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櫻桃會（下）
大家一邊吃着鮮果兒，一邊聊着話兒。
“以後這小別院就是我們的根據地了。”如月收回看和珅的目光，邊吃果兒邊用稚嫩的聲音向大家宣布。
根據地是什麽？大家不懂地看着她。小姐有時冒的詞兒出來，他們從未有過聽聞。
她回過神來，一不注意說了現代的用詞。她用手摸了摸旁邊的樹葉，笑着說：“我們以後有自己的地盤啦！”
“嗯。不過，有空我們還是多打理下院子裏的地，再多養點雞鴨。要是在西面那頭的那個窪坑處開個塘就更好。”馮善邊吃邊吐核兒，他是個勤勞的人，對地裏的事天生就懂。
小桌邊上的一個竹簍裏很快裝了一大堆核兒。
“開塘？要花點錢。老爺怕是不會同意開塘的事。”馮明搖着頭說。
“以後菜種多了，果子收多了，我們拿去賣。錢湊夠了，我們就請人開塘。”如月聽得心癢。
如果有一片蓮塘，不僅可以蓄水，還有蓮藕收。她很喜歡吃蓮子粥，荷葉還可以做荷包飯，清複清香的也很好吃。
“賣不了多少錢。”劉全癟着嘴說。“現在這物價，糧食、蔬菜、水果都便宜，但肉價和用的東西都很貴。原來吧，一兩銀子一家要用好幾個月，現在一個月兩三兩銀子緊手。”
如月腦子轉動，先前先生不是說這裏原來是想種藥材的嗎？她試探大家的意見：“要不，我們種些值錢的藥材？”
馮善搖搖頭說：“現在山上都種成果園了，山腳也不少果木。不要費那個神了。種那些要懂行的藥師。種植不是你們想象的這麽簡單。你們看這滿山種的為什麽都是不金貴的東西？”
馮明接過話道：“北方的天氣，寒冷太長。有的植物不适益在北方長。象這些櫻桃樹和枇杷樹，最冷時，都得給它們披草衣，不然會凍壞，來年就吃不到這麽鮮的果子了。”
“哈哈哈。哥，你吹吧。”馮善笑他說得太過誇張。這滿園的樹沒一種，在冬天要披草衣。
“你們種地吧。我和哥哥要讀書當官。”和琳笑嘻嘻着說。
在他的腦海裏只有兩樣事，讀書和玩。讀書的目的為了當官。玩，是四歲多男孩的天然本性。聽他們聊這些，他沒興趣，他們說的還沒後院裏樹上的鳥叫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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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明坐他旁邊，拉了下他耳朵，咧着嘴說：“就你能當官。咱們只配種地。”
他們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如月對北方的種植不在行，現代時，她在南方生活。小時雖在農村，可對種地這些并不太懂。
也許讀了書屋裏的那些種養書，就會明白。可是她最恨繁體字，那些書全是繁體字。
和琳的話觸到和珅的心事，他低着頭悶悶不樂起來。
這幾天，繼母又在叫窮。說爹拿回來的銀子越來越少，原來還能拿半數以上的饷銀回來，現在只有五分之二了，可京城的物價這麽貴，這日子如何過？她中飯時還念叨，象和珅這麽大的孩子，在蒙古都管幾群羊了，他要現在不學粗活或者手藝，以後當不上官，怎麽辦？
弟弟生下來沒多久，父親就草草地娶了這個繼母，托她照顧家裏。可是她沒有一天不罵他們兩兄弟，說話和表情裏，沒有一點看得起他們的。
……
沒多會功夫，兩籃子櫻桃被他們吃得精光，一個個漲得打嗝。
“我們給繼母帶點回去。”和琳拍着漲鼓鼓的小肚皮說。
馮明輕輕拍下他的頭笑他：“遇到我們小姐這樣的菩薩，合該你連吃帶拿。”
和珅聽了弟弟的話，臉上一紅，擡起頭招呼他：“第一次來，你就這麽不客氣。”
他天生好面子。最怕人家說他占便宜，白吃白拿人家的。尤其是天天被繼母罵，就更怕應了繼母常罵的“沒出息”。
“等會你們再去摘點吧。大家都帶點回去。”如月大方地說。
馮善好動。吃了櫻桃就在院子裏跑來跑去。聽說要摘些果兒讓大家帶回去，拿了藍子就跑：“這回，我去摘。”
劉全和馮明早過夠了瘾，笑着由他。
先生怕看到和珅苦巴巴的臉，也拿了個藍子：“我也去。”
“你們家倒底有多嚴重的問題？”如月迷惑地問和珅。她真想象不出來他爹是福建的都統，日子會過得這麽緊巴。
劉全看先生去摘果了，蹲在如月旁邊小聲說道：“繼母說再過幾月，就放先生了。我們家過得這麽難，還不是繼母成天亂買東西害的。那些脂粉呀衣服什麽，又不能吃。不過她自己私底下倒吃得好，這樣補品，那樣營養的。我們都好幾天沒吃肉了。”
和珅起身拉了下劉全。示意他不要亂說。家醜不可外揚。
“如月小姐可不是外人。”
雖然和如月打交道的回數還不多，但劉全覺得如月就是他們的一個大貴人。你看人家第一次去竄門，就幫你先生解圍。現在請大家來別院參觀，又讓大家帶水果回去。象他們現在這處境，到哪裏找得到這麽好的交情？
“哎喲。比我這老太婆都還可憐。”麻姑婆從旁邊過來，心疼地摸了下和珅的頭。
“小姐，我這裏最近收了些雞蛋，讓和珅帶點回家吧？他們現在讀書，又長身體，早上吃點鮮蛋也算營養。”
如月看了她一眼，麻姑婆原來這麽有愛心。
“你現在喂了多少雞？”如月表情天真地望着麻姑婆。
“一共二十只，有些跑到西邊那頭去了。那頭的窪坑裏還有十五只鴨子。只是沒豬圈，要有豬圈，我一定再養十頭豬。這麽多菜葉，有時吃不完，賣也賣不出去，不如喂豬。”麻姑婆遺憾地說。
“那以後，叫人在菜地邊上圈個圈。”如月覺得和珅就是現代的賴雲峰，原來賴雲峰讀大學時，家裏窮得沒學費，第一年還是她給他湊的。“把不生蛋的雞或鴨子，捉一只給和珅帶回去吧。”
這是拿給和珅，要是換個人，她還真會心疼。別以為如月小姐真是大方得很。你以為養這些雞鴨，吹口氣就可以啊？從小喂到大，再快都要好幾個月。
聽說以後圈個圈，麻姑婆雙眼放光：“要是以後喂些豬，那能換些錢的。”
能換錢當然好。這麽大片地，難不成種的養的全自己吃？那還不吃撐死。如月心裏笑了一下。
“再摘點菜讓他們帶回去吧。”如月對麻姑婆說。
“小姐……”
劉全有點不好意思。這第一回來，就拿人家這麽多東西。
對喜歡的人，她不會吝啬。看着和珅難為情的樣子，她帶着玩笑的語氣說：“和珅哥哥，你以後當了大官，別忘了我就是。”
和珅低着頭，快腦袋要掉地上，羞澀地說：“我可不敢忘記如月妹的好。”
“以後我跟馮明他們常來這裏出力，也算表示我們的心意。”
劉全是下人，得到財物并不推卻。他沒別的本事，出點力，能幹點下人的活，也算感恩。
“鮮美的水果來了。”馮善提着藍櫻桃，晃動着身子，象跑堂的小跑着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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