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第6章

第五章

他這七尺八尺的，雖不願承認這點這家夥确實比自己還要高壯些，他神智倒退身材可沒倒退，他可抱不起來，再說那七八歲的娃兒都已不要爹娘抱在懷裏了。

百裏屠蘇不說話，只是一把抱住方蘭生拼命的把腦袋往他懷裏鑽，方蘭生給他這一番弄的差點站不住，好笑的扶住他的肩膀：“做什麽？你又不小了，別鬧別鬧！哎呀癢死了，別鬧！”

兩個大男人混做一堆算什麽，自從成年他就沒跟人如此親密過，不過想想百裏屠蘇現下神智倒退的沒剩幾歲，方蘭生也實在拿他沒辦法，拍拍他的頭：“好啦好啦，不鬧啦。”

感覺自己好像養了條狗又像養了個兒子，方蘭生有些苦惱，百裏屠蘇太過依賴自己，照顧他衣食無憂倒是沒問題，卻不能保證自己時時刻刻都跟在他身旁，若是治不好這癡傻的毛病，保不齊哪天就會出點什麽亂子。

不過讓他比較高興的是，通過帶着百裏屠蘇到處走和一段時間的相處，百裏屠蘇總算是能夠流利清晰的吐字，不會再怕人了。他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現象，說不定會漸漸恢複神智？

不過這種想法被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百裏屠蘇還是傻傻的，每天就會張着嘴要吃的，要不然就粘着自己。獨來獨往的百裏屠蘇跟特別粘人的百裏屠蘇相比，方蘭生覺得自己還是比較懷念前者，至少他喝湯方面可以自理，不會撒的一身都是。

“啊~”方蘭生把最後一勺藥塞進百裏屠蘇的嘴裏：“好乖~今天又喝完了~”

百裏屠蘇忙不疊的抓了一個團子塞進嘴裏，含糊的說：“唔嗚嗚嗚！（苦死了！）”

方蘭生假裝沒聽懂，把空藥碗交給一邊的妙兒，這藥也喝了月餘，百裏屠蘇毫無起色，是否應該遍訪名醫？去請外頭厲害的角色呢？

但是自己曾經仔細檢查過百裏屠蘇的頭，發現并沒有哪裏有過受傷的痕跡，他會變傻應該并非外傷所致。若非外傷……那是否會是中了什麽法術呢？可惜他對這些并不擅長，百裏屠蘇身上也并沒有什麽中了法術的結印痕跡。

想想這信送出去月餘了還沒任何回應，是否送出了都不知道……而且自己雖然會用騰翔之術卻沒有試過帶人飛，這要是摔下來可不是鬧着玩的。

要不然，就在琴川找找看有沒有得道高人？

“管家，你可知琴川有無奇能異士或者得道高人麽？”方蘭生叫來了管家，詢問道。

“得道高人？”管家略作思考，答道：“這倒是不曾聽說過呢。”

“那大家驅魔捉鬼都找誰來做？”

“老爺說笑了，這些大家不都是找老太爺來做的麽？”

“……”他倒是忘了，他爹方太和尚沒事就去給人捉個鬼什麽的，莫非他就是琴川的得道高人？方蘭生有些失望，他那個老爹估計還沒有他有本事，找他會有用？

“還要吃！”百裏屠蘇張大嘴，指了指方蘭生手邊的團子。

還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說去立刻就去，吃完飯方蘭生就揣着一包點心帶着裹得嚴嚴實實的百裏屠蘇出門了，百裏屠蘇不認得路，只是抓着方蘭生的袖子跟着走。

方太住的寺廟有一點遠，百裏屠蘇走的不耐煩的時候方蘭生就給他塞一塊點心，點心吃掉一半剛剛好走到寺廟門口。

“不認得的地方。”百裏屠蘇昂着臉看着寺廟的招牌，嘴角還挂着點心的小碎渣。

“嗯，此處乃是寺廟，不可以亂跑亂抓東西吃哦，否則會被抓起來打的。”神臺都有供奉水果點心，萬一這貨去抓可就是亵渎神靈了，方蘭生提前給他打了招呼，叫他不要去打那些果子的主意。

“好可怕。”吃東西就要被打，百裏屠蘇扁嘴。

僧人認得方蘭生，便帶着他們去了方太的禪房，方太正在屋裏打坐，見是方蘭生心中有些高興。雖說出家之人應當六根清淨，不過見了自己親生兒子，哪有不開心的道理。

百裏屠蘇抓着方蘭生的衣袖走進屋裏，方太只看了他一眼，便嘆道：“咦，蘭兒這朋友不對啊。”

“啊？有何不對？”方蘭生牽着百裏屠蘇讓他坐在桌前，給他倒了杯茶喝。

“尋常人應當有三魂七魄，此人卻只有兩魂六魄，另有一魂一魄離體在外漂泊，失了這一魂一魄，人輕則癡傻重則瘋癫……實在不妙。”方太将佛珠收回袖中，走下床來湊近百裏屠蘇看，百裏屠蘇不認得他，有些害怕。

方蘭生沒想到自家老爹這麽靠譜，竟然一眼就看出了百裏屠蘇是因為缺了魂魄才癡傻，他有些佩服，感覺老爹不愧做了這麽多年的方丈，充滿希望的問道：“那該如何找回這缺失的魂魄呢？”

“……不知道。”方太果然還是方蘭生他爹，沒啥變化，高深莫測了一會兒就原形畢露，摸了摸禿禿的腦袋：“這可并非我之強項，不過魂魄缺失太久可就永遠無法恢複了，蘭兒還是快些想法子比較好，不然……”

方蘭生問：“那……爹你可否知道，這魂魄最久能缺失多長時間？”

“自然是越快找回越好。”

可他并不知曉百裏屠蘇的魂魄缺失了多久，最少也有半年，若是從頭算起，恐怕有三年之久。三年，這魂魄離體三年了還找得回來麽？

方蘭生努力地想了想回魂的辦法，發現自己只能小時候家裏姐姐發燒重病，有一個很老很老的老奶奶摸着姐姐的頭不停的哼唱，大概就是說快回來快回來之類的。

要這麽招？怕是沒用吧……

要不請道士開壇做法？或者和尚……方蘭生看了一眼方太，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唉，若是當初再刻苦一些多學點法術就好了。

方太最多也就只能看出百裏屠蘇是何症結，卻無法可醫，沒法子方蘭生只能帶着百裏屠蘇原路而返了。

“唉，木頭臉，你說你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我病好了。”百裏屠蘇怕他再給自己喝那些苦藥，連忙道。

方蘭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再不給你喝藥了。”

喝了也無用，是藥三分毒，還是斷了好。

山路崎岖，前幾日又剛剛下過雨，兩個人走得有點辛苦，時不時就要停下來歇息一會兒。

“大鳥……”百裏屠蘇突然擡起頭指着天空，方蘭生順着他的手擡起頭去看，發現半空中有一只老鷹盤旋而過，快速的飛走了。

他并未在意，有一根枯枝絆住了他的衣擺，他忙着回頭去摘掉，随口道：“嗯，老鷹。”

方蘭生只不過是轉個身的功夫，再轉身之時就已看不見百裏屠蘇了，他當即有些慌了神，他不能保證百裏屠蘇是認得回家的路的，這條路他從未走過，若是琴川城內倒是好找，這荒郊野外的真跑丢了哪兒找去。

百裏屠蘇現下全無武功，聽說這些日子琴川城外有野獸出沒……

想起百裏屠蘇以往流浪之時的狼狽模樣，方蘭生是真的有些着急了。

“百裏屠蘇！木頭臉！木頭臉！！你在哪兒呢！？”方蘭生仔細的尋找着路邊野草是否有人跑過的痕跡，順着腳印一路朝着懸崖處去了。

好在山中久未過人，有了腳印很快方蘭生就看到了百裏屠蘇的背影，他正拼命的撥開草叢朝着山上跑去，方蘭生連忙喊道：“木頭臉！那邊是懸崖！你站住！”

百裏屠蘇并未因為他的喊叫而停下腳步，一個勁的往前跑，他的體力這些日子補了回來，一時間方蘭生竟然有些追不上。

該死！方蘭生咬牙切齒，百裏屠蘇一直都很乖，從不亂跑亂走，突然如此叫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跑了好久，差點把百裏屠蘇追丢，好在他沒傻到從懸崖沖下去，停在懸崖旁傻傻的擡頭看着天空。

“百裏屠蘇！誰讓你亂跑的？”方蘭生氣急敗壞，擡手在他身上狠狠打了幾下：“你跑啊！別回去了！你就呆在這裏吧！”

百裏屠蘇護着頭，悶不吭聲的往後退，方蘭生看着他這個死樣子更加生氣：“好好好，你出息了是吧！你就呆着這裏吧，等天黑了讓老鷹把你吃了！”

“不會……的……”百裏屠蘇悶聲道：“老鷹不會吃我……”

方蘭生方才跑的太快又吼人，一時順不過一口氣來胸口憋得生疼，他聽百裏屠蘇此言氣笑了，指着他道：“好好，你行，你厲害，你呆在這兒吧！你喜歡這兒你就呆在這兒！我自己回去！”

被方蘭生又吼又打，百裏屠蘇也有一些委屈，執拗的站在原地看着方蘭生甩手走遠，喃喃道：“老鷹不會吃我……阿翔不會吃掉我的……”

阿翔不會吃掉我的。

方蘭生氣的走回了家，百裏屠蘇這回是真出息，竟然沒有跟在他身後回來。

可惡的木頭臉，便是死在外頭又跟自己有什麽相幹！

結果整整一夜，百裏屠蘇都未曾歸家，方蘭生自暴自棄的一大早就親自去找，還好百裏屠蘇是個實心木頭，一整夜都坐在那個地方沒挪窩，晚來風涼，他縮的像個球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