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的同胞
第53章 、我的同胞
轟地一聲,?一架小型戰鬥機直朝雲緒飛掠而來，強勁的風吹動她的頭發和衣袍，透過厚重的裝甲,?雲緒仿佛能看到坐在駕駛位上的人。
“洛伊！”她沖口而出，就像為了呼應她的呼喚,?戰鬥機呼嘯掠過的同時垂下一截軟梯,?雲緒一躍而上,?林印緊随其後。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從入口處伸出來,?陰影中現出身穿黑色軍服的身影,?那是雲緒熟悉的樣子,?是浩瀚星海中那個難纏的對手。
他的發梢也被風揚起，一雙曾被接腦儀擋住的淺色眼睛如今正灼灼地看着她。
雲緒不覺有些哽咽：“……歡迎回來,?伊利亞。”
雙手交握,?她借力登上戰鬥機，待林印也登上飛機後,?入口關閉,?飛機迅速升空，将那一群僵屍傀儡般的人統統抛在地面。
洛伊沒有廢話，操控戰鬥機扔下一排煙.霧.彈，随即朝懸停在高空備戰層的戰艦沖去，如果想要奪回主城控制權，那麽戰場就不可能在地面。
林印還沒喘勻氣，焦急道：“季紗她們還在下面！”
“放心,?尖刀隊員已經去接他們了。”洛伊輕笑着轉過頭，寬闊的軍帽之下是他銀河一樣的眼睛，他舉起右手：“軍長，我這就将您送回主艦,?尖刀軍團等待您的指揮！”
林□□神一震，他愣怔片刻，神情逐漸變得堅毅，洛伊做得很好，而他也不該再惶惑下去了。即使頭頂還豎着不倫不類的耳朵，但此刻林印挺直脊背，朝洛伊回了一個标準的聯邦太空軍軍禮：“那麽，我們準備戰鬥。”
尖刀軍團訓練有素，備戰層戰艦整裝待發。
将林印送上主艦後，洛伊帶着雲緒上了另一架懸停的戰艦，坐上駕駛位的瞬間，軍艦指揮屏頓時亮起，幾百架軍艦連接上相同的精神網絡，戰艦啓動，朝太空飛去。
雲緒忽然問：“在尖刀軍團，你是什麽位置？”
洛伊正在調整戰艦适配度，準備戴上接腦儀，聞言側頭朝雲緒一笑：“我是刀尖。”
他說話的時候神情帶着些許不令人厭煩的張揚，仿佛那就是本來的他，雲緒只覺得當洛伊握住戰艦的操縱杆，整個人也都變得鮮活起來，她忽然明白對方一定要回到聯邦的原因了。
“幸好我沒有阻攔你回去。”雲緒低聲道，洛伊身形一頓，忽然耳尖泛紅，接腦儀阻擋了他的視線，雲緒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聽見他同樣低聲回了一句：“我說過，我不會一直讓你保護我，即使變成Omega，我也會努力與你站上同一個臺階。”
“也許……我也是需要努力的那一個。”雲緒嘴角輕輕勾起，洛伊的光芒從不會被他的性別抹殺，一直以來他都做得夠好了。
洛伊聞言耳朵卻更紅了，戰艦像是着了火一樣“轟”地一聲沖了出去，即使是“刀尖”似乎也沖得太猛了一些。
他心跳加速，別開視線，慌亂地一口氣把速度提到最高，洛伊慶幸接腦儀擋住了自己泛紅的臉，不然……真是太丢人了。
為什麽雲緒總能随便一句話就說進他的心坎裏，她盯着自己說出那樣的話，就好像……就好像是在說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她喜歡的就是他本人。
……或許不該讓她跟自己上同一架戰艦的。
由于速度奇快，戰艦很快升上太空，舷窗外的顏色漸漸加深，繼而透出朦胧的星光，不，不是星光……是成百上千的戰艦發出的幽幽光亮。
雲緒神情嚴肅起來，洛伊同樣微微皺眉，他道：“他們果然有準備，休頓已經帶兵埋伏在這裏了。”
“這些是聯邦的軍隊？”雲緒聲音發沉。
“沒錯。”洛伊道。
情況似乎比她預想得還要糟糕，雲禮不僅控制了銀河帝國的大部分軍隊，而且與聯邦勾結，她懷疑聯邦軍隊也已經被改造人滲透了。……
銀河帝國主星，雲禮在侍臣的攙扶下朝地下發射場的戰艦走去，剛剛的□□令他眼淚直流，他紅着眼睛咬牙切齒：“竟然讓她們逃了，三妹那個姘.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明明只是個最低賤的改造人，竟然還妄想當什麽救世主！”
一旁默不作聲地侍臣忽然開口：“殿下，他們跑不了，我這裏還有底牌呢。”
“呵，當然。”雲禮冷聲道，“也是時候給休頓那個固執的家夥上一課了。”
黑色衣袍之下，侍臣低着頭，收斂了眼底的暗芒。
……
戰艦呼嘯而過，洛伊驚險地轉角躲過一排重炮轟擊，艦身靈活地一百八十度轉彎，不留餘地地将追擊而來的船艦淹沒在炮火裏。
休頓帶來的士兵雖然要比尖刀軍團多上一倍，但是并沒能占到上風，尖刀軍團真的如同一把刀，在圍剿中突刺，利刃輕易穿透對方陣型！
轟炸的耀目光芒此起彼伏，比遠處的星光晃眼，一派混戰中三架聯邦重艦趁亂脫出，分散着方向逃逸出去，洛伊躲過炮擊，戰艦靈活地繞過阻礙，徑直朝其中一架追去。
【鎖定目标】戰艦視屏中，眼前的重艦被打上标記，洛伊駕駛着戰艦緊追不舍，接腦儀泛着冷光，如同他此時冷然的眼神。
“你怎麽知道這架重艦才是休頓的主艦？”雲緒問。
洛伊篤定道：“憑我對聯邦太空軍的了解，休頓哪裏懂什麽戰術，今天剛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轟地一聲，戰艦加速了。
“他媽的！快掩護我！掩護我！”休頓在重艦裏狼狽踱步，他滿頭虛汗，恨恨地在駕駛員耳畔大吼：“你他媽開快點！要被追上了！”
“報告長官，已經是最快速度了。”那駕駛員也很緊張，渾身顫抖不止，他面臨的可不止洛伊的威脅，還有身側對準他的黑洞洞的槍口。
休頓暴躁不已，仿佛在一覽無餘的非洲草原上被雄獅追趕，他呼吸起伏，眼看着洛伊德戰艦越來越近，對方已經進入射程之內，泛着紫色光芒的炮彈聚集燃燒，如張牙舞爪的魔鬼即将吞沒這架重艦——
完了，全完了，休頓兩股戰戰，驚恐地睜大眼睛。
“轟！”威力極大的烜彈爆炸了，太空中炸出了一片紫色晚霞，休頓吓得雙腿一軟，呆愣地跪倒在地。
然而……重艦沒事，洛伊的戰艦穿過殘渣碎片，再次緊追而來。
“剛剛……剛剛是哪個戰隊擋在我們前面？”休頓回過神，茫然發問。沒有人回複他，再看駕駛員，已經不再發顫，動作熟練行雲流水，雙眼泛着不似人類的銀光。
“啊！”休頓驚恐地尖叫一聲，視屏外，洛伊又開始轟炸了。
這一次休頓看得清楚，附近的戰艦仿佛着了魔一般，自己的對手打了一半，忽然加速沖過來，以血肉之軀擋住炮彈，替他死在了轟炸之中。
這……這是怎麽回事？
洛伊眉頭緊鎖，宿敵就在眼前，他卻兩次沒能結果了他，就當他要再次按下發射按鈕的時候，雲緒忽然伸手按住了他。
手背上覆蓋了溫軟的體溫，隔着白手套，那溫度也滲入進去，令洛伊短暫地從仇恨中清醒過來，他茫然地回頭看了雲緒一眼。
後者沖他搖了搖頭：“聯邦的軍隊也有些不正常。”
雲緒看着他們突然變得靈光了不少的打法，看向那些原本即将潰敗，卻又仿佛忽然開竅一般的聯邦太空軍，“他們現在的作戰手段怎麽讓我感覺這麽熟悉呢？而且……休頓那種敗類，會培養出甘願替他擋死的忠臣嗎？”
“你的意思是？”
雲緒目光發冷：“也許，這批聯邦太空軍也已經被改造人滲透了。”
似乎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測，一架戰艦在他們眼前緩緩升起，戰事暫停，那架戰艦朝在場的所有戰艦發送了通訊請求。
顯示屏上亮起雲禮的臉。
洛伊看向雲緒，後者點了點頭。
【通訊連接已建立。】雲禮令人不适的陰冷笑聲在每一架戰艦中響起。
“尖刀軍團？我勸你們不要負隅頑抗了，要知道，寵物是永遠也無法反抗主人的。”雲禮傲慢地說道。
雲緒聞言冷哼一聲：“雲禮，你什麽時候和聯邦勾結的？看來飽受荼毒的不止帝國公民，聯邦也沒能逃過毒手。”
“哈哈哈哈！三妹，你不會是嫉妒我比你先一步知道了父皇的秘密吧？”雲禮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那盒子呈六角形，散發着淡淡的白光，雲禮道：“這是我從父皇那個老不死的密室裏搜到的——控制改造人的方法，只要用精神力覆蓋有改造人的區域，再念出盒子裏記載的精神密鑰，區域內的改造人都只能聽我號令。
“三妹，其實父皇是打算将這個可愛的小盒子傳給你的。”雲禮穿着黑袍，身形瘦削猶如鬼魅，“可惜，被我劫了胡。不過，我原本也只是滿足于控制銀河帝國，到如今我能将勢力滲透進聯邦，并與聯邦大秘書長結盟，聯手締造新的世界，這還要多多感謝你呢！”
“跟我有什麽關系？”雲緒冷聲道。
雲禮惡劣地一笑，仿佛就想看着雲緒難過一樣，他拉長語調，将語言刀子往雲緒的心窩捅：“你要好好反思啊，為什麽青梅竹馬的朋友會處心積慮地背叛你呢？”
冷意仿佛毒蛇吐信，驟然從腳底直竄天靈蓋，雲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鎖定了雲禮身後那個一直低着頭的侍從，黑色帽兜遮蓋住了他的臉，但是一種預感隐隐攀升。
果然，那人緩緩擡起頭來，摘掉帽兜，露出本來的樣貌。
“賀刀。”雲緒聽見自己低聲開口，心底無限地沉下去，她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賀刀眉頭緊鎖，眼神複雜，他抿了抿唇，然後自嘲一笑：“對不起，從第一次見你，我就在等着這一天了。”
雲緒聞言連眼睛也沒眨一下，只是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
賀刀繼續道：“雲寧是我殺的，你父皇也是我殺的，甚至……你這麽多年飽受噩夢侵擾，與哥哥姐姐離間，都是我的計劃，是我複仇的計劃！”
“什麽？”
不知想到什麽，賀刀嘴角勾起，露出一副從未有過的邪肆表情：“我的公主殿下，該從哪裏給你講起呢？你應該也猜到了吧，我，賀刀，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改造人！”
他說着，眼底亮起銀色的光，那不屬于人類的眼睛令他看起來無比詭異：“本來，我差一點就露陷了，你和季紗在紐蘇倫地下室幾乎就要查到改造人的真相，可誰叫蒼天有眼，給了我隐藏真相的機會。”
林印所在的戰艦上，季紗聽着這些話不由得睜大眼睛，那是她一直以來想要攻克的技術，可是賀刀看起來似乎什麽都知道。
賀刀的聲音在戰艦內滔滔不絕地響着：“人類在不斷突破極限，嫁接動物的肢體、擁有不屬于人類的能力，像魚一樣游泳，像狗一樣機敏……”
林印臉色蒼白，不由得動了動耳朵。
賀刀嗤笑一聲：“但這遠遠不夠，紐蘇倫地下室裏那些沒腦子的戰鬥機器人正是先皇制造的第一批人造人，那是純粹的戰鬥機器，生來就是為了殺戮，他們沒有人性所向披靡，先皇曾經秘密将這批人造人送往聯邦進行殺戮實驗……”
殺戮實驗……這殘酷的詞語似乎觸動了哪根神經，雲緒隐隐覺得不對，繼而敏銳地朝洛伊看去，果不其然，洛伊嘴唇毫無血色，握住操縱杆的手用力到泛白。
“洛伊！”雲緒連忙握住他的手，觸碰之下一片冰涼：“你怎麽了？是不是……是不是想起什麽？”
她想起洛伊醉酒後含混不清說的話，那似乎是他心底隐藏的秘密。雲緒心底慌亂，顧不得許多幫他摘下了接腦儀，淩亂的發梢下，露出一對失焦的、潮濕的眼睛。
“洛伊，洛伊你看着我，不管你想到什麽，已經過去了。”雲緒頭一次生出手足無措的情緒，而賀刀的聲音還未停止，他輕笑：“殿下，您還有心情安慰他嗎？恐怕你不知道，由于人造人太過缺乏人性，所以，那一次先皇派去聯邦的殺戮機器人在戰勝後，對聯邦逃難的平民展開了大肆屠.殺，我猜，他的家人也許就在那次屠殺中喪生了吧。”
仿佛墜入冰窟，雲緒只覺腦中嗡地一聲，條件反射地放開了抱着洛伊的手，她有什麽資格安慰洛伊？她是劊子手的女兒。
賀刀透過顯示屏看着洛伊的狀态，眼眸漸深，他繼續道：“太缺乏人性的人造人是不完美的，後來，先皇将那批機器全部召回，并想辦法掩蓋了人造人屠.殺的歷史真相，那批淘汰品也沉埋于歷史，後流落黑市，成為了怪談。而我，就是在總結了失敗經驗後第一個完美的改造人。”
“我剛才說過，先皇不滿足于什麽貓貓狗狗的體能強化，他将年幼的我騙進實驗室，電擊、手術、排異、抗敏……經過了你難以想象的折磨，最後，改造人賀刀誕生了，我是全宇宙唯一一個擁有異能的改造人，直視我的眼睛，你就會被催眠。”
沒錯，賀刀與任何一個改造人都不同，他是唯一一個完美品。
賀刀慘笑，眼底的銀光如同淚水：“公主殿下，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你那麽小，穿着嫩黃的連衣裙如同稚嫩的花苞，先皇把我帶到你面前，他對你說什麽來着？”
“他說從今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雲緒木然回應。
賀刀搖搖頭：“他對我可不是這麽說的，公主殿下，你知道嗎？那天是你的生日，從一開始，我就是先皇為你制作的禮物。
“他把我這個無法量産的完美品送給你，讓我做你最忠心的奴仆、最忠誠的保镖，他抹殺掉我作為一個人的思想，把你的全部填入我的腦子裏，他讓我不得不把你當作自己的太陽，讓我不得不圍着你轉，他讓我永遠不能做出傷害你的事情，讓我把保護你刻進基因！”
“可你還是傷害我了。”雲緒開口。
賀刀忽然笑起來，他聲音扭曲，眼角泛紅：“所以我贏了！程序總會有漏洞，這是先皇自己種下的惡果！”
他冷笑：“我的複仇計劃很簡單，皇室之争本就殘酷，我只是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對你催眠，加深你對雲寧雲禮的恐懼，後來我趁你獨自訓練制造危險，逼你進入時空亂流，讓你看到手足相殘的凄慘畫面，只要我打着一切為你好的心思，就能做傷害你的事。”
兒時被催眠封印的記憶似乎蘇醒過來，雲緒只覺頭痛欲裂，一幕幕曾經想不起的畫面在腦海中複蘇。
她忽然驚駭地看向身旁的人，洛伊……伊利亞？原來她們早就見過！
賀刀不知道雲緒此時的驚訝是因為什麽，還以為她被自己的話震懾住了，他仍然打量着洛伊，對雲緒不急不緩道：“本來，我挑撥皇室內讧、助你手足相殘殺死先皇就可以了，誰知你優柔寡斷，這些事還要我親手去做，不過也挺好的，這天下終究是改造人的天下，不知道與絕對的力量比起來，人類和改造人哪個更加低賤呢？”
一旁的雲禮聽着聽着變了臉色，他看向賀刀：“你什麽意思？”
賀刀朝他瞥了一眼，發出輕蔑的冷笑：“雲禮，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像你投誠了吧？”
雲禮倉皇抓起六角形盒：“我有控制你的密鑰！”
賀刀哈哈大笑：“那不過是先皇設下的障眼法，你當真以為你的才能要強過一統銀河帝國的先皇嗎？”
“什……什麽？”雲禮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賀刀步步泛着銀光的眼睛看向屏幕，屏幕的對面，洛伊正與他直直對視，從剛剛起，他的精神狀态就不太好了。
賀刀獰笑：“給你們看看不用密鑰的方法吧！三公主，你總是不信我，可我早就說過了，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不會傷害你啊——”
一抹不好的預感升上心頭，雲緒本能地想要推開洛伊，然而刷地一下，微涼的匕首劃過指尖，尖銳的疼痛中，洛伊面無表情地躲開了她的手。
“洛伊？”雲緒有些不敢相信地看過去，卻對上一雙失焦的眼睛，原來……從剛才開始他就已經在被暗中掌控了！
通訊裝置将賀刀的聲音傳遍太空戰場，他張狂獰笑：“從今天開始就是改造人的時代了！反抗吧，我的同胞們！”
賀刀乘坐逃生艙離開主艦，千百架戰艦一同湧動起來，炮口對準休頓、雲禮以及尖刀軍團中未被改造的人類。
混戰吧、毀滅吧，這對改造人來說一文不值的文明。
作者有話要說：??讀者寶貝們，本章掉落“因為卡文拖更太久沒想到小天使們都很包容導致作者滿懷愧疚的紅包”，謝謝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