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監
更新時間2012-10-21 21:28:28 字數:2602
天谒國與塞繹國的聯姻作罷了。天谒國君因為理虧,非但低聲下氣地跟塞繹國的太子賠禮道歉,還雙手奉上了千萬兩黃金、百萬石糧草以及數十萬匹上好的錦緞絲織布匹。為此,自覺顏面掃地的天谒國君大發雷霆,竟是一道聖旨将柳嬈溪下到了天牢中,罪名曰:“此女生而不祥,有辱國體。其罪當誅,實難容赦。”
天牢裏又髒又陰暗潮濕,無時無刻都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柳嬈溪自小在“弗戌殿”長大,住的房間跟現在所處的牢房差不到哪裏去,倒也沒覺着有什麽不習慣。反而身處牢籠,聽不見外面那些閑言碎語和指指點點,在某種程度上說來,她心中也得以好受一點。
眼下已經過了子時,天牢內更是顯得陰森恐怖。柳嬈溪披頭散發地靠着牆坐在地上,從背後牆壁上透出的寒涼使得她的臉頰跟嘴唇都變得烏紫。她卻只是神情渙散地發着呆。
盡管原本就知道自己回來後的日子會比之前更加難過,卻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下場。想着聖旨上那句“生而不祥”,柳嬈溪心中憋屈無比卻又無處宣洩,心痛得仿佛就要停止了跳動——
這就是自己從小不受寵的原因嗎?原來是因為自己是個不祥之人才受到如此待遇?可即便如此,不是也應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前因後果嗎?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她真的不甘心!然而身陷囹圄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她能如何?三日後便是問斬的日子,這下算是徹底地解脫了吧?也罷,就讓這莫名其妙、荒唐至極的一切都随着她的死結束吧。上天若是可憐她,就讓她的來世再也不要與這個皇宮,與這裏的任何人有一絲一毫的牽扯羁絆了。
想到這裏,柳嬈溪向後将頭靠在了冰涼的牆壁上,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數行清淚随即順着臉頰滴落下來。就在這時,右邊傳來了開鎖的聲音。她睜開眼,側臉,看到的竟是傾貴妃。
此番茲事體大,盛怒之下,天谒國君曾下旨不準任何人探望跟求情,否則以同罪論處。現在又是夜深人靜的,柳嬈溪很是意外。而無論是傾貴妃還是她身後跟着玖兒都是一身純黑色的夜行衣,想是也怕惹人注目悄悄前來的。
在獄卒開好鎖之後,玖兒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銀錠子。獄卒千恩萬謝地便退了下去。雖是意外,如今的柳嬈溪也沒心思去管了。她收回了目光,繼續望向了正前方。
“奴婢給長公主請安。”不知是不是出于諷刺,玖兒竟然給柳嬈溪福身行了禮。
“呵,長公主?”自嘲地冷笑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原本就不是什麽金枝玉葉,如今在你們眼前的更是一個階下囚。你們這麽大的禮我可受不起。”想起傾貴妃當日的那句警告,她應該早就知道這一切了。竟是沒有明說,眼睜睜地看着這些發生。如今又來唱的哪一出呢?恁是柳嬈溪再怎麽天真再怎麽好脾氣,也不會再待見她了。
“也是,本就是與皇上無關的人,又何來的長公主一說呢?”面對柳嬈溪的不屑一顧,傾貴妃不怒反笑。對着她說完這些,即是對着玖兒嚴肅地警告道:“玖兒,下次可不能再這麽胡說八道了。小心禍從口出!到時候就算是本宮都沒辦法保住你!”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傾貴妃話音剛落,玖兒便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還連着扇了自己兩記耳光,很是惶恐地說到。跪了好一會兒傾貴妃才讓她起身。
看着這主仆二人一搭一唱的,柳嬈溪自是又想起了那日傾貴妃與皇後在“菩坤宮”內唱的那一出“姐妹情深”。當時只覺得感人肺腑,如今想來卻只能令她心中作嘔。但是這麽晚了,她們又穿着夜行衣,還在她的面前上演這樣一出戲,自然不會是閑着無聊前來打趣的。而傾貴妃的那句話很明顯是話裏有話。
“什麽意思?什麽叫‘本就是與皇上無關的人’?”柳嬈溪噌地一下站起,向傾貴妃走近了一步,皺着眉頭問到。
“果然是個聰明人。既然如此,本宮就不拐彎抹角了。”傾貴妃滿意地笑着攏了攏發髻,說道:“溪兒,這些年即便是本宮身邊最不受待見的奴才也比你過得好。今日果昔日因,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自己所受的這一切是為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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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是不是?那快告訴我,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麽?快告訴我!”傾貴妃的話音剛落,柳嬈溪便像是瘋了一般地按住了她的肩膀,迫不及待地問到。她已是個将死之人,若是可以做個明白鬼,倒也不枉此生。
玖兒想要上前拉開柳嬈溪,卻被傾貴妃示意阻止了。看着眼前人落魄的模樣,傾貴妃一邊伸出手将她額前散亂的頭發捋到耳後,一邊說道:“這件事本是宮中死禁,本宮可是擔着随時被廢甚至被滿門抄斬的風險替你查了出來。如今竟是要本宮毫無回報地全盤托出嗎?溪兒,你說這天底下有沒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呢?”
“你想要什麽?不,我還有什麽可以給的呢?”柳嬈溪自是明白傾貴妃話中深意。只是現如今的她已經是個一無所有的死囚了。傾貴妃能從她的身上得到什麽呢?
“只要你答應替本宮辦事。本宮不僅可以将前因後果悉數告訴你,還可以保證你會安然無恙地出了這個鬼地方。怎麽樣?”傾貴妃挑了挑眉,笑問到。
傾貴妃開出的條件很是誘人。盡管已經生無可戀,但是無論是誰,想是都無法抗拒可以繼續生存下去的誘惑。柳嬈溪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一旦她答應了便要成為傾貴妃的人。過河拆橋是不可能的,因為傾貴妃既然有辦法救出她,自然也有手段将她再一次推上斷頭臺。而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的下場只怕是會更加慘不忍睹。
然而這場交易無疑是與虎謀皮。經過了這一次的“賜婚代嫁”事件,柳嬈溪已經見識到了皇宮之內人心的險惡。正如傾貴妃所言,這宮裏的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好的。而她此次前來又是擔着這麽大的風險,日後要柳嬈溪所做的事怕是比起今日做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柳嬈溪猶豫了:自己真的要為了活下去而變成跟她們一樣的人,要為了一己之私而耍弄手腕去殘害無辜嗎?那樣違背良知的存活又有何意義呢?
“怎麽?考慮好了嗎?”傾貴妃的話打斷了柳嬈溪的思考。
“為何是我?娘娘自進宮以來便是聖寵不衰,身邊應該有很多可用之才。為何還要擔着這麽大的風險找我呢?”看着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柳嬈溪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聞言,傾貴妃原本帶着笑意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柳嬈溪甚至從她的神情中讀到了哀傷,這讓她很是疑惑也很是吃驚,但終究沒有開口問,而是靜靜等着她的下文。既然是交易,自然不會将進行交易的緣由有所隐瞞。柳嬈溪知道自己不必多此一舉。
果然,半晌的沉默後,傾貴妃的笑容重又回到了臉上。她望着柳嬈溪緩緩地說道:“同是天涯淪落人,這個理由充分了吧?”
“你不用疑惑,待我将所有的事情說完你便會了解了。”望着滿臉不解的柳嬈溪,傾貴妃沒有等她詢問便主動說出了一段前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