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
更新時間2012-10-22 21:30:31 字數:2779
柳嬈溪的生母魏氏雖然出身寒微,并非官宦之家,但是天生麗質,生得十分貌美,是天谒國都城內有名的美人。在進宮之前有過愛慕的男子。二人互許了終身,兩家長輩也定下了二人成親的日子。可是卻因為與天谒國君的一次偶然邂逅,便被搶進了宮中。
而當時,魏氏已經懷有半月的身孕了。這件事被如今的皇後、當時的岚貴妃知道了。為了護得家人以及腹中孩子與其生父的周全,魏氏便去求助于岚貴妃。岚貴妃也很好心地一直幫着她苦苦地隐瞞,直到她順利生下了孩子。二人的感情一度傳為宮中佳話。
沒想到天性多疑的天谒國君在魏氏産下孩子之後來了個滴血認親,終于還是東窗事發了。也就是在那一晚,剛剛生完孩子的魏氏被當場賜了白淩,而她的家人以及孩子的生父一家也在當晚被滿門抄斬了。甚至為了保住自己的顏面,在天谒國君的旨意下,當晚知道那件事的人,除了他自己和岚貴妃全都無一幸免。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岚貴妃全都在場。可是她非但沒有為自己的好姐妹開脫求情,還跟天谒國君哭訴,自己是被魏氏欺瞞才如此糊塗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為了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在天谒國君想要當場摔死那個孩子的時候,她竭力阻攔了下來。她說若要解恨,不需要那麽痛快地結束孩子的性命,而是要利用她的生不如死讓那些背叛他、挑戰他天威的人,即便是上了黃泉路也不得安生。
最後,天谒國君采納了岚貴妃的建議,命她将孩子交給了負責“弗戌殿”相關事宜的掌事嬷嬷撫養。甚至他還讓那個孩子跟了皇家的姓氏,為的就是要那個孩子一生一世都烙上他的印記,不得認祖歸宗。自此,那個孩子便一直在“弗戌殿”生活着,受盡冷眼跟百般折磨。毫無疑問,柳嬈溪就是那個孩子。
事實上,這一切都是岚貴妃的計謀。自打魏氏進宮以來,她便失去了恩寵。因此對魏氏她是恨之入骨,除之而後快。她讓人去調查有關魏氏的一切,并故意告訴魏氏自己已經知道她懷有身孕。為的就是要讓魏氏有求于她,從而對她言聽計從。她自己也好借着魏氏這個東風多見見皇上。而關于那個孩子的傳言也是在魏氏臨盆當日她差人散播出去的,為的就是一擊即中!
在魏氏死去之後,昔日的岚貴妃也重獲恩寵,不久便誕下一子一女。天谒國君至今雖未封太子,她的兒子卻是毫無疑問的天谒國嫡長子。母憑子貴,她也扶搖直上成了一國之母。直到傾貴妃入宮後,她的專寵局面才得以被打破。
傾貴妃的話才說完,柳嬈溪卻早已成了淚人,癱坐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不受寵的背後竟會是這樣一個血淋淋的真相。娘親一家,父親一家,還有那些為此無辜枉死的人們,她的身上竟然背負着這麽多這麽沉重的血債!
原來那個被自己一直視為父親去尊重去期待的皇上,竟是自己的仇人!他為了一己之私,非但毀了爹娘的一生,還打算讓自己的一生都在他的掌控下不得好過。如今更是幹脆起了殺機。什麽“生而不祥,有辱國體”統統都是借口,為的只是無法再忍耐下去而要斬草除根!
而那個這些年一直冒着被懲罰的危險暗中照應自己的皇後娘娘,那個被自己視為親人的人,竟然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以為當年是她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就有權利安排自己接下來的人生路。所以在自己的質問下,她才會理直氣壯地說讓自己代替她的女兒出嫁是兩全其美之策。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她自以為是地在償還欠下的債罷了。
柳嬈溪并不是完全不懷疑傾貴妃的話。只是這種時候,面對這樣的她,實在是沒必要扯出如此一段彌天大謊。況且只要能夠出去,她有的是機會去證實。
當下,想着這些年自己所受的苦,還有這次的事情、如今的下場,柳嬈溪心中被強行壓抑下去的仇恨一下子全數爆發了出來,蜂擁至腦子裏。她原本撐着身體的雙手緊緊地攥住了地上的稻草,直到指節都變得蒼白了也還是沒有松開。她眼中的恨意比起被退婚的那日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谒國君,皇後,還有那個不可一世的韓沂柯,你們走着瞧。從此時此刻起,那個任人宰割的柳嬈溪已經徹頭徹尾地死在了這間牢房裏。只要我能走出去,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會不惜任何代價,将我所受過的和即将承受的傷痛折磨統統還給你們,千倍萬倍無數倍地還給你們!
“怎麽樣?考慮得如何了?”看着柳嬈溪的反應,傾貴妃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便是不失時機地問到。
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柳嬈溪緩緩地站了起來。聲音因為适才的哭泣而帶着沙啞,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不卑不亢:“既然當年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敢問娘娘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娘娘那句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又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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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嬈溪說話的時候是完全直視着傾貴妃的雙眸的。目光中的犀利即便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傾貴妃也不由得一驚。但是這份驚訝并沒有停留太久,因為這就是她所希望看到結果——只有恨得深入骨髓,才能反擊得更狠更準。
“發生過就是發生過,抹得再幹淨也還是會留下蛛絲馬跡。當年我父親便是為你母親接生的太醫之一。而那次的滴血認親也是由他一手負責的。當時我才八歲,父親死得蹊跷,娘親傷心欲絕,家中慘狀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後來,我娘雖不敢明裏做些什麽,暗中卻是從來不曾放棄過調查。不想真相更是殘忍。
自十六歲進宮已經八年了。這些年我忍辱負重地睡在那個狗皇帝身邊,無數個深夜我都恨不得拿起刀刺進他的心髒。可是為了家人我不能這麽做。我只有忍,只有等,等一個合适的時機,找一個合适的人。這下,你應該明白了吧?”傾貴妃的神情哀痛更勝過于憤恨。每天奴顏婢膝地讨好自己的殺父仇人,內心的煎熬跟痛苦可想而知。
“你是要我去殺了那個昏君?”柳嬈溪對傾貴妃的心情感同身受。倘若她說得都是真的,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倒是自己虧欠了她。但是柳嬈溪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她自然不是舍不得,也不是不敢。只是天谒國君身邊守衛重重,別說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了,只怕是武功高強的江湖高手也是難以近得他身旁的。
“只要你答應與我合作,我自會告訴你我的計劃。自然,本宮也相信你不會不答應。因為一旦成功便是雙贏的局面。”傾貴妃自信滿滿地說到。
“雙贏?呵!”柳嬈溪又怎麽會再輕易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她看着傾貴妃冷笑一聲,說道:“一旦東窗事發,娘娘怕是會即刻自保都來不及了,又怎會顧及得上我?不過無所謂,反正我現在除了這條命什麽都沒有。只要能夠替爹娘報仇,我死而無憾!”
“好!那咱們就說定了。夜深了,本宮要回去歇着了。你就在這裏等我的好消息吧。”很是欣賞地看了一眼柳嬈溪,傾貴妃便示意玖兒上前攙扶自己。在叫來獄卒鎖好牢門之後,主仆二人即是離開了。看着她們的背影,柳嬈溪的臉色漸漸冰冷下來:
這一番談話下來,她聽得出來,傾貴妃極為小心,那樣哀傷憤恨的神色也不像是裝出來的。然而,傾貴妃所講的故事并不是完全沒有漏洞的。至于這些漏洞裏包含着的是什麽,只要她出去了,自然會有機會查清楚。
興許是因為有了期待的事情,這一次的天亮,前所未有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