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轉機
更新時間2012-12-12 9:42:34 字數:2642
明黃帷幔一層層的落下,綿軟床榻一步步的逼近,此刻我被趙匡胤打橫抱在懷中,曹慵和一幹宮娥皆是知趣的鎖門退下,房內點點燭火燃的逍遙快活,那幾鼎加寬加大了的暖爐亦是映出薄薄紅光。
我躺在榻上,趙匡胤俯身撐着床板半壓在我上面,二人之間隔出一尺寬的距離。灼灼目光盯着我看了許久,直看到我面紅耳赤臉不知往哪裏擱,才堪堪笑了出來,柔聲道:“瞧你一副既期待又害怕的模樣,朕卻不想那麽快就占着你了。”
我只覺自己的眼中都要滴出血來,心中更是羞澀難耐,只咬着嘴唇,身子往上一挺咋呼道:“官家若再取笑臣妾,臣妾就只好走了。”
他卻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将我死死扣住,玩味道:“是麽,倒是你要能從朕這裏走出去。”
我咬牙切齒掙紮了半天,果然一點效果也無,但看他笑意越來越濃的樣子,索性一狠心,轉過頭去不理他。
面上吹來一陣他沉沉溫熱的氣息:“阿笙,轉過來。”
聲音綿軟輕柔,惹的我心一陣悸動,竟沒思考半下又乖乖把頭擺正對着他。才是扯嘴傻傻笑了笑,他一低頭嘴唇便壓下來覆在我唇上。
一手撫上我面頰,一手輕解了我腰帶,緩緩探進去。
軟帳落下,帳內一派纏綿悱恻。
陽春三月,我的輕流閣有些不同往常的熱鬧起來。
倒不是真的熱鬧,不過是來來往往我這裏的名醫方士,突然一茬接一茬的換。
那日在玉清池邊陪趙匡胤吃茶,冷不防的一口血沒忍住,硬生湧了出來,那般慘破柔弱的形貌自然将他吓的不輕,幾番詢問與關照,我終于道出實情,于是乎他便廣招天下名醫,替我治病。
只是此事進行的甚私密,除了個把要緊的人物知曉,常人只道是臻妃舊疾複發,需要些不同于以往的民間偏方救治的。
且那不同以往的民間偏方,果真有個能讓我起死回生的法子,竟生生塗改了我這以後的人際命運。
偏方上說,我氣血不足,又陰虛內裏,本是個無力回天的病症,但因萬物皆有因循,只要不是髒器上大的失漏,它都能用祖傳的秘方将我救回。然這個祖傳的秘方配制起來卻頗為麻煩,需要人參、黃芪、紅景天、靈芝、雪蓮、阿膠與血竭,再配以冬蟲夏草熬制,接連服上三月,才可徹底痊愈。
藥材都很好配,因即便各個都是名貴非凡,但在這皇宮大內想要配齊并不是什麽難事,難的是在熬制的過程中,須要以漠上五彩的天然劇毒做引,方才有效。
人工豢養的漠上五彩已是難尋,遑論未經藥浸的天然毒蟲,這其實比告訴我——你活不過秋天還要來的殘忍許多。
方士們将此告知趙匡胤的時候,趙匡胤寶相尊嚴,端坐片刻之後對那些人說:“你等只消将臻妃的身子盡量調和,那漠上五彩的捕捉朕自有辦法。”
我本以為這是趙匡胤自我安慰的說辭,亦或是給我一個希望能夠配合好醫者們安心治病,殊不知一個月後,他果真不知從哪裏弄來十只漠上五彩,每一只都是天然風韻,華彩非凡。
十只的數量,能采集的毒汁,怕是夠我吃三年都綽綽有餘了。
只是心裏一面對自己能夠康複懷揣欣喜,一面又越發覺得趙匡胤似有什麽在隐瞞着我。他一個君王,即便武将出身帶兵打仗,見識非一般廣博,但漠上五彩這等毒物等同謠傳,若不是我因先前的遭遇能知一二,恐怕到現下都不曉得它的厲害。而趙匡胤能在初初聽聞後面不改色,又在那麽短的時間內集齊十只,除非是對它有着非常明确的認知與理解,否則歸說到他是比較幸運,那這幸運也特特過頭了些。
再加上我在坤寧宮拾到的死物,更加說明從前那些都不是巧合,不是雀鳥無意抓了個蜘蛛,也不是蜘蛛瞎了爬進個鳥窩,向來老天安排造物都有個丁卯,此番亦不是他打盹偷懶,一切都該循個因由的。
只不過現在自顧不暇,便沒有那個機會去探查清楚。何況遼國的使者又來朝交好,且今年那個使節是個不一般的人物,乃遼世宗的二子,當今遼帝穆宗的養子耶律賢,賢王。
當年遼世宗被害,遼穆宗耶律述律在鎮壓叛亂的當間,趁勢奪取帝位。只是耶律述律為人殘暴,當政也十分昏庸,鞏固了自己的政權之後,便怠于政事,平常除了喝酒、睡覺、游獵外,便殺人如麻。無論是排除異己,還是為求長生聽信巫言,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不計其數。只這個前皇遺孤的耶律賢,因身子薄弱、性格親和,僥幸沒有讓他斬草除根,反而一直都頗得他的疼愛。
我放下那剛剛喝完的藥碗,皺着眉頭捏了一只話梅放進嘴裏,對着面前一身華服卻不失清秀靈動的胡芮孜道:“都說了不要總往我這裏跑,一天兩天也不會有個什麽明顯的效果來,倒是将你累的也同我這般孱弱頹廢,就真真讓我心上過意不去了。”
她撫了撫額上那道金箔扇面花钿,淺笑兩下,含嬌道:“姐姐還說呢,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竟連妹妹也瞞住,當真是不把我當自己人呢。”
我亦笑道:“讓你知道了,也幫不上忙,還多一個憂思愁苦的人在世上,倒不如不說,讓你開開心心陪在官家身邊過活。”猛一發怔,收住笑容嘆氣道:“是我對不住你,沒得知會一聲就自己讨了巧。”
她眼中一絲凄艾浮現,半晌冷清過後,又笑道:“姐姐說的甚麽話,妹妹能夠有今天,也全是拖姐姐的福。”又握住我的手道:“現如今看姐姐與官家交好,妹妹也是打心眼的替姐姐高興,”頓了頓:“何況官家心裏只有姐姐,妹妹強求,又有什麽意思呢?”
我看着她道:“你心裏就沒有一絲難受麽?”
她愣愣片刻,默然笑道:“說不難受是假的,可芮孜也知足了,至少曾經承歡,那是妹妹想不都敢想的。”望着我:“只是那時姐姐受苦,妹妹沒幫上什麽忙,卻一直是個心病。”
我将話梅核吐出來扔進桌上的一個紫金壇子裏,道:“心病不心病,到現在也都該放下了。”
她點頭道:“是,如今看姐姐越發精神,妹妹心中多少也感到欣慰。”
我想了想:“那萼貴妃呢?許久不見她承恩,以她那般性子,怕是要耐不住了。”
她鼻尖冷哼一聲:“她那一個妖婦還想興起什麽風浪,姐姐難道沒聽說,趙大人與文武百官已經聯名上奏,要官家廢黜她的麽?”
我驚訝道:“有此等事,我怎麽沒有聽說?”
她冷冷道:“姐姐在閣中治病,自然對朝堂之事鮮有耳聞。妹妹差人打聽,原是官家想立她為後,遭到衆人反對,趙大人為免事态更進一步,便率先以人頭作保,要官家給百官一個交代。”
我更加驚異:“有這樣嚴重?”此番趙普對趙匡胤的家務事,也委實管的太寬泛了些,即便亡國之妃立我宋後确實有違體統,然不立便不立,何以咄咄逼人非要皇帝去廢她呢?”
又道:“官家怎麽說?”
她道:“官家只當未聞,但立後的事也再未提起,只萼貴妃近來礙于人言,行為處事都頗低調了些。”
我點點頭,心中卻不知怎麽,有一些抽痛。并不是在意那個後位由誰來坐,只是趙匡胤何以在這個時候,迫不及待,要去立一個皇後呢?他難道不知我還病着,還沒有十全把握重獲新生,可嘆他卻不是只為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去花心的,到底當時心腸一軟接受我的剖白,卻不見得此生此世都得圍着我轉,我忘記了先前還有個萼貴妃曾寵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