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談判
警笛呼嘯着穿過已經漸漸靜下來的街道,袁徹開着車,旁邊坐着柯然,後面是三個領導。
袁徹強忍着,忍了一路了。
柯然坐在旁邊,完全沒有正要趕赴充滿危險的現場的趕腳,手指掩着嘴唇偷笑,偷看他,再偷笑。
這讓他臉紅心跳,莫名的煩躁。
可此情此景他還不能發作,為了盡快擺脫這種煎熬,他腳底下加了力度,車速飙升。
“慢點,就算事态緊急,也不能飙車。”隊長拍拍後座好心提醒他。
胡局長手機裏傳來現場特警指揮彙報情況的聲音,口齒很清晰,語速飛快,袁徹感嘆他不去點臺當主持人都可惜了人才:
“商場周圍已經布了警戒,劫持的兇犯和人質都在四樓。現在為止兇犯還沒有要和我們交涉的意圖。從對面樓上通過望遠鏡查看,兇犯正在四樓來回走動,因為視角原因,不能看到全貌,只能看到他走動的腿和揮舞的手,好像在和人質說着什麽。”
胡局長斷了一拍後問道:
“兇犯确定只有一個人嗎?他的身份确定了嗎?還有人質的身份,現在能确定劫持的目的嗎?”
“确定只有一個人,人質剛被劫持的時候有一段監控畫面,現在正在調取兇犯的身份。”
“有監控?監控已經不能用了嗎?”
“是,兇犯把監控攝像頭打壞了。也因此證明兇犯手裏拿的是真槍。”
“真槍?現場有人員傷亡嗎?”
“應該沒有,目前只有打壞攝像頭的一聲槍響。但也不能排除在劫持過程中有人受傷。聽逃出來的商場員工和一些顧客說,他所在的樓層是銷售電器的,他突然發飙挾持住在他周圍的幾個人。幸好這個時間商場已經快要結束營業了,所以人不多,否則很可能造成踩踏事件。”
局長不敢想那種可能性,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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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有五分鐘到,盡量搜集劫持發生時的情況,找到目擊者進一步了解兇犯,随時彙報。”
挂斷電話,局長沉思片刻:
“兇犯只有一個人,情緒激動,卻到現在還沒有和外界溝通,這個可有點棘手。老劉,你聯系一下離咱們這兒最近的談判專家,必要的話過來支援。”
隊長放下手機說道:
“我剛才就查了一下,離咱們這兒最近的談判專家從聯系上到來這兒至少也要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太晚了。看來只能我們自己來了。”
張所長嗯啊了兩聲才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局長說棘手,他只有一個人,盡管有槍但我們也有武警,有狙擊手,拿下應該很容易啊。”
“你剛才沒聽說視角不好嗎?看不到兇犯的軀幹,狙擊就沒有意義,不能一槍斃命的話兇犯就會開槍造成人員傷亡。”
“哦對,他說的太快了,我都沒跟上。”
隊長說道:“現在問題是這個兇犯能想着把監控打爆,說明他不是完全喪失理智的挾持,情緒激動不代表腦子不靈光。這樣給我們的營救造成了困難。我在想他為什麽還不和外界聯系。挾持人質都有他特定的理由,為了錢?為了情?總得有原因啊。”
柯然聽着後面的讨論和窗外警笛的聲音語氣不是很确定地說道:
“他是不是在等什麽?”
袁徹語氣不善地接過話題:
“等?難道他還有共犯?”
柯然聽袁徹開口,像是有人壯膽了,音量調高,更加肯定:
“應該不是共犯,現在整個商場已經被圍起來了,就算他有共犯也只會選擇逃跑,不可能自投羅網。”
“你不要告訴我他在等你。”袁徹說話口氣帶着一點譏諷。
局長後面插話:
“你別打岔,柯然你盡管大膽說。”
柯然終于明目張膽地測過身子,表面是在看後面,實際是可以名正言順地看袁徹:
“特警出動是不是都很安靜,沒有警笛聲?”
“是,然後呢?”局長說了一半聲音打住,耳邊警笛聲似乎被放大了一樣。
“你是說,他在等警笛聲?他在等我們?”局長說道後面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怎麽感覺這麽熟悉呢?
“這只是猜測,我只是覺得這個劫持發生的時間太巧合了。”
“那麽這個人是這起案子兇手之一?他也想鬧大,給我們添堵?”張所長這次明白過來了,就是表達不貼切。
袁徹品了品柯然的話,和張所長的猜測,覺得有些不合理:
“如果是兇手安排的,目的是想要鬧大,是不是在商場人多的時候來這麽一下更好一些?而不是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柯然反問道:“你怎麽知道他不是特別選擇這個時間的?又或者他只是等着和餘淑蘭的自殺配合起來,這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效果不是更震撼?”
袁徹沒有回話,方向盤打滿一個轉彎,前面就是發生劫持的商場。
商場周圍已經被特警清空,一輛輛特警專用車,和附近民警開來的警車橫七豎八地停在商場前面的廣場上。
有很多好奇的市民遠遠地觀望着,甚至還有人拿着望遠鏡。這中間還有一些記者,拿着高倍相機希望能抓拍到什麽。
幾個人下了車,負責指揮的武警走過來打了一個立正然後說道:
“武警中隊隊長劉然報道,我們一個小組已經到兇犯所在的四樓在走廊集合,但因為兇犯讓人質待在牆邊,有一個待在門口,兩個呆在窗邊。現在強攻很容易傷到人質。”
“他還沒有表态?”
劉然聲音洪亮,語速依舊飛快說道:
“還沒有。不過我們找到了商場的經理,事件發生的時候他正在三樓,他從望遠鏡裏看了一下,說對這個男人有印象。他看上去就像是來逛商場的,背着一個雙肩包,推着一個拉杆箱,像是外地來旅行剛下飛機的樣子,完全沒有發現有劫持的意圖。”
正要回話,一個武警帶着一個穿着西裝、領帶歪在一邊的男人走過來:
“隊長,經理有話說。”
經理臉上像是被潑了水一樣汗流滿面,眼睛裏只能看到隊長,他手裏拿着手機在身上蹭了一下:
“隊長那個人打電話給我,讓我把手機給最高負責人。”
胡局長遲疑了一下,看了看旁邊觀戰的袁徹,接過手機塞到袁徹手裏:
“你來和他談,看看他想要說什麽。”
袁徹看了看被塞進手裏的手機,和局長別有深意的眼神,不得不臨危受命:
“喂?”
“你是最高負責人?是公安局長嗎?”電話那頭的男人口氣聽上去很氣憤,聽聲音像是個中青年,說話的口音是标準的普通話。
雖然現在不是時候,但袁徹還是在心底偷笑,現在他直接當上局長了:
“我是。你是誰?為什麽挾持人質?”
“我,你別管我是誰,我只是抱打不平,你們警察就可以草菅人命為非作歹嗎?”
局長聽這話頭,就地一跺腳,果然這個劫持和今天的報道有關系,他正要給袁徹支招,袁徹已經先開口:
“你這話我就不太明白了,警察是為人民服務的,哪裏來的草菅人命的說法?”
“你不要以為我剛回來就什麽都不知道,餘淑蘭剛剛進到警察局就自殺,難道不是你們逼供造成的?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怎麽會是兇手,你們警察抓不到犯人就拿老太太湊數嗎?”
袁徹習慣性地看了看柯然,腦子飛速旋轉着:剛回來,從哪裏回來?還有餘淑蘭這個名字在那篇報道裏并沒有提及,兇犯是怎麽知道的?那篇報道裏的照片除了在黑暗中餘淑蘭的側臉外沒有其他,更沒有提及餘淑蘭的年齡,兇犯卻能說出來。
兇犯是餘淑蘭認識的人,甚至很可能是親人。
可餘淑蘭的戶籍顯示,她已經沒有親人了。
她配偶欄裏愛人一欄寫着注銷戶籍說明已經過世了,而方波是獨生子女。
這個人到底和餘淑蘭是什麽關系?
武警隊長這時拿着一個平板電腦走過來,把平板展示給胡局長,袁徹見狀忙按住了話筒的位置,隊長說道:
“局長,經過技術部門排查,已經确定這名兇犯名叫方濤,是英籍華人,護照顯示他是乘坐兩個小時前的飛機到T市,這和經理的猜測吻合。他如果才飛回來的話,那麽就不是預謀挾持。”
除了張所長,其他幾個人沒有仔細聽隊長後面的話,而是都不約而同地把焦點集中在方濤這個名字上。
按照中國人起名字的方式,一家裏面的兄弟姐妹往往會取有相近相似的名字,方濤和方波的關系呼之欲出。
那麽就是說這個方濤是看到網絡上關于餘淑蘭的報道,認出了照片中是自己的親人,才突然發飙的。只是他突然發飙又怎麽會有槍?出入境難不可能讓他帶着槍上飛機,進國門的。
電話那頭方濤的聲音持續激動中:
“怎麽不說話?都無話可說了是嗎?我現在就要警察局長給我一個說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誰害死餘淑蘭的?你把那個人給我找來,只要他來了,我就放了人質。不過你可別想忽悠我,我看着你們呢,要是讓武警假冒來騙我,人質的安全我就不能保證了。”
說話功夫電話裏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和一陣噼裏啪啦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然後是一陣忙音。
電話被挂斷了。
局長剛想讓武警冒充的想法被掐滅了。
袁徹把手機遞給局長:
“我去,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在現場,我去正合适。”
還沒等局長說話,柯然已經先急了:
“不行,你去太危險了。”
“你小瞧我?就算你能摔我,不代表別人就能摔得了我。局長,這個是非常好的機會。我看兇犯情緒已經非常激動了,晚了怕他失控。”
隊長忙說道:
“他既然說到餘淑蘭,是她的親人,我們把餘淑蘭帶過來不是更好?他大概以為餘淑蘭已經死了,所以才這麽激動,如果餘淑蘭活着出現,問題不就解決了?”
袁徹點頭說道:“在她來之前需要有人穩住他,雙管齊下。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人質安全脫身。”
柯然抓着袁徹不放手:
“不行,我不同意。”
“奇怪了,我的事幹嘛你同意,在這兒,局長說了算。”
局長皺着眉看着柯然拉着袁徹的手,本來還有些猶豫現在卻下定了決心一樣:
“好,袁徹你去,但千萬小心兇犯手裏有槍,一旦人質安全離開,你就想辦法把兇犯置身在武警射擊範圍內。千萬不要莽撞,子彈可不長眼睛。”
袁徹掙脫開柯然的手,打了個立正,轉身進入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