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賀刀此人
第54章 、賀刀此人
“別想跑！”雲緒眼底充血,?徑直朝賀刀發射了一枚追擊炮，如她所想，炮火被其他改造人擋下了,?然而，賀刀只是懸停在交戰圈外,?沒有繼續離開。
他什麽意思？
逃生艙微弱的光亮如同黯淡的星塵,?雲緒怔了怔,?心底隐隐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此時的情況已經由不得她遲疑了。
雲緒只覺耳後生風,?洛伊再次拿着匕首朝她刺來,?操縱杆被撞到，戰艦整個朝一側傾斜過去！沒法避開,?雲緒仿佛被釘在原地,?不得不重新調整操縱杆。
沒什麽大不了的，區區匕首而已,?就算被刺一下也不會死人,?雲緒做好了生挨這一下的準備，然而身後卻傳來洛伊隐忍地悶哼。鮮血順着刀尖滴落在地面，他竟然直接一刀劃在自己手臂上。
“洛伊！”雲緒只覺得心口仿佛被攝住了，她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他迅速被血濡濕的袖口，一瞬間腦海空白。
洛伊失焦的眼睛似乎被疼痛喚起一絲清明，他鬓角都被冷汗浸透，視野裏出現雲緒焦急的臉。
不能……不能傷害她。意識再次模糊了,?洛伊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提線木偶，整個人被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控制，就像是潮汐呼應衛星的引力……
“呃……”洛伊眉頭緊鎖，咬牙又要朝自己刺去。
持刀的手腕劇痛,?他被踢中了，模糊的視線裏一團光影朝他撲來，匕首飛出落地，發出清脆的震顫，他也随着慣性朝後倒去，後腦卻磕在柔軟的手心裏。
耳畔傳來雲緒咬牙切齒的聲音：“你想幹什麽？就算你在清醒的情況下也別想用匕首碰到我一根寒毛！我還不需要你用自殘的方式保護！”
我……我想清醒過來。洛伊心底焦急，然而他說不出話，身體還在違背意志，激烈反抗雲緒的壓制。
舷窗外，改造人早已占了上風，一片混亂，雲禮和休頓也終于丢盔棄甲狼狽逃竄，而雲緒卻無暇他顧。
她的全部目光都鎖定在洛伊身上，軍帽早已在掙紮中被蹭掉了，洛伊發絲淩亂，汗水令他的臉頰脖頸都泛着亮光，他緊咬着下唇，鎖骨的輪廓因為用力推拒的角度而不時顯現出來。
單看他的動作，就好像他無比厭惡雲緒，想要将她除之而後快，然而——
雲緒看着他單薄的眼眶漸漸泛紅了，他沒有落點的目光緩慢地被一層水光覆蓋，在舷窗外炮火的光影裏聚集成一顆水滴，眨眼間隐沒于鬓發。
仿佛心髒被攥了一下，雲緒從沒有這麽心疼過誰。
“你不會被控制。”她低聲開口，不知是為了安慰洛伊還是安慰自己。
額頭貼着額頭，雲緒閉上了眼睛，她想到賀刀的話，想到洛伊凄慘的童年，如果……如果他的父母沒有死，他是否會擁有平凡又幸福的人生？像一個遠離政.治的普通家庭一樣，學習、工作、和家人一起慶祝每一個節日。
……那麽他也不會考入軍校，不會被欺負，不會流放太空監獄，不會被百般羞辱成為改造人。
“洛伊，對不起。”雲緒說着，吻住了他的嘴，洛伊的嘴唇很薄，帶着淡淡的血腥味，雲緒加深了這個吻，解放了被他狠心折磨的下唇。
身下掙紮的力道變得更猛烈了，雲緒不打算放開，她指尖摸索到洛伊白手套的邊緣，不由分說地滑了進去，她觸到對方潮濕的手心，強硬地在手套裏與他十指相扣。
洛伊像淺灘的魚，不由自主挺起胸膛又頹然地摔回去。雲緒感覺舌尖一痛，洛伊果然咬她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這是洛伊清醒狀态下做出的回應，做為父皇的女兒，也許她生來就對不起太多人，而尤其辜負的，就是洛伊吧。
她體會疼痛，任由自己的身心無限下沉，她更加投入地去吻，不管窗外洪水滔天。
洛伊不知是在什麽時候軟化下來的，等回過神的時候周遭已經被濃郁的苦艾酒氣息填滿，他閉着眼睛，睫毛濕漉漉的，随着雲緒的吻小聲地悶哼。
緊繃的神經似乎被什麽包裹、松動了，事實上，提線木偶的感覺還沒有消失，但他不再反抗雲緒的桎梏，他仍然是被引力牽引的潮汐，只不過，吸引他的衛星變成了另外一個……
雲緒……雲緒……他想開口，然而身體的控制權似乎還沒回來，洛伊後頸滾燙，渾身發顫。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
發生了什麽事？
賀刀凝望着遠處的戰艦，感覺自己操控洛伊的鏈接被另一股力量擠掉了，他眼神微動，緩緩扯了扯嘴角。
看來，這個秘密可以靠你自己發現了，我的公主殿下。
……
戰艦裏，雲緒帶着滿口血腥味去親吻洛伊脖子上的小痣，忽然，她感覺肩頭一重，洛伊顫抖着手臂搭上了她的肩。
“嗯……”洛伊眉頭緊鎖，緩緩睜開了眼睛，那視線還是散亂的，而他仿佛已經克服了極大的阻力，雲緒不由得停下動作，愣愣地望向他。
肩頭的手緩慢滑動，向上，雲緒心頭巨震，鼓膜都充斥着心跳聲，她一動不動，任憑洛伊的手指逡巡在自己最脆弱的咽喉。
“洛伊，你不會被控制。”雲緒再次開口，語氣已比上次還要篤定，時間仿佛凝固住了，舷窗外的一切都與二人無關，在宇宙億萬年的星光裏，雲緒要與自己打一個賭，她将自己生平僅有的信任統統交付給眼前的人，她賭洛伊不會讓自己失望。
“你還記得嗎？”手指在臉側滑動，帶來略微的癢，雲緒盯着洛伊失焦的眼睛，“我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見過一面……”
洛伊目光似乎波動了一瞬，手指撫上了雲緒的臉。
雲緒嗓音微微低啞，輕聲道：“我說過，沒有什麽能阻擋你，你将來……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人。”
一滴淚水從雲緒臉上滑落，滴在洛伊眼角邊，後者忽然身形一顫，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洛伊？”雲緒喚道。
回應她的是替她抹掉眼淚的手，洛伊仰躺在地上，銀河般的眼睛終于在雲緒視線中交彙，他眼角微彎，似乎露出一點笑意：“你記錯了，”
“什麽？”雲緒愣怔地握住洛伊的手，洛伊頭發被汗水浸濕，淩亂地粘在額頭上，他喘了口氣，虛弱卻又略帶得意：“是全幼兒園，雲緒，你說我會成為全幼兒園最厲害的人，再也不會被人欺負。”
“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嗯，我回來了。”
苦艾酒信息素的濃度瞬間飙升，雲緒一把将洛伊摟進懷裏，幾乎要把他勒進骨血之中，洛伊耳尖微紅地承受了幾秒，終于不得不推了推她的手臂。
他略帶懷疑道：“雲緒，可能是信息素。”
“你也猜到了？”雲緒抱着洛伊，在他耳邊開口，若不是聽到她冷靜的聲音，洛伊還要以為這滿屋子嗆人的苦艾酒味道是她克制不住情.欲釋放出的。
雲緒放開他，目光灼灼：“我已經知道了，賀刀的把戲。”
從一開始她就隐隐覺得哪裏不對，賀刀明明自己擁有掌控改造人的能力，父皇死後，他才是知道最多秘密的人，他有什麽必要的理由要假意投誠雲禮？
他一次又一次強調不會傷害自己，卻又用某種方式喚醒了所有的改造人，讓她們互相厮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最關鍵的是，賀刀控制洛伊，難道僅僅是為了證明洛伊也會傷害自己嗎？他那時說的話——“給你們看看不用密鑰的方法”——是不是一種解說和演示呢？
賀刀明知道自己與洛伊在一條戰艦上，明知道即使控制洛伊也無法戰勝自己，明知道她與洛伊早已互相标記……那麽，肢體碰撞下，Alpha與Omega之間最直接的反應就是——信息素！
“我記得你說過，你被綁架的時候曾經使用了我的精神力自衛？”
“沒錯。”洛伊點頭：“那時候我仿佛被你的精神力驅使了，剛剛我也有這種感覺，而且……你的味道讓我感覺很熟悉，就好像在某個地方曾經聞到過……”
“是在聯邦的實驗室吧。”雲緒陳述道。
她走到駕駛位，握緊了操縱杆，目光透過顯示屏看向遼闊的宇宙，看向交戰的戰艦：“我有一個猜測，現在我就要來驗證它。”
“什麽？”
“我猜，父皇送我的禮物不止賀刀一個，銀河帝國與大航海聯邦，所有改造人都将聽我指揮！”
“唰——”透過戰艦重甲，雲緒的精神力瞬間覆蓋了整片區域！她的信息素濃度不斷攀升，精神力覆蓋面也越來越大！
仿佛游戲按下暫停鍵，剛剛還此起彼伏的炮火驀然消失了！
“幹得不錯。”懸停在戰圈之外的逃生艙重新噴射出紫色火焰，賀刀的任務完成了，他沒有說假話，他憎恨先皇，恨他将自己變成雙眼放光的怪物，恨他不顧自己的想法把他當作一件禮物，他處心積慮，他要傲慢的掌權者用死償還，他要報仇！
但是……有些東西已經被刻在了基因裏，他無法違逆，改造人賀刀确實一輩子都不會傷害公主殿下雲緒。
控制改造人需要極強的精神力，三公主誕生那天，先皇得知自己的小女兒是擁有銀河帝國最強精神力的Alpha，于是，改造人計劃便正式開始實施了。
先皇隐瞞了制造改造人最關鍵的核心——那就是要在被改造人的身體裏注射微量的苦艾酒信息素，他命令賀刀有規律地催眠雲緒，分次提取了大量了信息素，并将其包裝成一種手術所必須的藥劑。
那些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注入被改造人身體的信息素，像是一個烙印、一個開關，若幹年後只有雲緒能親手打開。
“這個秘密還是被雲緒解開了呀。”賀刀苦笑一聲，心說他已經做完所有能做的，也是時候離開了。
逃生艙的尾翼噴出紫色的火焰，這點烜礦足夠他逃到一個偏遠的星球，在那裏他也許能擺脫“禮物”的身份，擺脫“改造”二字，作為一個人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到那時，所有恩怨都将與他無關。賀刀最後看了一眼雲緒的方向，控制了改造人，雲緒勢如破竹，雲禮和休頓已陷入重重包圍之下，雲緒正命令他們打開艙門束手就擒。
然而……不對！
雲禮的重艦驟然爆發出巨大的紫色光焰，他點燃了武器庫，想要與雲緒同歸于盡！身體快過思維，小小的逃生艙飛蛾撲火一般，徑直朝那光焰撲去。
近一點，再近一點！賀刀咬緊牙關，他的精神力不及雲緒，只有距離足夠近才有可能從她手中搶下幾個被控制的人！
“轟！”重艦爆炸了。
人類最絢麗的焰火此刻如同地獄之光，危急時刻雲緒只來得及一把将洛伊抱進懷裏。但預想中的熱浪并沒有襲來，她詫異看去，舷窗外，密密麻麻的戰艦将她包裹其中，紫色火焰将他們轟然炸成碎片，燃燒殆盡的火星與戰艦殘骸交織，漂浮墜落，如同古戰場上的硝煙。
趕上了。這是賀刀坐在殘破逃生艙中最後的一個念頭。很快，他将完全暴露在宇宙射線之下，成為這滿天星鬥中一具并不特殊的太空垃圾。
他的願望注定沒法實現了，但是，閉上眼睛的時候，賀刀也許會慶幸保住了自己最後一個秘密。
紫色的火焰很像多年前那個傍晚的夕陽，少年又一次偷偷去看銀河帝國的三公主，她穿着嫩黃色的裙子，站在皇室高臺上朝下看，少年只是侍衛的兒子，差點目光相接的時候，他緊張地躲進了城牆後面。
“你喜歡她嗎？”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少年驚惶擡頭，發現來人竟然是整個銀河帝國的王。
仿佛被撞破了隐秘的心思，他心跳得快極了，忍不住紅了臉：“公……公主殿下嗎？我……”
“喜歡的話就帶你去跟她做朋友，我會讓你們永遠在一起的。”
“……朋友嗎？”少年天真地睜大了眼睛，繼而笑起來，他似乎想象到與三公主站在一起的樣子了。
那天的夕陽确實很美，少年點了點頭：“好啊。”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