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愛上婊子的懦夫
醒來後頭劇烈的痛,第一感覺竟是發了一場夢。林翊伏在桌上已睡着,發出一陣陣不均勻的鼻鼾聲。煙頭丢棄得遍地皆是。我靜靜坐到林翊身旁,看他柔軟烏黑的頭發遮蓋的半張臉,險的不敢相信這便是林翊。寒風吹來,林翊身軀微縮,我拿張毛毯替他披在背上。
林翊一動,醒轉過來,雙眼滿布血絲。
“上床睡吧,別凍着了。”
他站起,毛毯自背後滑落。我拾起了,見他迷迷糊糊的走至床邊往上鋪爬,忙過去托住他。他用力掙上了床,很快沉沉睡去。
上課時間已過,我雖說只睡了幾小時,卻已毫無睡意,腦中只是一種莫名的病态興奮。
我坐在椅上,拿過煙盒看看,早就空了。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我想:好象本應極痛的心卻因林翊的絕望而減輕,青青說我善變無聊,林翊卻說我堅守原則,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胡思亂想着,不覺伏臺睡去。
有人拍我,且在耳邊輕叫着:“阿凡。”
我再度醒來,原來是泰來和文龍。
“下課了?”我揉着眼睛問。
“我給你們買了飯盒。泰來說你兩個整夜沒睡。”呂文龍又道:“老蟲在樓下等着你,好象有話要和你說。”
“這好,我正要找他。”我頓覺急怒攻心。
泰來指指已熟睡的林翊道:“要不要叫醒他吃飯?”
“不必了。”我匆匆地走出房去。
“凡哥,有個好消息告訴你。”老蟲在樓梯底層看見我,遠遠就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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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樓梯上站定,離他只一步看他。
“何青青要參加今屆的文理兩院辯論大賽呢,這算好消息吧?”老蟲朝我擠眉弄眼的說。
我還是看着他,臉上沒半分笑意。
“你這次可有機會親近……,咦?你……。”
“你睡了沈小雁?”我開門見山的。
他一怔。
“你還睡了尹若冰?”
老蟲反應過來,勉強笑笑道:“你怎知的?”
“你知不知尹若冰和林翊是什麽關系?”
“他們兩個是談過戀愛吧?”
“這種事你也幹?”我揚手便是一記耳光!
老蟲全沒防備,被我打得一個趔趄,半邊臉頰頓時腫漲起來,五個指印清晰可見。
“你不要找我,我沒你這種衣冠禽獸的朋友。”我轉身便往樓上走去。
老蟲被我打得呆在原地,他撫着臉頰叫道:“陳凡,你給我下來。”
我轉過身,雙手叉腰道:“怎麽?想打架不成?”
老蟲胸膛急劇地起伏,看來他已憤怒至極,他也叫道:“陳凡,你可別欺人太甚了!”
“欺你便欺你,你又怎麽着?”
老蟲把雙拳捏得緊緊的,瘦長的手掌上青筋畢露,可就是不敢沖上來。
“打不打?不打我可要睡午覺了。我還沒吃飯呢。”我往地上吐口唾沫,一腳重重踏去道:“孬種。”
“俺操你媽個娘匹希。”老蟲罵句家鄉粗話,彎下腰用頭直向我沖。
他哪是我對手?何況我居高臨下。他沖至面前時氣勢已餒,我随便一個閃身,右手往他腰處斬去,他便象條蠕蟲般倒下,額角碰在梯角上,鮮血直流。
“打架?當年老子一個打三個你這種豆芽。”我輕拍手掌:“打你這種豬狗還弄髒我手。”
我自認潇灑地往樓上走去,心中帶着發洩後的興奮。
老蟲爬起來不幹不淨的叫罵:“陳凡,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你罵誰?”我頓時火冒三丈,又轉過身看他。
“就罵你這個狗娘養的,竟為了個婊子打我。”老蟲毫不示弱,用手捂住傷口恨恨地看我,血正自他指縫處緩緩而滴。
我怒不可遏:“誰是狗娘養的?你他媽的朋友妻不可欺總聽說過嗎?我不上報到教務處去開除你學籍已經算是我犯賤了!”
“可那是個婊子呀,尹若冰那婊子是個誰都可以上床的臭婊子呀!你這狗娘養的!”
“你還說?”我眯起雙眼,抓緊了拳頭。
他反而冷靜下來:“信不信由你。”說完便走。
“回來!把話說清楚點。”
老蟲回轉頭來重重的道:“你若不信還可以問林翊去,看那尹若冰是不是個婊子?”又忽的冷笑:“你還發着夢呢。”
當我考慮着沖上前打他哪裏他才無還手之力時,老蟲卻又道:“林翊若真是愛她,你叫他拿一百……,不,五十塊我看也可以了,我包管那臭婊子令他欲仙欲死。”
這是老蟲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得意洋洋的等林翊醒轉,連泰來和文龍叫我上課也懶得去。
他終于醒來,疲乏的爬下床,看也不看我就往門外走。
“去哪裏?”我忍不住問。
“小便。”
“我打了一頓老蟲。”我扮作不經心的說。
林翊不作聲,只是低着頭往外走,我只好繼續道:“老淫蟲定是身生疥癬了,居然還敢上門來找我,我抽了他老大一記耳光,又把他打趴在地上額角流血。”見林翊依然沒反應,想想又笑道:“他臨走時還要找個場面,非說你的冰冰是個婊子,他也算傻了,當我是文學青年麽?下次見他時還要揍他。”
林翊身軀輕搖,還是走出房去。
我感覺良好,自認為做了件大事,我慢悠悠的泡了杯茶,坐在床沿上美滋滋的喝着等林翊。
他終于回來了,卻又往床上爬。
“睡了大半天還不夠,再睡下去你就變豬了。”
“我本來就是頭豬。”林翊道。
“那麽我定是頭牛。”我笑道。
“老蟲沒騙你,尹若冰的确是個婊子。”林翊已上了床。
“看,昨夜你還勸我說……由愛故生恨的,今天輪到你了吧。別這樣說女孩子!”
“我沒騙你,尹若冰是個婊子。”林翊已上了床,躺着道:“我愛上的是個婊子。”
“好吧,你愛上了婊子。你是個嫖客。”我見他并沒我想象中的興奮,心中已覺索然,半是敷衍半是玩笑的道。
“我不是嫖客,老蟲才是嫖客,我只是頭豬。”他竟一再強調。
我極是狐疑,将茶杯緩緩放下道:“這事可不能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你若急着解決問題,不妨帶幾十塊去找那婊子。她可能只要五十塊就能陪你上床了。”林翊拉過被子蓋頭道:“別說了,我好困。”
我手一抖,不自覺将茶水晃出少許,燙在大腿上火辣的痛。
我把茶潑向陽臺,放下杯子爬上他床,扯開他被子道:“別裝睡,把話給我說清楚點。”
“別搞我,我要睡覺。”林翊死死揪住被子不放,聲音自被下悶悶的傳來。
他拉得非常緊,我狠命般扯,好不容易将被子扯開,卻見林翊已是淚流滿面。他嘶啞着叫道:“滾開,你這多管閑事的混球。”一腳向我踢來。我沒準備,讓他一腳将我踹下了床。
我顧不上疼痛,又爬上床揭他被子道:“你到底起不起來?你給我起來!”我抓緊他兩膀一提,然後把他往地上扔去,他便象只磅錘般砰然倒地。
我再跳下床,揪住他衣領把他提起。我盯緊他,他兩眼也無望的看着我。可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通紅的雙目裏泛起死魚般白!
我一陣心傷,雙手松開,任由他象根面條般軟倒在地上:“你又何苦來!”我倒坐回床背靠牆壁,對癱在地上的林翊道:“翊,就憑你的聰明才智将來又何愁沒有如花美眷?你何必為了……。”
林翊不待我說完,伸手抓往鐵床沿柱,搖晃着站起道:“叫你不要管我的,狗捉耗子。”他口中埋怨,竟又往床上爬。
我大怒,一腳蹬出,恰好蹬在他小肚上,他便又摔下床去。
“你放過我吧。”他這次摔得更重,坐在地上抱頭叫道:“你就當我是個死了的人吧。”
我眼圈也紅了,由小至大,這還是頭一次對我的朋友動手。我盡可能放緩語調道:“翊,你忘了去年我和你玩命般編程、玩命般工作時悄悄制定的第二十二條軍規了麽?”
“忘了,我什麽都忘了。”林翊象被針刺了一下,掩耳叫道。
我跳下床去死命般扳他兩手,他捂得非常緊,我用盡全力才将他兩手松開。我俯于他耳邊狂叫道:“你忘了我可沒忘,這第二十二條軍規便是永不為任何事倒下!這些你真的忘了麽!”
“忘了忘了,我什麽都忘了!”林翊歇斯底裏的叫喊着。
我想也沒想便一掌朝他臉上掴去。
林翊被我打得一愣,緊接着嚎啕大哭道:“你放過我吧,我求你了。”他說完掙紮着站起,竟給我跪了下來!
我頓覺腦中一響,眼前這事實叫我如何相信!
“我沒用啊!阿凡,我不是你啊!我只是個軟骨頭啊!”林翊跪于地上雙拳猛擂胸膛:“我就快瘋了,你不要再逼我了。”
“懦夫,你是個懦夫!”我再高舉起手掌道:“你甚至連老蟲也不如,老蟲嫖了那臭婊子還敢堂皇地承認,你算是什麽了?為了這麽一個臭婊子弄得你自己人鬼不分的你說值得嗎?”我只覺淚水洶湧而出。
“別打了,我求求你了。”林翊扯高衣領護住臉頰哭道:“我做只軟骨頭不行嗎?我是個懦夫夠了吧,……凡,我也累啊!”他叫得凄迷而絕望。
我的手顫抖着,高舉着卻打不下去,眼前影象已一片模糊。
林翊等了好久,終于象只烏龜般探出頭來,淚眼迷蒙而怯怯的問:“你不打了麽?我可以睡覺了吧。”
“可以,當然可以了,誰會阻你睡覺?難道你連睡覺也要先問過我麽?”我仰天狂笑,心頭氣血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