差不多了。
“文學青年?這詞用得好!”老蟲冷笑:“誰是文學青年誰又不是?誰騙誰誰怕誰誰要吃了誰?凡哥,你知不知我當年是下了多大決心一往無前的?可當日的埋頭苦讀瀝盡心血如今想來只是笑話!當日那些自以為今生今世必為之百死不悔的奮鬥目标你可已如萬綠叢中一點紅般看得清楚明白了麽?”
“這句子太長,聽不懂。”我心一疼:“喝酒!哪有兩個大男人在一起只談心事的?你說些開心的不行?”
“好,咱們就談女人……凡哥,你知不知為何有那麽多人讨你好?”
“你這也叫談女人?”我懷疑他暈頭了。
老蟲卻自道:“凡哥,你豪爽大方言語風趣固然是一個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你有原則、夠義氣!誰對你好你就對誰好,誰對你不好你就對誰不好!凡哥,在這點上做兄弟的特服你!”
“我有這原則?”我也不知道,我只想盡力維護每一份感情,我珍惜一切開心的時刻,我必須讓愛我和我愛的人快樂,莫非這就是我做人的原則?
“凡哥,你記得我說過江英挺象你的吧。我早知你們都不喜歡她,可我還是接近她,為的是什麽?我本以為她和你是同一類人,若能找個這樣的紅顏知已我也心滿意足了,可那知根本就不是,這江英,張狂自私得可以!”
我不能不接話了:“喂喂,或許她是這種人,但在這點上我和她可不同。”
“當然不同,你若是這種人咱還會是鐵哥們?咱們都有這原則,不管是凡哥你還是阿翊他,咱們從不幹有損自己人的事,縱使我們做事不擇手段,我們為的仍是如何令對我們好的人過得更好!”
我想一想,也承認這點。老蟲的腦袋似乎永遠都清醒着。
他卻忽的笑:“凡哥,這屆辯論賽咱們贏得太輕松了,你想過是為啥麽?”
“你定是醉了。我不知?全世界最清楚的就我和你了。”我說:“我們想了許多師兄們想不到的辦法,做了許多師兄們不知怎做的事。所以理院頭一次贏了。”
“不是的。”老蟲搖頭:“完全不是這回事。你真的認為我們這所老牌名校沒人了?文院那些女高材生都是草包?不是的!”
我仔細一想,這确也奇怪。理院這次贏得太過輕易,我還安排着幾種更有力的後備措施全用不上,文院似是全無還口之力。
“你的精心策劃固是勝利的主要因素,我的胡說八道又是另一原因。但最主要的,文院還是輸在這江英手上的!”老蟲緩緩的道:“想不到吧。”
我不懂。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次我和她說體已話……當然那時我倆已好得無話不說了。江英問我平常時為何不約你們一起出外游玩,也是我一時暈了頭,竟據實和她說你們對她沒什好感,江英呆一下就冷笑道:‘陳凡這人,老以為自己了不起,難道我要他對我有好感?你瞧我幾時要他好看。’我不以為然,對她道:‘慢慢待他們喜歡你就是了。再說你要鬥也鬥他不過的。你莫看陳凡整天不三不四無所事事,可他肚裏着實有點東西呢。’凡哥,這我沒說錯吧。”
我心中已是叫苦連天。老蟲太輕易便将我賣了。難怪江英會把一切推到我頭上來。我還要知老蟲和她說了什麽,催他道:“那她怎說?”
“江英道:‘你心中認為理院能贏這場賽事就表明他高人一等了是不?’我一愣,我還沒和她說你也參與其中的,便問:‘怎麽?你也知這賽果是陳凡一手泡制出的?’江英道:‘我怎的不知?陳凡不是叫理院那些戀愛着的男生通過女生打聽我們有何舉動的麽?他還讓人來查探我的底細看我性格如何的是不?’江英已十分氣憤,還道:‘這些我也不怪他,到底是各為其主。但最可惡的是他不該明一套暗一套的損我!當面還贊我很好、說我們挺相襯的……’。凡哥,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麽?”
“沒說別的,她來問我和你會怎樣,難道我還能說你差得很你配不上老蟲麽?再說後來我還真的認為你們會繼續發展的。”我明白這冤大頭來得太不值了。
“發展個屁!我竟還傻乎乎的得意接問:‘你即使知道這些可我們還是贏了,這還不說明了是陳凡策劃得好麽?’江英道:‘那是我讓着你們的。’我再往下問,她已不肯說了。”
“後來我就長個心眼了,拐彎抹角的反複問她,她前幾天終于告訴我說:‘你一定要知便和你說吧,我看了你自已油印的那本詩集,對你有點好感才故意讓你們的。你看我對你有多好?’媽的!她竟是為了讨好我才讓着我們的,這算啥了?”老蟲模仿着江英的聲音:“你看我對你多好?他媽的!她居然為這就把文院給賣了,誰知将來她會因些什麽把我給賣了?凡哥,你說江英這種人要得不?”
我啞口無言,此刻才知這裏面有如此多的奧妙。卻聽老蟲長嘆:“凡哥,我終于成名了。原來成名是這麽一回事,原來愛情又不過是那麽一回事。凡哥,究竟這世上還有什麽是值得我再去追求再去執着的?這人生,是否根本就是一場夢呢?……長夢下去,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活法?”
半醉的老蟲大恸着又說出對他江英的另一番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